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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业口归文竹跑,文竹跟纸业公司熟,当晚楚天舒告别了魏有成,回家就跟文竹通了电话,第二天上午两人一起直奔了纸业公司。
宣传部长姓钱,是个热情的中年男人,很快就带文竹和楚天舒见到了专门负责技术设备的一位姓马的副总工程师,钱部长尊称他为“马总”。
马总五十多岁,长着一张严肃到冷酷的大长脸,眉毛高挑,眼角却朝下耷拉着,使他看上去不光眉眼关系是背离的,好像他这个人和这个世界之间也存在着一种不能调和的矛盾隔阂。
马总一直一脸警觉,楚天舒一提到进口设备的事,他的眉毛马上就立得更高了,同时眼角耷拉得更低了。他说部分老厂区的新设备正在安装阶段,还没有全部安装完成。新上马的项目厂房刚落成,基础设施建设还没有最后完工,新设备也还没有完全到货,所以既没法介绍运行情况,也不方便带她们参观。
楚天舒问得具体了,马总便给了她一堆数据,无非是可预期的年生产能力、可实现产值、可节约成本什么的,别的楚天舒就再也问不出来了。
双方正没话说,看意思采访也该到此结束了,钱部长笑呵呵地站了起来。忽然文竹道:“马总,您说的这些我们都已经报道过了。说心里话,我们今天不是为了做表面文章报喜不报忧才来的,我们是凭着新闻工作者的良心来的。因为我们从内部途径听说了一些情况,担心咱们企业在进口设备过程中上了当,受了骗,进口了人家淘汰的报废品。”文竹声音不高,话说得很平静,马总和钱部长却是一脸震惊的表情,并且钱部长明显地慌张起来了。
文竹却还在那里继续说着:“您刚才说设备没有完全到货,如果您愿意听听我们反映的问题,好好调查研究一下——没问题当然好,有问题不是可以及早处理、避免更大损失么?我们真的是担心,这么大的项目如果真出了事,可不是小事,对企业的影响很可能是致命的!”
其实文竹所说的这些话都是之前楚天舒跟她一起议论过的。楚天舒之所以想来调查这件事,主要是刚听说时特别*,尤其是一想到孙华年,立马又是后怕又是气愤,恨不得赶紧揭穿这个大骗子,把他打出原形来,否则也不会回家立刻就给文竹打电话,把事情整个儿全说了。
不过第二天早上楚天舒一觉醒来又后悔了,因为想到事关重大,牵扯到市政府的方方面面,搞不好还会把李仁泽牵连进来……况且如此复杂的事情,是她一个小记者想整明白就能整明白的吗?整不好演砸了,反会惹得自己一身骚……
见了文竹的面楚天舒也是这么跟文竹说的,还说要不就别去了。
文竹半晌无语,后来说不尽力怎么能静心,不妨试试看,能起多大作用就起多大作用,实在没办法也就算了。
楚天舒一想也对,试试看吧,而且也不能光听魏有成的,先搞一下调查研究再说。
调查既碰了钉子,楚天舒马上就想算了,却想不到文竹一张口就直通通地把什么都说了出来,倒吓了她一大跳。
“听说的事还有准儿——”钱部长突然激动了起来,亮起嗓门道,“——这世上天天谣言满天飞,要全都听风就是雨,那可是要犯大错误、出大事的——对不对?!啊?哈哈哈——”钱部长说到后来又笑出声来了,应该就是用以减轻刚刚严厉的口气。不过他不笑还好,一笑倒好像把整间屋子都笑得格外冰冷了。
钱部长又转脸语重心长地冲文竹道:“小文呀——咱们接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说实话,这么多记者中我最欣赏的就是你——才貌双全,有思想!有主见!干工作认真负责,从不流于形式——”
“——你一定知道‘谣言止于智者’这话吧?我敢负责任地跟你们讲,咱们公司进口的设备是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设备,不存在任何问题。马总是这方面的专家,不信你们可以再详细问问他呀,他说的话可是要比我有说服力啊——啊?哈哈哈——”
“——好了,时间不早了,今天很高兴又认识了小楚,也非常感谢你们对我们企业这么关心。可不许走啊——咱们一定要一起吃个饭,好好喝上几杯!”
调查没任何结果,楚天舒和文竹却说什么也没能拒绝得了钱部长的盛情,钱部长和马总坐陪,安排她们吃了一顿丰盛的午宴。
令楚天舒没想到的是,当晚九点多文竹给她打来电话,说马总刚才呼了她,说有重要的事明天要跟她们面谈,具体时间地点明天再定。
电话里文竹很兴奋,楚天舒也很兴奋,另一方面又很担心——真就要整出大事来了吗?当晚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纸业公司在江北,马总特意把见面地点安排在了江南。是傍晚的时候,找了家较为偏僻的饭店,要了个包间。
很快楚天舒就发现,马总其实是个痛快人,而且还是个爱憎分明的性情中人,菜还没上全,就把要说的事差不多全说出来了。
马总还说他早就看不惯了,一些老设备明明可以在原来基础上进行技术改造,却偏偏说不能用了,一定要换新的……这一次为上马新项目进口了新设备——的确还没到全,可到的那几样他一看就知道坏了——根本就不是什么新设备,更不是什么最先进的设备,都是人家用旧淘汰的,能不能用都还两说着……
马总越说越痛苦,到后来竟落下泪来了,说厂里近年来连年亏损,职工发工资都快成问题了,本想借这次上马国债项目的机会好好恢复一下元气,在深交所上市,谋求更大发展,却想不到……
马总说他在厂里工作几十年了,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这么大的企业给个别人整垮了,希望她们能把这些事反应上去,好好惩治一下那些贪官污吏,尽可能地为厂里挽回损失……
事情果然复杂了,过后楚天舒和文竹研究了好久,按文竹的意思得赶紧向市政府打报告。楚天舒愁眉不展地说没那么简单,很可能市政府也跟这事脱不了干系。
文竹说那就反映给市委,实在不行就再往上反映……楚天舒说复杂的事情不能简单处理,既然她们担当不了,要不就算了吧……文竹坚决反对。
楚天舒找魏有成商量,魏有成的意思很明白——为什么不告?告!中国人就是当惯了待宰羔羊——太老实、太胆小怕事了!
楚天舒不大高兴了,很有几分动容地道:“你还不了解我?——我什么时候胆小过?你还记不记得当初咱班武杰跟齐洪涛打架动刀子,是我冲上去横在他们当间儿把他们拉开的?说实话,要是真有人拿刀子压在我脖子上,逼着我不让我管这事——那我还真就管定了!我是担心会牵扯到一大批人。你知道的,李仁泽是我老师,他妻子是我们书记——一直都对我非常好,我是怕万一……”
两天后楚天舒值夜班,编完稿子是晚上九点多,她挎着包刚从院子里出来,院门前的大柳树后突然跳出了两个人,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拖到了大树后面。一个人以一把刀子抵在了她脖子上,低声道:“听好了,我们孙总说了,不要吃饱了撑的管闲事,老实待着到时候自会有你的好处,否则的话——哼哼——下次可就要见血了!”说完把楚天舒猛推了个跟头,两个人撒腿跑没了影。
楚天舒和文竹很快就写好了内参报告,由楚天舒亲手交给了市委书记高学鲲。
刚办完这事时楚天舒异常亢奋,有种不屈不挠无所畏惧的斗士一样的自豪感和悲壮感,却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恐惧了。
不过楚天舒也早想好了,刘安既已去了北京,万一有什么不好,她就赶紧把家搬北京去……
楚天舒把受人威胁的事还有写内参的事全都告诉了魏有成,魏有成对她大加赞赏,又分析说一定是她去纸业公司调查的事传到了孙华年耳朵里,那两个小流氓肯定是孙华年派去的。
魏有成还说他们最多也就是吓她一下,不敢把她怎么样的。说以后若再遇到麻烦尽管找他好了,他一个人一起对付几个都没有问题,一定会好好保护她的……
楚天舒没有注意到魏有成刚刚听完她的讲述时,脸上划过了一抹异样的笑容——非常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