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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轻纱仍不愿见我吗?”阳光明媚的御花园之中,一个衣着紫色长袍的少年面色有些苍白之意,倒显得清浅雅致起来,若工匠细细雕刻的精致五官因这面上的苍白而柔和几分,倒显得更加令人瞩目,长袍袖臂上绣着金色的紫荆花式样,显得华贵异常。简单却又繁复的花纹一点一点勾出了淡雅而又不失华贵的模样。
“他”笑容中泛着细微而不易发现的苦涩懊恼,使得那眸中泽泽生辉的光芒也苍白了几分,却偏生生出了另一种令人不可抑制便想要靠近的神秘吸引。不知是那阳光太过灼目亦或帝晏旈的目光太过专注期盼,竟看的长乐生出了些许不欲再与帝晏旈对视。
许是天气过于明媚了,长乐兀自想到,不然为何面上有了微微发烫之感。她回想了一番赫连轻纱所言之语,有些忧愁道:“嗯,并非是咕咕一人,轻纱姐姐所言乃是‘我近来不愿见任何人,莫带他们来了。’”
帝晏旒兀自偏过头,目光飘忽不知看到哪一处,眼神中透出一丝奇怪的复杂来。
长乐在一旁伸出手来在虚空中虚划一下,感受到微微凉风,再偏头去看帝晏旒神色迷惘飘忽,微皱了眉头,有些忧声道:“咕咕,外面起风了,回去休憩罢。”
“好,回殿吧。”帝晏旒轻溢起一个温柔暖意的笑容,又似是有些乏了偏了偏脑袋,于难能明媚的阳光下轻打了一个哈欠。
长乐见状不禁趣意的笑了笑,再转首声音中不自觉便带了公主应有的威严:“来人,将步辇抬来。”
……
“咕咕,此五年你去了何处?”长乐坐在与帝晏旒并肩而行的步辇上,双手扶着座位旁侧的梨花木把手上,侧过身看着神色恹恹的帝晏旒,声音里充满了好奇。
帝晏旒闻言微怔,继而勾起一抹浅淡的微笑道:“与一叶大师学习罢了。”此语全部隐瞒,总不过是,换了一个由头罢了。
长乐兴奋的弯起月牙般的眼眸:“咕咕去学了些什么?”
帝晏旒侧目望了望长乐,笑容一如往日平静轻柔:“无甚,参禅论佛罢。”
长乐见帝晏旒眸色寂静而无丝毫波澜,微偏了头有些疑惑似是在想着什么的模样,又俏皮的翘起了嘴角:“咕咕学着那些僧家之气数分,长乐都有些不习惯了。”
看到帝晏旒面上泛起惊讶,长乐扬着眉头:“咕咕未能遵守约定,长乐却铭记咕咕所言令轻纱姐姐安然无虞,咕咕,你道长乐应当如何罚你。”
“你还记得……”帝晏旒神情中显出几丝缅怀,又是感慨一般:“未能应约来寻确是我的不当,还望长乐手下留情啊。”
“哼。”长乐偏过头对帝晏旒面上可怜兮兮的神色视而不见:“咕咕乃长乐的六皇兄,那自是要‘好生’留情的。” 半晌没有了下文,长乐由步辇上跳下,眉眼中带着些许不经意的命令:“你们于此处候着,本宫与咕咕有言相谈。”
抬架着帝晏旒的宫人闻言继续稳妥的抬着帝晏旒入了宫殿,长乐眸光潋滟,喜巧灵透,挥手唤身旁的宫人下去取来换用的伤药,坐在面色怡然安适的帝晏旒身旁,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手中的莹玉:“不若咕咕应下长乐一个条件如何?长乐便不再计较咕咕五年的延期。”
帝晏旒有些愕然的侧目望了眼笑容盈盈可爱的长乐,竟生出那笑容中泛着狡黠的错觉,眯了眯眼正欲说什么时,长乐琉璃般剔透明亮的眼眸之中已然泛了水色,波纹一点点由眸心渐渐荡漾开来,观的哪是一个梨花带雨,惹人疼惜可言,平生便让人生出满腔的不忍宠爱来。
饶是帝晏旒已经活过一世却也未见得女子的眼泪,更莫论此仍是她心下不自觉便疼爱着的妹妹,一时便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连连转口道:“应了应了,不论长乐道何事,咕咕皆应下了。”
“咕咕不问问长乐有何要求吗?”长乐转瞬笑颜如花,眸中的水光极快便不见了踪影,似乎上一秒的泫然欲泣根本未曾出现过一般,看的帝晏旒愕然一瞬便反应过来自己竟被一刚刚年满八岁的孩子给骗了,心中叹息倏尔面上却无丝毫气恼之色,反倒是满满的无奈宠溺,状似扼腕的深叹一声:“那长乐有何要求呢?”
她只愿这个小祖宗莫要说什么太过刁难的要求来,早早的遂了她的心愿更好,免得横生无端旁的些什么来。
长乐眸中神采斐然,忽而闪过一丝亮色,摊了摊双手眉色愁苦道:“长乐还未想好,不若姑姑便先欠着吧。”
帝晏旒心生一股被长乐戏弄之感,却又是自己已然应下之事,若是赖了去……帝晏旒心中暗自扼去了这般想法,径自颔首道:“好,欠着便欠着吧。”
殿外传来宫女小心翼翼的声音:“王爷,公主殿下,奴婢已带来了伤药。”
长乐于帝晏旒未见的角度偷笑一瞬便正了神色:“进来吧。”
那宫女放下药便静候一旁,等候帝晏旒的命令,虽已知这十岁封王的六皇子殿下不喜人伺候着,连换药亦是自己亲力亲为,可应当的询问等候亦是不可省去的,这皇家的主子性情阴晴不定,若是丝毫不当或许便会与其他同入宫的宫女一般下场了吧,莫论……此药乃宫外之人令自己带来之物。
帝晏旒垂了垂眸道:“我乏了,长乐你且先回宫去吧。”
长乐看了眼旁边手中端着纱布以及药物的宫女,抿了抿唇便直起身来对着帝晏旒笑了笑:“长乐去轻纱姐姐那里,咕咕好生休息着吧。”
“嗯。”帝晏旒顿了顿有些怅然道:“你去吧。”心中烦闷不减分毫,若是在这样下去,长乐喜欢上轻纱当如何是好。
长乐出去片刻后帝晏旒便遣退了一直站在旁侧的宫女,伸手接过置于旁侧的黑色药浆,冲鼻的药味让她闻着便禁不住头晕目眩,这黑色奖状的药物倒映着帝晏旒不甚明朗的神色,帝晏旒由接口处缓慢揭起纱布,一圈一圈将其解落。
此时不过刚刚及春,屋外阳光亦不甚温暖,好在殿内设有一暖炉,并非多么寒冷,帝晏旒本是内功甚高之人,加之所练习之内力本就是于那极寒的寒潭之中练就,即使身处雪地之亦会不觉有扰,此次险些命丧西天,伤势尚未痊愈,每当自己运行内力之时心口便会有着如针扎般尖锐的疼痛,养伤期内她与常人并无太多差异。
白皙的心口处是混杂着黑色药浆颜色的腐肉,向两侧微微翻着,狰狞可怖,令人望了便不禁心惊胆怯,那日所挡之箭矢前段有旋勾,此些已然翻起的,已可算作死肉,只待伤口愈合之时将其割去。
帝晏旒眸间划过一丝失落怅然,伸手端起置于桌上的青色瓷碗,清凉的水面上漾着水汽,那寒气萦绕在碗面上,若非连着碗边也凝起了一层白霜,定叫人以为这是如何温暖,舒适怡人的水汤。
她将碗用手端起移至自己心口那可怖的伤口之处,渐渐的倒在上面。四周的肌色变染上了青紫之色,可见其水之冰寒!
帝晏旒抑着因寒冷而发抖的身体,至那伤口上的黑色药浆消失殆尽,显出原本的模样,血红色的液体从那外翻着的伤口处点点渗出,那显而易见的伤口处已生出了些许粉色的新肉,衬的旁侧的死肉更加恶心怖人,想起季岚告知于自己的话,待生新肉之时便利割去那腐肉,再覆上那生肌膏即可。
暗自紧了紧拳头,轻巧于靴中拔出一把小巧闪着寒光的刀刃,将其置于尚未倒完的寒水中静置着,刀刃在水面折射发出冰凉狠绝的银光,帝晏旒面上已有了青紫,显然是已冻得不轻了的模样。
不过瞬时,殿内寒刃一闪而过,只听一声冷嘶声缓缓起伏,继而无了丝毫声响,然后是悉悉索索细微的穿衣声,殿内传来一个虚弱却又威严的声音:“来人。”
殿外的宫人闻声便推门进了去,片刻后手中端着初进之时所携之物什,面上神色有些呆愣怔然,端着木盘的双手也因太过用力而泛起了青白之色,紧绷的身体显得极为不自然,却未与往日一般垂首行走,她努力地抬了抬自己的视线,不去望盆中所盛之物。
帝晏旒将双手隐于长袖之下,额间汗珠顺着棱角尚未分明的脸颊缓慢滑下,摆在桌上的刀刃血光盈盈,殿中一缕若有若无的血腥之气使得这处的寂冷肃穆更甚。
她伸手拿起位于桌面的那把短刃,用桌子面上的锦布将其上的血迹一点一点擦去,银光一闪而过后,染有血迹的锦布与桌子分离,晃晃荡荡缓缓的落在了地上,帝晏旒再次将短刃放回长靴的旁侧,弯腰之时不禁伸手捏住软榻的边沿,眸色中闪着极深的痛意。
阖上眼眸半晌后轻启已然紧抿至毫无血色的嘴唇:“影。”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好几天都没有更新了,先在这里跟大家道个歉。 因为江畔是高二党,平时真心挺忙的,只能找到星期四晚上来通宵为大家码字,一个周几更我也不能太保证,我只说尽量四更吧……
谢谢各位有耐心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