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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嫔妾给瑞妃娘娘请安!”这已是佳常在这几日来不知第多少次在正殿外面求见了。
“娘娘,还是不见吗?”素衫有些不安地问,佳常在素得圣宠,她实在是怕主子得罪了她。
“不见。晾她几日,免得她兴头起来,忘了谁才是这毓锦宫里的主位。”瑞妃只顾拿着手帕子逗乳娘怀里的嘉和玩儿,闻言漫不经心地答道。
“是。”素衫满心担忧地下去了,打起帘子却又换了另一副面孔:“佳常在,娘娘身上有些不爽利,怕过了病气给您,您还是请回吧!冬日严寒,若是连您也病了,误了您的圣宠,可怎么好呢!”
佳常在闻言内心翻了个白眼,她可是明明白白地亲眼见着乳娘抱了嘉和进去的。怕过了病气给她,就不怕过了病气给孩子?瑞妃这借口找得够拙劣的。
不就得了个养女吗?神气什么!谅她这老蚌也难再生出珠来!还是自己年轻貌美,圣眷优渥,生皇子的机会更大一些,以后还不知道谁巴结谁呢。若是有天她生了位小皇子出来,瑞妃给她提鞋也不配。
想到这里她便也没那么在意这尴尬的处境了,扶着冬枝的手虚虚向着帘子行了个礼:“那嫔妾就不打扰了,改天再来给娘娘请安。”说完转身告辞。
许是站在殿外着了凉,回到自己殿中便有几声咳嗽,喝了热茶压着全然不管用,反而越咳越厉害。咳着咳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连早膳也一并吐了出来,春芽忙去传了太医。
太医来略略诊了诊脉,便是一叠声的道喜,说是佳常在遇喜了。
佳常在这才想起来,自己这个月的月信已迟了十多日。这真是瞌睡遇着枕头,想什么来什么,这下子瑞妃的脸色便可以不用再看了。
瑞妃这边早得了消息,闻言胸口闷得上不来气:平日里佳常在仗着自己颇得圣宠,言语行动上对她就常有不恭。好容易她得了个女儿,佳常在嚣张的态度才略略收敛一些,可惜自己主位的架子才端起来没几天,偏她就遇喜了!
气恼归气恼,面子上的事情总归还是要做的,瑞妃一面心里骂着:“早不怀晚不怀,偏偏上赶着这会子怀上了!可见也是个没眼色的!”一面打发了素衫封了红绫子去给佳常在道贺,又打发了华裳给皇后送信,自己内心又气又苦。
“请素衫姐姐回去吧!我们主子身上有些不爽利,怕过了病气给人!冬日严寒,您还是早点进去吧。若是您冻病了,耽误了您伺候主子,可怎么好呢!”春芽拦在门外,双手环抱胸前,把素衫之前的话原汁原味地还了回来,说罢也不等素衫应声,径自掀了门帘子进去了。
春芽的声音又尖又脆,瑞妃早在殿里听见了,气得一把把小茶几上的东西搡到了地上,嘉和被巨大的响声吓得哭起来,珠娘赶紧解开衣服纽子哄着。
“主子仔细烫手!”素衫回来刚好看见这一幕,赶忙过来查看瑞妃的手有没有事,华裳也送信回来,见此忙带了人来收拾一地的狼藉。
“听听!你们听听她说的那些话!这是要踩到本宫头上来了!”瑞妃气得浑身乱战,呼吸急促,一只手指着佳常在的偏殿方向,两根护甲碰得“嗒嗒”作响。
“主子您先坐下!”素衫赶紧扶瑞妃坐下,拍着背给她顺气,“佳常在小门小户的出身,没什么见识,主子您何必跟她一般见识,不值当的。”说着使眼色给华裳,华裳会意,重新斟了茶上来。
瑞妃全身发抖,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珠娘怀里的嘉和,银牙咬得“咯嘣嘣”直响,泪珠子像断了线一样“扑簌簌”的掉落,牙缝里来回磨着一句话:“若是本宫的元理还在!若是本宫的元理还在!”
素衫一听这话,忙跟华裳就近跪下,一边一个握住了她的两只手,哭道:“主子,您千万保重啊!”
“元理!本宫的元理!本宫的儿子!”瑞妃咬牙切齿地念着已逝儿子的名字,“若不是琳妃那个贱人害了我的元理,我如今又怎会落到这步田地!”
“娘娘,您千万保重身子啊!”素衫哭求道。
她明白瑞妃心里的苦:主子命苦,头一个三公主,先天不足,生下来没养过一岁就没了。主子难过得跟什么似的,可皇上不仅没来安慰,反倒怪罪主子孕期不注意保养,之后就翻了别的嫔妃的牌子,好久都没来毓锦宫。还好主子自己振作了起来。
然后又生了七皇子,心肝儿肉似的宝贝着疼惜着,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可是好容易养了两岁大,偏一场巫蛊之术又没了。
虽然琳妃得了报应,但主子也自此没了指望,虽然脸上看起来没什么大变化,可是一颗心却就此灰了。分明是二十几岁的年纪,内心却早已如同朽木槁灰一般。偏偏佳常在又是个不省心的,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动不动就拿圣宠来刺激主子,主子在这宫里,实在是太难了。
瑞妃早已泣不成声,喘成一团,多年的心病被勾起头来,岂是片刻之间能够平息下去的?
偏皇后宫里的人此时又传下旨来,命瑞妃照管好佳常在的胎儿,不得有误。且皇帝听说佳常在有孕也匆忙赶了过来。
又有各宫嫔妃听说皇帝在这里,争着抢着来道喜。明面上是恭喜佳常在,实际上想要趁此机会打秋风,引了皇帝往她们那里去,偏殿里登时热闹非凡。
相比之下,更显得正殿无人问津,冷冷清清,主仆三人执手相看泪眼,彼此眼中都是可怜。
“素衫、华裳,你们都起来吧。”瑞妃流着泪直愣愣地坐着听了一会子偏殿的热闹,反倒冷静下来,人也不喘了,吩咐道,“珠娘也带嘉和下去吧,是我不好,别吓着了孩子。”
她自己用帕子拭了泪,端端正正地坐好,“传午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