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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样的人物怎么能老是病着?不积极配合怎么能好?”秘书长想到挤压起来的亟待审批的文件,头都大了。
“都该忙什么就去忙什么好了,别影响他情绪。”专职医生摆摆手,就又开始坐下和医院的老同学聊天了。
秘书长看着他那模样,有着草菅人命的感觉,部长到他手里,都这样态度,小百姓还不当成蝼蚁让人自生自灭,什么德行,怎么就派到了宋部长的身边。
他把走廊里的人遣散了,告诉他们宋部长身体不适,无法见客。
送走一波又一波的人马,他觉得王小帅这小子到底这几天去哪里了,出这么大的事情,他都没有音讯。
想着就给王小帅打了电话,让他赶紧回来。
王小帅一听桑红出了这样的大事,就知道坏了,不定什么阴谋就纠缠在老郭的身上了,当即就应了很快回去,转回头,就把情况和手下的人说了,把抓捕老郭的事情赶得更紧了,说不定这一切都得等到老郭抓捕归案了,才可能还桑红一个公道。
李斌一身警服出现在走廊上的时候,秘书长一愣,旋即他就快步地迎上去,把他往病房门口引,昨晚的事情他听宋书煜的保镖说了,知道这个是头儿的铁哥们,不是他指不定宋书煜昨晚也会出个什么好歹。
“李局,您来了。”
“怎么样?”李斌小声问。
“额——他的专职医生说没有事,可是,清晨六点左右就醒了,躺着那里不言不动,早饭端过去,压根儿就不看,说话都不搭理,连眼珠儿都不转,如果不是他一直在流泪,都觉得他成木头人了。”
秘书长唉声叹气,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我进去看看,听到什么动静就都装聋子好了。”李斌苦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秘书长不解其意地眨眨眼,会有什么动静?争吵?他陪着笑脸,却不明白他什么意思,难不成两个人还要打一架?
李斌屈起手指轻轻地敲了几下门,护士从里边开了门。
“那先出去一会儿,这里有我看着。”
李斌对那护士说。
护士扭头看看输液架上边刚刚换上的一瓶营养液,一低头就从门缝里溜了出去。
李斌合上房门,大步走到宋书煜的病床边,附身看看他:“书煜,我给你带桑红的消息来,要不要听?”
宋书煜那茫然的眼神一点点地聚拢了起来,他眨了几下眼睛,闭上了眼睛,那泪水终于有些止住的趋势了。
李斌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红着眼圈,拿起一边放着的纸巾过去帮他沾沾眼角。
却被宋书煜抬起胳膊挡开了,他胡乱地抓起被角,把脸擦得清爽了一些,然后狠狠地盯着李斌:“把床头摇起来。”
李斌起身走到床尾,把病床摇起了一定的坡度,宋书煜感觉着合适了,就让他停下动作:“你说吧。”
李斌收了手,反手拉了一个凳子坐到了床边,把手里的一沓子材料放到了床头柜边:“我以为你会给我两拳,让我把桑红还给你呢。”
宋书煜眯眼扫了他一眼,眼睛肿着,丝毫不影响他的威严,李斌连忙打住了叙旧的话头,开始说正事:“昨晚我们回去之前,您家老大老二先后带着两大波人过去了,我说了搜救的情况,他们就开始有计划有步骤地顺着沂江往下游延续了五十公里搜索,可是,到天亮依然一无所获。”
宋书煜再次闭上了眼睛,嘴唇颤抖着,桑红啊,你让我情何以堪!
李斌看了他一眼,开始继续往下说:“目前案子被定性为一级谋杀案,毁尸灭迹,性质恶劣,头号嫌疑人梅晓楠;桑红出事之前的晚上,曾经到过她的别墅,却没有离开的记录,二十多分钟后梅晓楠驾车离开,至今未归;昨天下午从你吩咐人监控起来开始,分头调查,至今都没有她的下落,从她的居所二楼中搜索到了庞大的电子设备终端,极其先进,专家判断,那是一个信号集成筛选器,里边信息庞杂,涉嫌很多国家机密文件,初步推断,她可能是M国潜伏到我国的商业间谍;截至目前,视频上显示,上午十点左右有一个钟点工进去打扫过,也没有离开的记录。”
到了下午一点半左右,在监控人员达到之前的几分钟里,桑红的车子开出了小区,里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B市XX高中高三的学生,另一个开车的据门口的保安说是学生的家长,可是今天早上到别墅区调查,那个学生却说是他搭乘的顺风车,到了某某路口就下车了。
该学生品学兼优,从无不良记录。
专案组的人员经过今天早上的取证推理,认定谋杀的第一现场是梅晓楠的别墅,两个人争吵之后,梅晓楠杀死了桑红,然后驾车逃离,第二天上午,派去了专业的处理尸体的人员,就是那个钟点工,那个学生搭乘的桑红的车子上边,说不定就是转移脏物的工具,然后就在车上装了定时炸弹,设计了这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只是据桥头上边的监控显示,车子坠毁时,里边确实坐得有人,不知道是如何脱身的;现在已经在沂江两岸的河堤上展开搜索,相信很快就会有所突破;目前梅晓楠的通缉令已经发放全国,各大车站机场的出口也都发布了限制购票的电子信息,以B市为中心,方圆两千里以内的的城市,全部警务人员上路,严查一切车辆,无论她要逃亡何处,都将被售票系统辨认,然后抓捕。
宋书煜觉得自己头痛欲裂,压根儿不能思考,他的眉心凝成了深深的川字:“我的姑息犹豫害死了她,你不觉得还有其他疑点吗?”
李斌看着他。
宋书煜叹口气,抬手抓抓头,显然苦恼至极:“我现在虽然头脑纷乱无法思考,可是我最无法理解的是,梅晓楠即便是个间谍,受过培训,手段毒辣,她怎么能轻易地就在不足三十分钟的时间里就杀死桑红呢?桑红的身手和反应,咱们要制服她估计都得费点功夫吧。”
李斌无语地看着他:“杀死和制服是两重概念,我们和桑红交手,还存着担心伤了她的心思,制服自然有点难度,可是,要是存心想杀死一个人,方法就太多了,还用我说吗?再说,监控拍到的是黑夜的镜头,梅晓楠真的是一个人离开的吗,也无法确定,如果她有帮手,自然就容易多了。”
“那个进去的清洁工是什么身份?”宋书煜问。
李斌很耐心地说:“梅晓楠的秘书说没有人联络保洁公司过去给梅晓楠清洁,现场却清洁得十分专业干净,连一点点的毛发或者皮脂腺屑都没有,就好像拿着酒精把房屋消了毒一样,普通人的屋子用得着清洁到这样的程度?说是第一现场,可是压根儿就没有找到作案工具和打斗痕迹;倒是清洁工带进去的各种清洁工具都被很自然地分散在梅晓楠的房子里放置着,这说明那个清洁工没有走,不是她没走,而是她进行了易容装扮,把桑红的尸体包括作案工具什么的全部都带走了。”
“大白天她怎么带走桑红的?”宋书煜的心都痛得抽搐。
“她曾经从房子里带出了一个大旅行箱。”李斌都有些不忍心了,说着这样的话,无论是他还是宋书煜都能想象到死去了的桑红该经历怎么的恐怖和血腥才可能被装到那么狭窄憋闷的地方啊!
两个人沉默了良久,显然都觉得那个大旅行箱是把桑红从梅晓楠的别墅里带出去的唯一解释。
“太狠毒了,那么——动机呢?”宋书煜觉得很虚弱。
李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看出来他一副悲伤得即将崩溃的模样,决定不再刺激他了:“抓到了她,问问呢自然就清楚了。”
宋书煜一手扶额,苦不堪言,为什么他要去赴梅晓楠的那个该死的饭约啊,如果他及时地回家,就不会出这样的悲剧了。
人生啊,常常一件细微的事情可以成全你,也可以毁灭你!
他努力地吸了好几口气,才把胸中的悲苦悔恨咽下去:“联络王小帅,他在找更多的证据,尽快抓到梅晓楠,让她——死得心服口服吧。”
“一定会的,只是,现在外边传得沸沸扬扬,说桑红是因为——是因为——”李斌有些吞吞吐吐的,他不知道这话说着合适不合适,可是,他听着实在是难以忍受。
宋书煜冷厉地看着他。
李斌痛心地说:“外界的人都说她是因为涉嫌谋杀的事情,不堪重压,才选择自杀的,一夜之间,网络上这样的帖子快传疯了。”
宋书煜抬手一把把手上的输液带子给扯了下来,也不管手背上边的血:“桑红都那样了,我怎么能躺得住?污泥脏水都往她身上泼,当我是个死人了!”
李斌被他这模样吓得不轻,连忙站起身拦住他:“书煜,你这样的状态怎么可能想出好主意?躺下躺下,咱们再合计合计。”
“我躺不下,睁眼闭眼都是她的模样,就让我为她做点事情好了。”宋书煜无奈地站着,低头看看用力地抱着自己腰往后边拉的李斌。
李斌被他此刻的冷静和无奈吓到了,前一刻怒发冲冠,后一刻就这样的和声细语,这家伙绝对是变态了。
他固执地抱紧不松手,执意要把他往床上劝。
两个人正僵持着,门外传来敲门声,张云萍的声音传了过来:“李斌,书煜,我们可以进去吗?”
李斌一听,连忙撒开手,跑着过去开了房门,把他们迎进来。
“伯母,你们来的正好,书煜他一定要出院。”
李斌张口就告状,希望借助家长的力量让宋书煜回到病床上去,他现在情绪不稳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不知道是会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
张云萍一看到宋书煜站在病房中间的模样,再看看他那血液咕咕蜿蜒流着的手背,一声惊呼:“你这傻孩子,到底在做什么啊!”
说着就把他病床上拉。
“妈,我没事,别大惊小怪的。”宋书煜不耐烦地摆摆手。
李斌热情地请宋擎石进去,就小声地告别后,闪身溜出门,把门关严实了。
看着随后进来的宋擎石,宋书煜紧紧地抿着嘴巴,等着来自父亲那严厉的训斥。
记忆中的父亲,就是那样的人,无论出了什么样的事情,无论是不是他的错,都会得到他劈头盖脸的一顿斥责,更何况现在桑红出了事,罪责当然在他,他甚至希望父亲能够打他一顿。
“放开他,一个针孔大小的血迹要不了他的命。”
宋擎石疾言厉色地对张云萍说,她那一副溺爱的姿态让他厌烦极了,慈母多败儿,不是她整天护着,这儿子怎么会被娇宠成这副毫无担当姿态的程度,连如何照顾未婚妻这样的事情都无法做到。
张云萍头也不回,捏着桌上的消毒棉球,快速地把宋书煜的手处理干净,用胶带粘了棉球,固定在针眼那里,帮着他止血。
做完这些,她才叹口气拉着他坐下病房的沙发上,流着眼泪劝说他:“书煜,桑红出事了,你一定要停住,林家那边本身就人丁冷落,你岳母又是那样的一副身子,现在要依靠你做的事情太多了。”
宋书煜这才想到了林玄玉,想到了林青燃,他怎么和这两位长辈交代呢?
他怎么能这样一味地伤心自责,觉得活着都了无意趣,他还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做。
“是啊,死者也要有死者的尊严和荣耀,桑红是一名战士,她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该多委屈!你要做的除了替她安抚更加悲痛的亲人之外,还要安排好她的后事,给她尊严和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