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挑拨

拉斐尔的预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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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晗霜捧着被踩的稀烂的首饰回到房里,看见晓雾,觉得十分丢脸,理也不理,一头栽到床上,面向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晓雾倒是没有与她一般见识,甚至还亲手斟了一杯茶来,安慰她:“别哭了,喝杯水吧!”

    “我不喝!你打量我不知道?你心里偷着乐呢!前儿我越过了你,今儿就栽了,你看笑话还来不及,怎么会如此好心?我才不稀罕你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走开!走开!”

    晗霜把脸埋在被子里,发了狂。

    “我倒是想乐呢,可惜乐不起来。”

    晓雾不再劝她,端起茶杯坐到了妆台边上,重重地叹了口气,“唉!”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如今我倒了霉,你就又该上去了,你还有个不乐的?呸!”晗霜哭着骂道。

    “上去了,就一定好吗?”晓雾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分明不是非常老的年纪,眼尾的细纹却像墙角的蛛网一样,布满岁月的尘埃。

    她伸手抚着那些纹路,像是在问晗霜,又像是在问自己。

    晗霜不作声,闷着头只是哭。

    “你我服侍祥主子多年,她什么心性,不必我多说,你心里自然都明白。这么多年了,你我哪一日不是提心吊胆?哪一刻又不是陪着万分的小心?”

    晓雾顿了一顿,又说:“我劝你还是看开点的好,若是这点子事都值得一哭,那以后哭的日子还多着呢!前儿我在你前面,也不知帮你挡了多少,我何曾哭过?今日不过才受了这么点委屈,你就受不了了,明儿还要去祥主子面前当差,你又待怎么着?”

    晓雾不说还好,一说晗霜哭得更凶了:“今儿主子当着满屋子的奴才发落了我,我明儿哪还有脸见人!”

    “没脸见人,便不用见人了吗?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晓雾幽幽地说:“晗霜,咱们毕竟是奴才。一日是奴才,终身是奴才。旁人不见,主子那里总逃不过去。别人看来咱们是掌事宫女,好不威风,但背地里的心酸,又有谁知道。”

    她的语气里满是无奈。

    “旁的掌事宫女都得脸,跟着主子,有头有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偏只咱们,跟了这样的主子,想作践便作践,连这宫里最下等的奴才也不如!同样是奴才,凭什么听风聆月她们两个就这样命好,跟了皇后娘娘,而我却要受这样的委屈!”晗霜大声哭着。

    “小点声儿!小心让旁人听了去告诉了主子,割了你的舌头!缝了你那嘴!”晓雾压低声音呵斥。

    “有本事,你也混上去,做个主子啊!”想了想,晓雾又补充,“谁开始的时候还不是个宫女了。”

    晓雾这话正撞在晗霜心上。她便收了声,一边抽噎一边思考起来,虽然仍是哭着,却没有那么声嘶力竭了。

    谁知好巧不巧,祥妃正到了门外。

    她原想着刚才一时气恼,发落得重了些,又踩坏了晗霜的首饰。

    于是她特特地开了妆奁,拿了一对珍珠的耳环来安抚晗霜。

    无他,毕竟晓雾和晗霜都是皇后给她的人。

    前儿她才发落了晓雾,今儿皇后前脚一走,她后脚就立即发落了晗霜,岂不是明着打皇后的脸?她就是有十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干。

    谁叫她能够仰仗的只有皇后一人呢?

    谁知刚到门口,恰好听见晗霜哭喊的那句,登时气得脸色铁青。

    原想不顾三七二十一,推门进去立刻就发落晗霜,但又一想自己目前的处境很是尴尬,最后还是不得不强自压下满腔怒火,步履生风地去了。

    晓雾后面说的那些话,倒是一句也没听见。

    “背主的狗奴才!”祥妃握着手帕子,一边走一边恶狠狠地骂。

    “不过是皇后拨过来的狗一样的东西!既给了本宫,就是本宫的奴才。本宫现是正经主子,怎么就打不得、骂不得了!便是杀了又能怎样!现如今看着本宫遭难,不想办法帮一把,竟然还敢起了别的心思!狗东西,给本宫等着!都给本宫等着!”

    她一边咬牙切齿地骂着,一边低着头也不看路,一径往前走。宫里的人都见识过她的脾气,纷纷躲避不迭。

    “主子。”莹心从祥妃进门起就一直从旁等候,等待机会。

    这会子瞧见她怒气冲冲地回来,连忙赶上前开了门,打起帘子,躬身伺候。

    祥妃抬头一看,见是那日接住自己的宫女,印象中还算伶俐,也有几分眼色。便想也不想地对她说:“明日起你不必在晗霜手下当差了,就来本宫身边贴身伺候!”

    “是。”莹心没想到事情的进展会如此顺利,猛然间心脏“突突”直跳,而她控制得极好,面上仍然是一副做小伏低惯了的样子,低眉顺眼地答应。

    “扶本宫歇息了。”祥妃又说。

    “是。”

    毓祉宫正殿。

    殿内只点着一支蜡烛。在昏暗的光线中,晓雾连上座那人的面容都看不清楚。

    “这件事做得不错。”晓雾跪在地上,金砖地硌着膝盖,又硬又冷。

    她不敢抬头看上面坐着的皇后。

    皇后周身散发出来的无形压力将晓雾的脊椎压弯,把她狠狠地压在地上。可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又让晓雾身上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谢主子夸奖。”晓雾发自内心地磕了个头,手心全是冷汗。

    “很好,你还记得谁是你真正的主子。”

    皇后满意地发话:“你仍需好好的当差。家里的一切,本宫自会帮你看顾着。城儿,”顿了一顿又说,“长得极好。”

    晓雾的心突然像被谁狠狠地捏了一把,百感交集:惊讶、恐惧、愤怒和欣喜一同涌了上来,让她无法呼吸。

    她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再次重重地磕了个头:“奴婢多谢娘娘照拂!”

    “去吧!只要你把本宫交待你的事情办好,总有跟家人相见的一天。”皇后吩咐道,特意加重了“家人”两个字的语气。

    “是。”晓雾颤栗着,再次磕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