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0 如影随形

姚十三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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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真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下午时她接到电话,这个电话是《今报》打来的,原来《今报》已经换了老板,方行云不久前已经把它卖了出去。

    打电话的原因是来询问她还需不需要继续刊登寻人启事,毕竟这个启事已经登了七年,以前的老板都是免费刊登,现在如果继续登那么要付钱了。

    真真毫不犹豫的说:“继续登,内容不变!每月帐单直接送到余氏。”

    放下电话,她心中一阵怅然,原来这个广告已经刊登了七年,她还记得七年前的那一天,她和唐心在《今报》门前戏弄君雅,而一转眼,君雅已经离世快四年了,她永远忘不了君雅死时的情景,她也再没有穿过花裙子!

    七年了,方行云来了又去了,《今报》的主人都换了,可是世保却依然没有音讯。莫非真的要到自己三十岁那年,才能见到他,但那时,他已经跟了霍五,走上了不归路!

    世保家境贫寒,没有读过书,二十岁时加入青云帮,人称“小四宝”,后来他娶了妻子,但不久的一天,他回到家,却看到妻子和另一个男人滚在床上,他一怒之下,开枪杀死了这个情夫。当天晚上,他便逃离了上海。他先是逃到山东参加了张大昌的军队,后来又加入革命军参加北伐。

    六年后他回到上海,本来只是霍五的司机,有一天晚上,洪帮的人潜入霍五家中行刺,正当两个杀手举枪对准睡梦中的霍五时,世保冲出来开枪打死了这两人。救下霍五性命。霍五这才发现他的枪法好,于是由老婆区碧桃做主,把自己的干女儿余真真嫁给了他。

    真真当时三十岁,正是女人最妩媚的时候,如同一颗熟透了的蜜桃让霍五无法自持,可是她是区碧桃的干女儿,他有贼心却没有贼胆,只好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了自己的司机。

    重生以后,真真常常想,如果前生世保不会遇到自己。他会不会是另一番命运呢?霍五虽然投靠了日本人,但是让世保在六十七号风声水起的,却是她。

    已经是盛夏了。屋子里一片燥热,真真摇着团扇,可还是觉得热,咬咬牙,还是打开窗户吧。今天芬姐刚换的窗纱,应该不会进蚊子。她睡觉一向不老实,几乎每天都会踢被子,所以从小到大,母亲就不许佣人夜里开窗户,怕她会着凉。

    她嘟囔着。打开了窗户,放下纱帘,转身回到床上。重新躺下。

    迷迷糊糊的,她进入了梦乡。一个铁塔一样的男人站在那里叫她的名字:“真真,我们两个人一条命,我死了,你却不能死。是高占群,你快逃走!”

    “世保!”她大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满头的冷汗,原来又是梦,梦中的世保重复着临死前说的这句话,当年他回到苏州时,已经奄奄一息,他不停的喘息,张着嘴,似乎要对她说着什么,她把耳朵凑过去,可是却只是断断续续的听到“两个人一条命”,四十多年了,她一直不知道他到底和她说了什么,可是刚才在梦中,她清清楚楚的听到,世保说出了高占群三个字,这究竟是为什么?

    高占群是他们的恩人,是六十七号的实际掌权人,没有他,就没有世保和她的荣光。而且,高占群知道她的秘密,一个连世保都不知道的秘密。

    “谁是世保?”一个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寂静的夜里,犹如鬼魅。

    她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就冷静下来了:“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笑嘻嘻的坐到她身边,虽然没有开灯,真真也能想像中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除了骆骏,这个世上还有谁这么讨厌。

    “你回娘家这么多天,我想你了,只好来找你。”他大咧咧的在她身边躺下,还不知死活的把手伸进她的睡衣。

    她一把拍开他的手,骂道:“去找新鞋吧,别来找我这双旧鞋。”话一出口,她觉得自己很不争气,他有那么多事瞒着她,她却偏偏说出这个,难道在自己心里,真正介意的只是他的那句话吗?

    “老婆,是我错了,我不该说出那样的话,惹你生气,你打也打了,气也气了,回家吧,你知道我最不会哄人的。”他轻轻抱住她,像个孩子一样,把头埋在她的*间。

    她想推开他,可是双手却没了力气,骆骏是个牛脾气,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他道歉,她忍着不让自己心软:“谁是你老婆,我都不知道你是谁。”

    他却真的止住了手,叹了口气,倚着枕头半靠在床上,过了一会儿,这才说:“我托了商会会长向你大哥提亲,他没同意。”

    余真真以为听错了,他来提亲?大哥拒绝了?她忽然觉得大哥真的有志气,面对强权也没有卖妹求荣,真真想为大哥叫好。只是她没想到骆骏居然来提亲,他一向骄傲,估计想破了头也想不到会被拒绝吧。只是大哥为什么会拒绝他呢?除了想把自己送给龙沧海以外,还会有什么原因能让他鼓起这么大的勇气不畏强权呢?

    想到这里,她豁然开朗,骆骏因为争风吃醋,把唐万里抓走的事早已传遍整个上海,这么一个任性妄为、沾花惹草的二世祖,大哥怎么会把妹妹往火坑里推呢?何况余家还没有沦落到卖女儿的地步。龙沧海虽然是帮会中人,但仗义执重,名声反而比这位身娇肉贵的少帅好得多。

    真真对大哥肃然起敬,对于沪生怂恿母亲装病没让自己给方行云送行的事,她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耿耿于怀,只觉得大哥是为了攀附龙沧海,所以才来骗自己,可现在她终于明白了,大哥心里是真的为她好,想给她找一个可以托负终身的好男人。

    “大哥是不是说我们余家小门小户,高攀不起啊。”她幸灾乐祸,很不厚道的往骆大公子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果然,他看了她一眼:“真是一家人,你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那你还跑来做什么?你不怕让我家人看到,对你印像更差啊。”

    黑暗中,她感觉到他在看着她,好一会儿,他才说:“我是来找你想办法的,既然不能明媒正娶,那就只好用别的办法了。”

    他说的一本正经,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

    真真吓了一跳,她知道对于骆骏来说,一切皆有可能,于是她连忙说:“不行不行,你别想着强抢民女,我也不会和你私奔的。”

    “这些我想过,不过我觉得还是要征得你家里的同意,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搞大你的肚子,到时不但可以逼得你大哥同意我们的婚事,而且我还可以省下一笔礼金,没准儿你大哥还会送大屋大床给我们。”

    他说话的口气很认真,很郑重,好像真的是在和恋人商量婚姻大事。

    真真心里早就把他祖宗十八代全都骂遍了,你骆骏很穷吗?还要惦记着让我家倒贴?她满脸是笑,甜甜的说:“亲爱的,你真聪明,这真是一举三得的好办法。不过这事不用你辛苦了,我现在肚子里就已经有了,我们明天就去见大哥吧,就说这是你的骨肉,这下不但会送大屋大床,还送了个现成儿子给你,多好啊。”

    二十年代中期的上海,虽然受欧美影响,上流社会风气相对开放,但像余大小姐这样大言不惭的,也真是闻所未闻。

    她以为会激怒骆骏,可偏偏他今天一反常态,伸手抚摸着身旁小女人那平坦柔软的小腹,叹了口气:“如果这里面真有了就好了,这下不知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他一向倨傲不驯,信心满满,可能他也没想会被拒绝,所以有些落寞。真真和他在一起快一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无精打采的样子,虽然恨他的所作所为,但还是有些不忍,又怕他会找大哥麻烦,连忙柔声说:“我大哥只是心疼我,怕你对我不好,所以你不要怪他,你如果找他麻烦,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她难得的柔声细语,骆骏有些受宠若惊,低下头,粗糙的下巴在她光滑柔嫩的肚皮上摩搓着,呼吸却越来越浑浊,声音喑哑,近乎恳求:“明天回去,好吗?”

    真真被他弄得痒痒的,浑身上下麻嗖嗖的,忍不住心里软了下来,手指抚弄着他浓密的头发,轻声说:“我本来真的不想要你了。”

    他听出她口气的变化,马上得寸进尺,吻住了她的唇……

    他们已经好久没见面了,此时如同*一样,紧紧贴在一起,燃烧着,和每次一样,在快要崩溃时,她终于把他推开了,盛夏天气,两人的衣衫都已经被汗浸湿,他躺在一边平静了一会儿,忽然在她耳边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啊?”

    “啊?”她不解地反问,“你要开始什么?”

    他答:“搞大你的肚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