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路人、邻家和银子

一尾咸咸的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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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厮声音落地片刻,车帘挑起,车内人的形容显露出来。

    这是一个介与青年与少年之前的男子,十八九岁的年纪。

    他身形秀挺,素袍着身,通身素净无一点缀,修长润白的手中握着一卷发黄的书卷,身姿闲适地靠在车厢壁上。此时三月天气,道边的杨树上,鲜嫩翠绿的叶片,将光线遮挡,车厢之中光线已不然不甚明亮,然他面如玉,眉如羽,眼似星,乌发如墨如瀑,鲜明得好似一副工笔细描的画,叫人一眼看在心里。

    他看得小厮一眼,言简意骇吐出一个字:“说。”

    一不小心被自家少爷晃了眼的圆脸小厮飞快道:“这是漳州府姜家的庄子,才刚那个除草铲,说是姜家五姑娘从一个古书里瞧来的……”

    话刚此处便被打断了:“是何书名?”

    圆脸小厮就卡了壳,他哪知道什么书名啊,当时他倒是想问来着,可再转念一想,那就是几个庄稼汉,问了他们也未必知道,谁捣鼓个东西,还特特地给外人说书名么?

    可见自家少爷在意,他犹豫了一瞬,作势往回走:“少爷,要不,我再去问问?”

    可是问,料也问不出来。真想知道的话,必得找那个姜五姑娘。可为这事儿值当么?

    他们本来就是路过,因少爷见那除草铲稀奇,这才停了车。再者说,自家和姜家还因为一件陈年旧事,颇有些不对付。

    这圆脸小厮到现在还迷糊着呢,那个除草铲除了好用一点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呀,为什么自家少爷这么在意?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自家少爷的关注点一向奇特。这些年跟着他外出游历,圆脸小厮对此也算深有体会,这么一想,又觉此时少爷的行径又不那么怪异突兀了。

    青年斟酌片刻,微微摇头:“不必了。”

    圆脸小厮就大舒了一口气,忙把从短工们嘴里打听来的,关于李回的事儿,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包括短工们提到的秦掌柜带人给李回寻差事的那档子事。

    青年蹙眉听完,片刻没停,放下车帘吩咐道:“回白石镇。”

    圆脸小厮顿时垮了脸,一脸幽怨地看着打晃的车帘。少爷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就算要上心,也该上心那个姜五姑娘吧?毕竟你是因为她捣鼓的除草铲才停车的。

    怎么偏偏放着这个该上心的不上心,却那对那个,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之处的乡下小子这么上心呢?

    你这么视姑娘家如无物,什么时候才能娶着媳妇儿啊!

    圆脸小厮一脸哀怨转头去看长脸小厮,准备和同伴来个相视苦笑,那长脸小厮看也不看他,得了自家少爷的吩咐,立时跳上车,掉转车头就要往回走。

    圆脸小厮顿时没辄了,去就去吧,反正少爷就是外出游历来着,也没什么正事儿。他郁郁跳上车,一行人又得得往白石镇奔去。

    姜薇对这些事自然不知,丁香两人走后,她站在原地和韩林家的扯了一会子闲话,就把注意力放到河东岸的庄子上头。

    初来的时候,她还以为这边的庄子和姜家的庄子一样,只是为了省头遍人工,这才没动静。可眼下姜家这边的庄子已忙得热火朝天的,二遍草差不多完工了,对面的庄子还是静悄悄的。不但没短工做活,就连管事的人也不见进出一个。

    韩林家的几个正在那里商量着,因姜薇一行的到来,而被耽搁的烧香还愿的事儿。

    听见她问,朝对面望了一眼,重重嗨了一声道:“他家啊,就甭提了,这个周二,是个比李回他爹娘更无赖狠心的狗东西。”

    李回他爹娘,那是乡里头不要脸不要皮的无赖。这个周二那是阴毒,一肚子坏水的无赖。

    这周家,先前倒不是什么有家底子的人家,就是周老爷是个肯吃苦的,运道也好。苦心经营了大半辈子,在县城开了一间绸缎铺子,又买下了这处田庄。

    当然了,人家可不像姜大老爷,财大气粗的,一把拿出几万两买庄子,人家当年买的时候,就是按荒地的价儿买的。

    说到儿,韩林家的忍不住气愤地加了一句:“这也不知道府里是怎么想的,咱们这处田庄,当年就是叫刘家大老爷给骗着买来的。听人说,当年这边因这条老河道老发水,冲积了一大片子荒滩地,这宝丰县城里就有一路人,专程把这样的地给买来,稍稍收拾了,与人家合力作局,骗外头那些不明就里的人买。可旁人不明就里,我不信那刘家大老爷也不明就里。他这是专程骗大老爷,好从中吃油水!当初咱们这是按一亩十三两的良田买的,可实则,这地一亩三两银子就算多了。”

    刘大老爷和人家合伙从姜府一把骗走两万两银子,老太太居然还兴出和刘家结亲的心思。

    姜薇就默了默,这档子破事儿,咋还没过去呢。

    不在意地摆手道:“大约是想着什么锅配什么盖儿呗。”

    说得韩林家的一笑,上下打量她一番,又笑:“如今你这个盖儿,可不是什么破烂锅都配得起的。”

    哟~~姜薇挑眉,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把自己看这么高。

    她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朝着韩林家的施了一礼:“多谢大娘抬举。”

    韩林家的叫她逗笑了,忍不住动了动爪子,又接着说起了周家。

    周老爷子的为人倒不错,当年他在的时候,周家的绸缎铺子还是挺红火的,整个宝丰县除了姜府东府三少奶奶的娘家杜家的铺子,便数着他家的了。

    可是好景不长,周老爷子一病去了。临终前,把这铺子一分为二,分给两个儿子。庄子也一样,以进庄的土路为界,也是一家半儿。

    一开始也还好,兄弟俩各自经营的各自的,又是好景不长,周大也一病去了,只留下一个年方五岁的儿子。

    家里没了男人支撑,周二那嘴脸就一下子难看起来。先是诬陷长嫂偷人,紧接着就打着替兄长守家财的名义,强行把绸缎铺子和庄子都并到自家。

    自此过后,一文的利钱也不给周大媳妇。周大媳妇不依告到族里,可是族里的人早叫周二收买了。来只管来,听只管听,酒菜吃也只管吃,只是不说事儿。

    后来周大媳妇就告到衙门。

    “倒也还不错,咱们县原先那位县太爷,并没有推,当堂就把官司断了,叫周二还周大媳妇铺子和庄子,再还他这么些年替周大一家管铺子和庄子所得的利钱。”

    可是周二自得了铺子和庄子,根本不好好经营,天天图大的,往府城跑,跑了没几遭叫人给勾得,天天只知道吃喝玩乐,家财没几年就叫他给耗空了。

    县令大老爷断归断,可他没银子还。那铺子也早叫他转手卖出去了,庄子倒还在他手里,可他摆明了想赖帐,有人想买这庄子,他就往海里要价儿。

    韩林家的说到这儿就道:“本来听说周大媳妇还要再告官,可是不巧,咱们县这位好不容易盼来的青天大老爷,去年冬上突发心悸死了。眼下衙门根本没人主事儿。那个周二呢,手头早没钱了,去年这地,听说还是他东拼西凑弄来的银子耕种上的,眼下怕不是,又往府城快活去了,单等着老天爷把满地的庄稼给他长好了,好来收钱呢。”

    姜薇只所以问这个,一个是奇怪,二来嘛,她才刚细细打量了,对面这庄子的面积也不小,如果她有银子,对面这主家也无心经营的话,她正正好买来,和姜家的庄子做个邻居,这样一来,也能借借姜家的势,挡一挡那些有可能出现的麻烦。

    哪知道,这里头还有这一番隐情。

    又好奇:“这庄子不是一家一半儿么,怎么周大媳妇也不管,或者干脆卖了?”若周大媳妇肯卖的话,她也能借机买上几十亩地。

    韩林家的就叹道:“说是一家一半儿不错,地契也在周大媳妇手里,可她敢卖,县城里的人也得敢买啊。没点势的人家,买了就净等着周二那个不要脸的闹吧!有点势的人家,就像咱们东府的三少奶奶的娘家杜家,人家哪看得上这样的庄子?那边的地力也不比咱们这里好多少!”

    姜薇心说,她看得上。可惜,她没银子,便是周大媳妇那一块地能卖,人家指定也要一把手卖,哪会三五十亩的拆着卖。

    对面的庄子即使是没有姜家的大,也得有姜家的一半儿大。一半就是五百亩,当年三两银子一亩的地,养了这么些年,一亩少说也得值五两银,这就是二千五百两。

    她现在还是别做这个梦了吧。

    姜薇一叹,把这件事给抛到一边,正要韩林家的回去,就见韩林和黑三两个兴头头的大踏步过来了。

    他们两个是上午得了姜薇那个流水线作业的主意之后,立时赶往邻镇大湾镇上,回来的路上,正好在官道西侧武老爷家那庄子口遇上到庄子里视察的武老爷。

    这位武老爷乃是本地的乡绅,他家旁的产业不多,就田地多,零零碎碎的加起来也有小千亩的地,算是只靠种田为生的土财主。因此待庄子又一般的人家用心,韩林这头才刚打制出几把除草铲,他就听说了。后来也是打官道那里过时,特意绕到田里来瞧,见那些短工们做起活来,果真能一以当三当五,自是心动。

    为着这个,还曾去找赵铁匠,因听赵铁匠说韩林这头不许他往外卖,武老爷这才没辄找到了韩林。

    自家还没正式往外卖这个铲子,就有买主找上门了,韩林自是喜出望外,至于武老爷心疼银子这事儿,韩林表示,只要给他算一笔人工帐,他指定立马就不心疼了。

    也果然,韩林这头把人工帐一算,那武老爷心里一琢磨,虽然除草铲一两银子一把,但是只投入一次,往后年年能用,但那人工却是要年年付,因此心里立马热切起来,不但大手笔定了大小共一百把铲子,还立时付了一百两银子。

    韩林把这话说完,做贼似的四下看看,这才把一直跟抱娃子似的抱在怀里的那一百两银子,朝姜薇亮了亮,喜滋滋地笑:

    “五姑娘你瞅,咱这头一笔生意开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