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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冷绍辉问询过来,冷凝霜眸色深沉如夜,缓缓说道:“世人都以为做官便能光宗耀祖,富贵盈门。殊不知官字头上一把刀,稍有不慎便会丢官弃职,甚至祸及满门。所以,为官之人无不谨言慎行,以免厄运当头。父亲您一个七品官职,想必更需事事小心、处处留意。”
瞧了一眼冷绍辉认真倾听的模样,冷凝霜接着徐徐说道:“可是,人的心思就像面貌一样,各不相同。即使时刻注意揣摩附和,也难把上位者的想法了解透彻。想当年,老太爷一直循规蹈矩、谨小慎微,可依旧招到奸人陷害。而我外祖父已位居知府,又为官清廉,却也不知何故被免官入狱?可见,他们都尚且如此,更何况那些落人以柄,引为口实之人!”
说到这里,冷凝霜摇头啧啧轻叹两声,随即话锋一转:“而今,冷家宅院内某些人的所作所为,正在祸起萧墙,预陷父亲于水火。因此霜儿担心,今天再不及时制止,明天,可能就有别有用心之人在背后使坏。若是父亲有个万一,咱们冷家基业不就垮了吗!”
众人见她说得如此郑重其事,不由地面面相觑几眼,纷纷在心内猜测,谁在祸起萧墙?竟敢陷家主于水火?一时间,屋内一片寂静,仿佛有根针掉落到地上,大家也都能清晰的听到。
冷绍辉紧蹙着眉头,坐在椅中的身子往前挪了挪,神色严肃地问道:“何人如此大胆?”
冷凝霜并未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如此说道:“今日,因为父亲下令责罚了某些人,就有人心怀不满欲致亲人于死地,谋害不成又反口诬陷。此等行径不仅是公然挑衅父亲的权威,更是没将您一家之主放在眼里。”
“做出了这种事,却一点惩罚也没有,以后他们的胆子会更大,如此任由他们听之任之、逍遥自在下去,以后难免会有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长此以往,其他人在有样学样,势必使家中发生祸乱,众人离心离德,甚至内部分崩离析。”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自然都猜出了所指何人。冷锦程兄妹惊愕过后,立刻神色骤变,满脸愤怒地望着她,大叫道:“我们何曾不把父亲放在眼里了,你满口胡言乱语!”
而冷凝霜并不在意他俩的怒吼,继续侃侃而谈:“父亲您知道的,官员考核是十分注重素质品行的,而冷家有这种狼心狗肺、品德败坏之人,您作为一家之主,自然是责无旁贷。试问,若有人借此大作文章,他自己从此不能进入仕途倒是其次,就怕父亲您也跟着遭殃,到那时冷家基业崩溃那就是迟早的事了。”
见冷绍辉面沉似水,垂首沉吟不语,冷凝霜顿了顿,又慢慢道:“何况,他们的行为已经不是家事,这是触犯国法!是足够去蹲大狱,甚至砍头的了。但是为了父亲的仕途,此事自然不足为外人道也。但他们这样心存恶意,如若不加惩处,继续由着他们任性妄为下去,那就是父亲您姑息养奸了,将来官员考核时必会在您的德行上留下污点。而我作为受害人,也会感到岌岌可危,担心有人随时会要我性命。为了安心,我也只好将此事告上衙门,只怕那时就难善了了,父亲到时候说不定也会受到波及那。”
最后的一句话,冷凝霜等于是明确告诉冷绍辉,若不惩处谋害她的人,为了自保,她就要诉诸公堂,到那时知道的人多了,旁生出一些枝节来,保不准会影响到他的前途。
听出来冷凝霜这是在逼着父亲处罚他,冷锦程气得几乎满脸胀紫,再也控制不住暴躁的脾气,冲上去就要给嫡妹一巴掌。冷凝霜却故意往冷绍辉身边躲,嘴里还好似受到惊吓般的嚷嚷道:“父亲您瞧,二哥当着您的面又要杀我来了!”
冷绍辉就在跟前,自然用手去阻拦,谁知冷锦程气红了眼,不管不顾的就啪地一声,一巴掌就落在了冷绍辉的手臂上。原本正在盘算着怎样打消冷凝霜惩处兄长的念头,可看到冷锦程竟嚣张跋扈到如此地步,有他护着都敢动手,这不是真的不把他放在眼里吗?此时即使他没有全信冷凝霜的话,但是就冲着冷锦程目无尊长的这一巴掌,冷绍辉也不打算饶过他了。
就见冷绍辉眸子一沉,面色已经近乎狰狞地大喝道:“你这个孽子,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连老子你都敢打!今儿不惩处你,以后你更要无法无天啦!”说着就见他手臂一挥,“把他拖下去打三十大板,也和她母亲一样面壁思过,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准出来!”
所有人都被这瞬间的变故惊得目瞪口呆,听闻冷绍辉要对孙子动板子了,老太太才缓过神来,就嗷喽一声扑上去抱住冷锦程,对着儿子咆哮道:“你敢,谁都不准动我孙子——”
冷若雯也吓坏了,从没见父亲对他们发过这样大的脾气,忙连声哭求道:“二哥不是故意的,父亲饶了他吧,三十大板会把哥哥打死的一一!”
看着老太太抱着冷锦程不撒手,冷凝霜冷眼旁观,并没有说一句话。这对儿女被三姨娘娇惯得和她一个德行,都是脾气暴躁、头脑简单之辈,一旦被激怒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此时这些就是他们致命的短处。
没想到父亲真的听冷凝霜的话要惩处他,冷锦程气恼到了极点,尖声大叫道:“父亲我是你的儿子啊!你怎么被这个丫头片子所左右,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闻言,冷绍辉勃然大怒:“你说什么?!你这个忤逆不孝的狗东西,你连我都敢打,连嫡妹都敢杀,现在还敢骂我老糊涂!”此时,他脑中又闪出杨家人对他的蔑视,和一些风言风语,更加气得浑身发抖,“你还当我是父亲吗?都还当我是一家之主吗?是不是你想和你娘一样,姓她的姓氏啊?!”
发泄一通后,他喘着粗气挥手让一旁的几个护院上来,气恼地叫道:“立刻把他拉下去!”然后对着老太太说道:“母亲,你今儿要护着他,就等于是害了他!你瞧瞧他这个性子,若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明儿说不定就杀了我!到那时候,我们冷家就要和父亲当初一样,再一次回祖宅,种田过苦日子去吧!”
这话正戳到了老太太的痛处,她顿时呆怔怔的立在那里,不知道是继续护着还是放手,就在她犹豫间,冷锦程已经被护院们强行拖了出去。
冷若雯看到哥哥真的被拖走了,忙伸出手去抓冷锦程的衣角,却只抓到一片空气,忙扭头哀求道:“父亲,饶过二哥吧,他只是气昏了头,才口无遮拦......”
而这时候,冷凝霜却冷冷说道:“父亲,想要谋杀我的是二哥,反口诬陷我的人却是三姐,请父亲赏罚分明,也一起处置了吧。这样霜儿会对您感激不尽,从此一定对父亲言听计从,马首是瞻的。”
既然儿子都处置了,女儿就更没什么好顾惜的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冷绍辉眸中一冷,就大声道:“三小姐掌嘴二十,看她以后还敢不敢乱嚼舌根!”
“父亲,不要!是这个贱丫头在诬陷我,她才应该掌嘴!父亲——”冷若雯尖叫一声,脸上难掩激愤的还想要再说什么,就被拖出了屋子。
就在两兄妹刚刚被拖出去执行家法的时候,就见门帘子吧嗒一声掀起,三姨娘在两个婆子的搀扶下,不顾臀部的剧烈疼痛,一脸焦急地从屋外步履蹒跚地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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