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骑士与南(王铮韩冬剧场)

浅浅烟花渐迷离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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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士(王铮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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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小芽,这个名字就像是种在心里的毒,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扎得那么深了。

    去深市工作时还年轻,少年不识情,觉得单位有个叫韩小芽的女孩很有趣,长得漂漂亮亮的,就是脚走路有些跛,看起来挺让人心怜。常常无条件帮她干活,养成了这丫发懒的毛病,有时候手头事忙来不及帮她,她就瞪着我,然后跟表演话剧似的30秒以内那眼泪就能掉下来,主要是......我他吗的受用。

    给她擦完眼泪,还要哄开心了,最后把事情都给她做好。

    后来私下里有人说我太宠那丫头,把我说得当时一愣,随而就笑了起来,宠就宠吧,我愿意。享受她对我依赖。深市的街头车水马龙,交通繁忙,也许是她腿的关系比较胆小,居然害怕过马路,但凡我与她一块出去时,都会牵了她的手走到对街口再放开。

    觉得这是件挺自然的事,也没往别的地方去想。

    那天她生日,想给她买个礼物,就把她拉到了商场半揽在身边,觉得自己是特爷们的在对她说:“整个商场,尽管挑。”看她平常就那么几套衣服在换,既然是个漂亮姑娘,就得穿得漂漂亮亮的嘛。

    然后她却用很怀疑的目光看我,反问:“你很有钱?”

    我一时语塞,能说大钱没有,小钱还有点吗?其实我来深市工作是为实践,也是为向家里证明,不靠他们也能闯出一片天。经济上还是挺富足的,不会出现促襟见肘的情形。当初在老家时被周旁的人还喊过小开。但这些我不好意思拿台面上来说。

    最后我只得说舍命陪君子,最多一个月的工资而已。看到韩小芽抿唇而笑,眉眼弯弯的样子,就不由觉得欣然。最后离开商场前,给她买了一套裙子。

    得闻她要离开深市回去老家时,我十分吃惊,在当时还没意识到吃惊背后的情绪。跑去问她为什么要走,她大而化之地回我说:落叶总要归根嘛。

    等她这片落叶真的归了根后,忽然发觉自己一个人呆在深市,好孤单。即使韩小芽那位置换了别人,也是个小姑娘,我却再难像从前那般对一个人那么呵护细致。

    之后交过两个女朋友,都是身材娇小,面貌姣好的。只是一个谈了半年,一个谈了几个月就分了,因为我发现与她们在一块都没有比偶尔给韩小芽打个电话感到开心。

    当公司拓展业务,外派别的主干城市发展时,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武汉。

    武汉,离韩小芽所在的安县只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再见的那一瞬,我几乎就想迫切将韩小芽抱在怀中,原以为的不在意与平静,根本就是压抑着心绪。

    在ktv的包厢里,韩小芽始终抱着手机,从她眼中,我看到了属于恋人会有的眸光。不动声色地喊她来唱歌,乘她放下手机在茶几上时,假装随意地飘去一眼,屏幕顶上的名字一目了然——江承一。

    微微一愣,这名字不陌生,因为当初在深市时就听她提过,只是当时她在谈着一场从没在过状态的异地恋,提到这个名字时说是同学。如果有一个人从过去到现在都出现在她的生活中,那么他们的关系就极不是同学那么简单。

    从安县回武汉的路上,会觉得心底有些钝痛。但还好,庆幸并没将心力投入太深,且当她是我独一的女孩继续呵护就可以了。来武汉可以说是零基础,一切业务都从头开始,我忙到根本无暇顾及多余的。等有起色稳定后念起那丫头,还是如往常一般给个电话。

    13年她生日,特意赶过去为她庆生。却在这天目睹了她的失意,熟悉的心疼又开始泛起。有些事根本就经不起推敲,一眼就看出她是为情所困,而且晚上在ktv的包厢里,我也正式见到那个叫江承一的男人。

    将之上下打量给与评估,暗暗讽笑在心头,这个捧着一大束玫瑰的男人有点呆。但不久之后在走廊里对峙时,我推翻了之前的判断,清冷、疏离的眸光中带有对我的刺探。

    我抿唇而笑,带了些许恶意开口:“假若有人对小芽不珍惜,那么就由我接收,我许她后半生。”

    他的眉眼未有一丝松动,就站在那沉沉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她是人,不是物,你没资格。”我好笑地垂眸,反讽出声:“不妨走着瞧。”

    他默看了我几秒转身而离,留了一个清撩的背影。

    嘴上那么说,但我朝小芽去的洗手间方向看了看,暗叹了口气,也随后离了夜场。感情不是游戏,对别人可以,对她韩小芽不行!在她没有真正放下这男人前,我想当君子。

    但在不久之后,我就破了自己的念。因为亲眼目睹曾经在我面前肆意灿烂而笑的女孩,变得眉宇蹙紧,眼底深处尽是落寞与忧愁,甚至让我看到了一丝不属于她的沧桑。

    她不快乐。不仅是不快乐,甚至还痛苦。当心口泛滥钝痛时,我不想再当君子。

    关于安县镇上公园的工程本不在计划之内,但我却花尽各种心思争取,因为一早就知道这工程若拿下,之后合作的对象是乡镇府,那么势必将可与韩小芽有牵系。

    事实上,牵系来得很快,当工程招标成案,就有了机会与她同桌吃饭。这是第一次我们以公事名义同桌,看着她被手底下的人灌酒,有些不快,但却反常地没有阻止,因为莫名生出一种焦虑,至于焦虑从何而来,心里头很清楚,就是眼前这个傻傻的女人。

    她醉了,依靠在我臂弯的时候,闻到她身上除了酒气之外特有的气息时,那股焦虑在伏升。所以当她在车上一遍遍提起江承一名字时,脑中的某根弦崩断,借着酒意将压抑已久的情感表露,换来的却是她的落荒而逃。

    或许是酒精的麻木,凝着车窗外越渐越远的身影,我竟不觉得难过。迟疑了半刻才追上前去,虽然知道她住的公寓就在不远处,可还是不放心。结果真的远远看到她跌在地上,在我就要赶到时,有人却快了我一步。

    看着江承一抱着她离开,自嘲地想:这一幕就像现实,曾以为自己早到,其实却晚了一步。因为没有在恰当的时间,走入她的感情世界,注定了我成为站在原地的人。

    在那之后,韩小芽开始有意疏远我,而我的心态似乎又调整到一个宁和状态,并没有去打破距离和平静。后来想,或许我其实是个薄情的人,只是在想要将心爱的女孩纳入身旁时才会有情绪波澜,只是如果她不愿意,我不舍得勉强。

    时间久了后,开始觉得索然。当家里催我回去的电话越来越多时,想到当初她对我说的落叶总要归根这句话。无论是浮萍还是落叶,假如这里没我要的根,那么我留下也没任何意义。但在走之前,我必须见她一面。

    真的见到了,才知我有多想她。这些日子看似平静的生活,根本经不住翻卷,因为底下藏了太多的苦涩。我只问她一句:你愿不愿意?

    只要她答愿意,那么我王铮或带她离开,或就在武汉落地生根。这是我最后的孤注一掷。

    但她坚决而肯定地回答我:我不愿意。

    她曾说等一个良人娶她,可是那个江承一根本就不是她的良人,他受家境与现实所迫,将他们的爱情压缩至最小空间,让眼前这个女孩从欢乐到悲苦,这样的人会是良人吗?

    我第一次用讥嘲而严厉的态度对她,想要让她看清现实。即便她不愿意选择我,也不想她在我离开后,受尽各种困离之苦。

    可她用她的执拗让我认清一件事,那就是她与江承一之间,容不下任何人!哪怕将来她受爱别离之苦,也甘之如饴。

    这最后一场战役,我输得一败涂地。却也让我感觉到,一直以为的脆弱、需要被呵护的女孩,已经成熟长大,有足够能力应付接下来的所有困境。她不再需要我这个骑士。

    是的,我之于她,不是爱人,是骑士。该到我功成身退的时候了。

    告别的霎那,我忍不住抱她,一想到这将是最后一次这么抱她入怀,鼻子就不由酸涩。泪滑落时,我转过身,给以最诚挚的祝福:祝你早日等到你的良人。

    心里空落落的,每走一步都是距离,直到车前,忍不住用余光去看那凝立的身影。

    再见,我的小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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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韩冬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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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母亲拿了一张女孩的照片来跟我谈话时,我的情绪很平静。母亲说是村支书介绍的姑娘,让我务必过去看看,淡淡飘了眼照片,颔首点了头。

    几天后下午,我独自站在乡镇楼外,脑子里还在想着店里的事。看到一个长发女孩从楼里走出来,一眼就认出是照片上的那姑娘,我的相亲对象,只是当视线移转而下时,不由错愕,她的脚......

    母亲或村支书都没告诉过我,这个娇小漂亮的女孩,腿不太好。

    没有将诧异表现在脸上,由于第一次见面,我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同回镇上的路上,基本没交谈,可以看出她也很不自在。在镇上告别时,我看到她脸上一闪而过如释负重的表情,不由暗暗一笑,看来彼此终于达到一致心情了。

    晚上吃饭时,母亲问我对那女孩印象如何,脑中回想了下,淡淡说还好。

    母亲笑了,因为她明白我这次愿意与人相处了看看。确实我对这个叫韩小芽的姑娘有好奇,对,不是好感,是好奇。似乎她身上有某种特殊的,安静中带了点清愁。

    既然同意了母亲相处看看,我也就上了心。只是并不觉得那种死缠烂打电话轰炸的方式是相处之道,隔个几天给她发条短信,偶尔打个电话,保持距离,又不失联络。

    人与人之间,不是都应该这样从陌生到熟悉的吗?

    因为年龄比韩小芽要长两岁,母亲在看我并不排斥这段交往,竟然私下里让村支书去提亲了。这让我始料未及,不用说,一定是被推拒了。这才几个月呀,跟她关系也只到朋友而已。对一个人上心后,自然会去了解有关她的一切,所以掩藏在平静下的暗涌,还是被我窥知了一些。

    可我没有料到那天她会亲口向我提起,问我还有效不?怔愣之后是立即点头,当然有效。只是为何她在仰起视线问我时,眼中光影沉寂,我品出了绝望的味道。

    即便如此,晚上我还是与父母提着礼物上她家提亲了。过程很顺利,除了她要求当六月新娘,时间有些赶外。不过这都不是什么大事,假如她希望,我愿意满足。

    喜悦是在晚上睡觉时涌入心头的,无疑几个月的相处,喜欢上了这姑娘。那么一切水到渠成的事,变得就有意义。

    只是这份喜悦终止在五月底的这天。我一早约了她,却是在桥上找到她身影的,当时她怀中抱着个昏迷的卖菜大婶。她可能不知道,其实我认识这大婶,母亲常会跟她买些蔬菜,有次叫我过来帮忙提篮子,还看到她的儿子开车过来接人。

    事后母亲私下里就说,既然儿子都有车,怎么还要出来卖菜呢。

    这些琐事我本不会记得,在与韩小芽交往后,窥知了那些暗涌才不由留意起来。这刻她的脸上慌乱、担忧、惊惶各种表情掺杂,而当货车司机口中冒出那名字时,她变得更加不知所措了。我垂了眸,忽略心底的异样。

    之后约会很顺利,直到电影看完,我都始终握着她的手。可就在走出影院时,她突然甩脱了我的手,疾步走离视线,人流涌动,我想抓住她已来不及。在电影院门口找到她时,一脸的怅然若失,或者说,失魂落魄。

    不是我有意要跟着她,而是看她情绪不太对,然后明天之后她将是我妻子,怎么也该尽一个男人的责任,将人送到家吧。

    于是,那个傍晚,我坐在出租车里,看到了她的他。

    隔日,我目睹了一场爱别离,主角是即将成为我妻子的姑娘,以及昨天傍晚隔着车窗看见的男人。拉着小芽的手走进民政局时,有那么一瞬讽刺的感觉自己像个握刀的刽子手!

    想完成这个仪式,可当看到她在握笔要签字时手抖到不行,一脸的沉痛,眼中含着欲落未落的泪,这个样子的她,我如何还能继续?按住她的手,对柜台后的工作人员抱歉了声后,就拉她走出了那间房,直到走廊尽头我才回眸盯着她的眼睛问:“后悔了?”

    在我这句问话出来后,她就像只被惊飞的鸟,满眼惊怕而无助地看着我。下一瞬,她突然向后倒去,我条件反射伸手去拉,但不防被她带着一同跌倒,紧接着她抱着我的手臂把脸沉埋其中,然后哽咽着对我说“对不起”。

    答案已然。

    我轻叹了声,怀揣着温柔,将她抱起,整个人像失了重似的。

    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久到几乎忘记当初是什么怎么去爱的了。

    但也只是几乎,要如何忘?怎么忘?

    记忆中那个她,曾在某个时刻,与我怀中的这个女人影像重叠。心底不敢承认的事实,第一次见韩小芽时,那被压在心底深处却又蠢蠢欲动的火苗在浮出水面,她们长得并不像。

    安静、怡然,留一头披肩发,细长的眉眼,清新独特的气息,这些都找到了共通处。

    后来小芽提出要与我在一起,当时觉得很快乐,但等夜深人静时,我常常自问:究竟是对现实中的女孩情有独钟,还是背离不了曾经的爱念?我分不清。

    当后来小芽同意陪我旅行,报出扬州那个名字时,我的心跳剧烈加速。似乎冥冥中自有注定,更有一股引力在将我牵向那处。

    江南行,我回了那个梦中常去的地方。每一处风景都仿佛带着记忆,可又让我清醒着认清现实。我独自去了那个地方,守了整个晚上,楼上的灯光始终没亮。天明时分,有辆车驶来,停在了不远处。车上先下来的是个男人,他绕到后座拉开门,从车里抱出了孩子,随后才下来一个女人。

    头发削断,眉眼清淡。

    等到他们走进楼里后,我垂眸而笑,原来有些人只活在记忆中。

    旅程结束时,韩小芽对我说谢谢。

    我笑了下,伸手轻抚了抚她被风吹乱的发,眼中有残存的依恋,但在转身之后,会渐渐散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