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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年的a市总会以一场洋洋洒洒的小雪作为入冬的序幕,雪花似飞花,纷纷零落时总会牵起肯驻足凝望的人们的淡淡思绪。一段段白雪若一段段曾经降落到如今的生活中,破晓时则融化殆尽。
于是冬天变成了一个很容易让人感到孤独的季节。
望着窗外绵延千里的小雪,周且听打开一瓶啤酒破天荒地倒进了杯子里。
“怎么,变讲究了?”裴冀一面拿起烟灰缸上暂放的香烟吸了一口,一面抖了抖手头的杂志调笑道。
啤酒倒得缓慢,但还是难免起了一层泡沫,周且听浅浅喝了喝就放下,神态自然,“有杯子不用干嘛,反正也不用我刷。”
正在厨房忙活的吕品伸出十分不开心的一张小巃脸,“我可都听着呢!”身后隐隐传来小景责备的声音,“哎呀我去要糊锅了你盯着点啊!”
客厅里的两个人皆是淡淡一笑,周且听看腻了电视上正播放的言情偶像剧,扭头问:“最近有什么好玩的八卦么。”
自从朱殊出院后剧组就像没发生过这件事一样照常工作,而那根钢管究竟是怎么掉下来的,朱殊似乎也不愿意太过追究责任,大有让往事随风的胸怀。且不知是不是因为大受惊吓还未从阴影中走出来,朱殊主动找到导演组要求删减自己的戏份,剧本不得不做出大修。然而新扶持上来的女演员藤晗功底明显好于朱殊,拍摄进程倒是因此加快了不少。
然而他们再也没见过康飒然这个人。
裴冀挺喜欢吕品做的菜,过不了几天就邀请周且听带着助理来他家小聚,美名其曰对戏,实则大有蹭吃蹭喝的嫌疑。饶是周且听这样对人情世故如此迟钝的人都看得出来奇怪,更遑论吕品,然而周先生懒得管,吕品更是乐得给大影帝做饭,俩人居然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请一次来一次,气氛莫名和谐。
这两天日子过得平淡了些,周且听不免想要找点乐子。
“好玩的?”裴冀翻回娱乐版块重新浏览了一遍,摇头,“八卦一堆,都是太老套的闹个小绯闻,好玩的还真没有。”
周且听仰头,“要不我再接个戏,最近一直没什么事干。”
裴冀奇道:“我前阵子就想问了,云图都不给你推巃送试镜和其他娱乐节目邀请的么?你怎么一直也没什么曝光。”
“推巃送啊,我都删了。”
“你删它干嘛?不曝光你拿什么吃饭赚钱?”
“你开的片酬啊。”周且听无比理所当然道,“一集好歹也上万呢,够我俩过活了。”
裴冀听了不知道有多惊讶,目瞪口呆地看着周且听一点脾气都没有,“你一直靠这剧给你开的那点片酬过日子?”
周且听乖乖点头。
裴冀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半晌才开口:“那你……算了,我估计你也不是会上什么综艺节目的人……这剧开播以后要是反响好的话我后二十五集给你涨涨片酬好了……”
周且听看裴老大一副操心的模样,主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诚恳道:“你不用给我涨什么片酬,报销买菜钱就行。”
裴冀捂脸,默默点了点头。
霜前冷雪后寒,然而从今天开始拍摄场地转战到了室外。说室外有些牵强,然而为《破晓》特意搭建的这个警局的确是只有一半,另一边极其赤巃裸,完全巃露天,供后台人员活动拍摄。
寒风不大,但胜在冷冽。
周且听身穿短袖短裤坐在保姆车里裹着吕品准备的毯子发呆,看着正在扫雪清理场地的员工们不知在想着什么。
裴冀原本在和编剧探讨着几个情节的变动,目光无意撇到周且听后就草草结束了和春山雨的对话,径直朝他那里走了过来。
“怎么样,挺冷的吧。”裴冀穿的也不多,保暖的风衣里面也是和他一样的夏季装扮,不过拍戏不吃苦怎么可能,他早就习惯了,看到周且听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却难免在意。
周且听抬头看了看他,也不言语,从毯子里面伸出手来,示意裴冀他正捧着个狸猫外表的热水袋捂手。
裴冀看着那个萌萌的小东西总觉得和周且听的形象不搭调,不禁失笑,“你哪儿买来的,这么小女生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拿出来?”
“不好看么?”周且听见他这么说,举起来细细端详,“我觉得还好。”
“这吕品买的吧?”
“不是啊,是个小姑娘送的。”
裴冀哈哈一笑,“有本事你当着他的面也这么说。”周且听向来喜欢有事没事不咸不淡地调侃自己两句,裴老大已经习惯了,还在心中暗暗觉得老子真是越发机智了。
周且听看着他得意的笑脸一点不带情绪地说:“当着他面怎么了,这本来就不是他给的啊。”
裴老大闻言又维持了两秒笑容,见周且听依然一副正经不带含糊地表情,瞬间没了继续笑下去的心情,变脸比变天来得还猛烈,“我巃操,真的啊。”
周且听一脸“你至于么”的表情,都懒得多回答他一句。
裴老大莫名地对有女性送周且听礼物这件事表示十分激动,“谁啊,雪儿还是藤晗?还是那天那个化妆组的?”
周且听终于露出怀疑而诡异的表情,“都谁啊,你说什么呢。”
裴冀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心里也是一百个疑问,他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八卦周且听身边围着的女人了?他恢复了笑脸状似不在意地摆摆手,“开个玩笑。”
周且听倒也根本没打算瞒他,坦诚道:“是塞纳手底下的一个小助理,长得挺招人疼的。”
裴老大原本放松下来的笑脸又绷了回去,拧巴着挤出几个字:“招,人,疼?”
从刚才开始周且听就觉得裴冀这货怪怪的,不仅打扰了自己养精蓄锐思考待会儿的剧情,还净问些没用的废话,想照顾他心情接话都不知怎么接。于是乎心情变糟的周先生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评价道:“你就长了一副没人疼的样。”
裴老大倍受打击,十分伤心又十分生气,“……你才没人疼!”说完头也不回就硬撑出高冷的形象走掉了。
裴冀前脚刚走吕品后脚就回来了,举着一瓶黑啤小跑到他面前,脸上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神色却很飞扬,“老板听说是咱们剧组的,连钱都没收哦!他说他家闺女特喜欢你那张负伤的宣传图呢!”
周且听闻言瞬间就忘掉了裴影帝方才的反常,露出一丝同样的开心表情,“剩下的钱还能再买一瓶啊。”遂沉浸在今天拍戏有两瓶酒喝好开心的小世界里。
吕品好气又好笑,“你听没听出我说话的重点啊!你有粉丝了啊!”
周且听一边喝着酒一边点头,含糊不清道:“听见了,那个老板喜欢我。”
这下好笑没了,就剩满满的好气,吕品愤慨:“我就不该跟你说!你就是个棒槌!气死我算了。”
副导演拿起扩音小喇叭喊道:“各部门就位了啊,马上就要开拍了打起精神,演员都从车里出来站位,我瞧着天儿没多冷啊!”穿着羽绒服的副导演脸皮极厚地睁着眼说瞎话,顿时引起剧组人员们一片嘘声拆台。
他自己也绷不住笑了笑,环视一圈不时指点几句。总导演颜儒并不能常在,平时这种日常戏都是全权由他负责。副导演不过四十出头,正是又成熟又风趣的阶段,无论和活力四射的年轻人还是上了年纪的老一辈都能处得来,剧组里那群小年轻也乐意跟着他拍戏,比起位高权重的颜儒要好相处不少。
这场戏里的最后一幕又是春山雨被迫加进去的一小段裴周二人的对手戏,他这几天也时常来片场观看拍摄效果,顶着周且听拿着新剧本越发疑惑不解的目光他真是觉得裴冀此人有病。早先他也说了只想加大戏,能飙起来根本收不住缰的那种,后来又来者不拒宁滥勿缺,什么乱七八糟的小片段都能接受,几句对白也有脸叫对手戏,他一个编剧都觉得想掩面。
然而架不住人家演得很开心。
于是又是这么一出莫名其妙的收尾。白木诚在警局里占着警探的位置对着一票警探的手下对警探的案子大放厥词,结局是喜闻乐见的被警探暴怒着轰出会议室,然而一直对白木诚抱着一丝崇拜之情的霍达好死不死非要表示一下赞同白侦探方才的观点,于是也惨遭迁怒,被警探一脚踹了出去,和白木诚同病相怜,一起趴在玻璃上眼巴巴地围观。
正值饭点,警探怒气未消,禁止霍达去领盒饭,于是小警员饿着肚子受罚,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前发呆叹气。片刻后白侦探以救世主的德行入镜,神秘兮兮蹭到霍达身边,拿出公文包翻翻翻,变魔术一般变出来一份糕点,作为对小警员刚才替自己说话的回礼,整场戏在霍达狼吞虎咽和白木诚挤眉弄眼的微笑注视下结束。
副导演向来喜欢拍摄周且听和裴冀的戏份,高质量高产量,这条又是一遍过,他斩钉截铁喊了句“cut”,紧接着就宣布一条过,看着监视器别提多舒坦了。
剧组人员陆续各司其职收拾道具,裴冀和周且听也被助理迅速披上毯子回温。
然而裴老大却见周且听鼓着腮帮子不上不下一脸尴尬地看着自己。
“干嘛,吃都吃了,咽下去呗,还怕管你要钱啊。”裴冀莫名其妙道。
周且听痛苦地摇了摇头,手指猛地指了指办公桌桌腿边的垃圾桶,吕品会意飞快拿起递过来,下一秒就见周先生毫不犹豫地把嘴里的糕点吐了个精光,最后舌头还在腮帮子里走了一遍,硬生生又吐出来一条亮瞎人眼的铁丝。
围观的三个人目瞪口呆。
周且听抹抹嘴,一秒钟也不肯停留立马转身回到自己的保姆车上仰头灌了一大口黑啤,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了几分。
裴冀看得眼睛快脱窗,瞧了瞧桌子上另一块完整的糕点顿时心生好奇,掰下一块尝了尝,然而几乎就是开始咀嚼的一瞬间,影帝也中招一般绿了脸,走了周且听的老路把嘴里那点东西吐了个干净。
“这他巃妈什么玩意儿!?”
震惊之余,裴冀不免有些想给周萝卜竖个拇指,就这么难吃变巃态的黑暗料理还能吃出饿虎扑食的艺术效果,大哥,我敬你是条汉子,简直业界良心。
然而周且听对裴冀却没那么好心情。
周先生:“我要求涨工资。”
裴老大:“别闹,再说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事。”
周先生:“我不管,拍摄条件太艰苦,对我造成了*和精神的双重打击。”
裴老大:“……”似乎,有些理亏呢。
毕竟自己也是吃了一口知道真巃相的人,裴冀立刻跑去找后勤组组长反映问题,“你们准备的那是嘛玩意儿。”
后期组组长一脸无辜,“不归我管啊老大,那是道具组干的。”
裴老大又走访道具组组长那一方小天地,“不给合理的解释扣你工钱!”
道具组组长慢悠悠道:“采购不是我负责啊,是那帮小子的活儿,我怎么解决,我只管报账。”
裴老大思忖片刻,“扣工钱!没得商量!”
道具组组长:“呵呵!”
于是之后那几天但凡有关食物的桥段这两位都演得极为辛苦,周且听更是怒火滔天,就没给过裴冀哪怕一个好脸色。
裴老大顶着周先生冰山一样的目光只觉得压力巨大,委屈地在心中大喊:“怪我巃干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