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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宝马低调地驶入宁家大宅。
夏默澄轻轻关上车门，步行穿过他曾无数次陪宁浅走过的花园石板路，一时间脑海中满满都是回忆。
那一晚，一起偷偷燃放的烟火。
大清早眼睁睁看着她身披别的男人的外套回来，而他恨不得立刻上前将那件外套扯掉，可是最后他却忍住了，他怕她难堪。
还有那一天，她没打伞，提着几袋子礼品，浑身湿透出现在院子门口，他是多么心疼，却只能故作冷漠地劝她不要让姐姐担心。直到她和苏芷兰扭到在地，那一幕，他至今回想，仍觉得心有余悸，万一她受伤，万一她……
没有万一。所有的万一，都比不上这一天他亲手将环宁集团送上断头台。
“浅浅……”他在黑暗中凝望着她卧室的那盏昏黄灯光，沉沉叹气，“你会原谅我吗？”
然而几番犹豫，他最终还是没有踏入宁家的大门。
沉静的夜色中，宝马的引擎声没有惊醒任何人。
***
第二天，宁浅总算联系上律师，律师答应立刻赶过来。
没想到的是，许久未出现的萧铭熙却比律师到达得更早。他带来的是警局的消息。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他自顾自开口，神色肃然，“我先说坏消息，宁浅你要保证稳住自己的情绪。”
这么多天来，宁浅早已麻木，此刻再多的打击，只怕都不会让她动容分毫，点点头，面色平淡，“说吧。”
“这是我自己查出来的。”萧铭熙在书房坐下，“其实我刚被调到南方军区的第二天，夏默澄就找过我，让我暗中调查他父亲。”
宁浅皱了眉，却没有开口打断。
萧铭熙苦笑续道：“早在夏默澄毕业那年，夏育霖就有了窃取环宁集团的想法。他手中只掌握着环宁的一小部分股份，眼红昔日的战友混得比自己好，不甘心，终于对你父亲的环宁集团下了手。”
“夏育霖先是逼迫夏默澄进警局，又将环宁涉黑的资料暗中报给了警局，并推荐自己的儿子当卧底。而夏默澄，我猜他当时已经考虑好了一切……嗯，我接下里会说明他同意当卧底的原因。”
“这之后，就是暗中吞并几个小股东的过程，夏育霖手段十分高超，不知不觉，手里已经掌握了环宁超过20%的股份，而宁致远并不知道。再然后，他通过让夏默澄和宁梓欣联姻，又取得了12%的股份，终于成为环宁集团最大的股东。”
“再然后发生的事，你都清楚了。”
宁浅疲惫地闭上眼……果然是夏家在暗中搞的鬼。可恨的是，她和爸爸居然后知后觉。
萧铭熙继续道：“可是夏默澄却有一个举动，十分让人生疑。他在今年初，用自己手里的股权投资开办了一间子公司，并对夏育霖称，是用来给环宁集团洗黑钱的。这大半年的时间，该公司陆续入账一百二十多亿不明资产，夏默澄利用自己手中的权利，将这些全部改成了合法资产。”
说到此处，萧铭熙都不禁露出一脸佩服的神色，“他真的很有魄力。要知道，这可是环宁集团将近半年的营收额！”
他笑了笑看向已经陷入沉思的宁浅，续道：“说到这里你应该知道了！我要说的好消息就是，你的夏默澄先生，其实一早就为你们宁家铺好了后路。你手中的诚宁公司，实际上就是环宁集团的所有精髓所在！”
“更厉害的是，夏默澄甚至成功让宁叔叔避免了被判死刑的危险！要知道，环宁这些年积累下来的不法资产，都被他悉数合法化了，即便警局再怎么查，如今也查不出任何重大罪证，顶多只能判宁叔叔一个三五年的商业贿赂罪。所以，这就是夏默澄同意当卧底的原因。”
说到最后，萧铭熙神采奕奕地作出总结，“宁浅，他做了这么多，都是在保护你！”
宁浅呆住了。
她昨晚冒出的那个念头果然是对的！夏默澄，那个匿名给诚宁公司汇钱的人，真的是夏默澄！
“你想见他吗？”萧铭熙忽然露出一脸神秘的笑容。
宁浅愣了愣，惊讶地看着他，“难不成……”
她顿时紧张起来，生怕此刻夏默澄就在外面，等着见她，而她此刻却一副愁容，丑的要死！
萧铭熙赶紧拍拍她肩以示安抚，“别紧张，他不在外面，还在事务所。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这些话，他原本是叮嘱过，让我一定不能告诉你的！可我替他感到憋屈啊！做了这么大一件好事，没能赢得美人心，反而遭了怀疑。”
他失笑摇头，“浅浅，你是不知道。那天他约我出来喝酒，我一看他那张脸，鼻青脸肿的，可把我吓了一跳！后来问才知道，竟然是他来找你时，被江启明给揍的，哈哈！当天晚上，他喝了多少酒我压根就不知道，只知道他吐了三回，回去后整整醉了两天两夜……”
萧铭熙说到这里，叹口气，“你们两个啊，其实禀性是一样的，总习惯对自己最亲近的人心狠！也是夏默澄能忍，什么都不跟别人说，包括当卧底，包括几次让你误会他……都只有我知道内情！”他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你看我！都快憋出啤酒肚了！”
宁浅终于发出这么多天来第一声闷笑。
知道夏默澄还和自己在一起，这种感觉，怎么说呢……仿佛是劫后余生一样，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她一直都知道，夏默澄有这种让人镇定下来的力量。却不知道，当这种力量作用在她身上时，会产生比任何人都要巨大的效果。
门再一次被敲响，迟到的律师来了。
还带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宁浅出门时，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张久违的面容，熟悉得让她心头直颤。
他瘦了，胡桩一簇簇冒出来，都忘了清理，眼窝很深，眼睛泛着血丝……这模样，憔悴得让人心疼！更别提，还有他露在外面的肌肤上，青一块紫一块，那是被江启明打过的地方。
四目相对。
他优雅轻笑，仿佛从前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已悉数过去。
而宁浅，万千思绪从心头漫过，刹那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那天说我欠你一个解释。”夏默澄难得一次表现得极不自在，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双肩因为紧张而绷紧，声音很是犹豫，“不知道我现在来给你解释，还来不来得及？”
宁浅忍着笑，抬头郑重开口，“来不及了！”
夏默澄一愣，诸般惊慌失措的情绪从他眸中迅速闪过——
难得他也会手足无措！
宁浅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笑，续道：“因为萧铭熙已经替你解释清楚了！”
话音刚落，她清楚地看到夏默澄双肩猛地松懈下来。
他笑骂一声，“小东西！敢耍我！”
大步走过来，两手将她拥入怀中，“上次你答应要嫁给我的，咱们今天就去民政局怎么样？上次你没带户口薄，这一次总算逃不掉了吧？”
户口薄就在她家里放着，她还能逃到哪里去？！
宁浅破涕为笑，隐忍了这么多天不肯示人的辛酸苦楚，此刻就被他如此轻易地一句话给勾了出来。
她索性再也不克制自己，一边笑着，一边任由眼泪决堤。
夏默澄在吓呆了片刻后，急忙用力将她牢牢拥在怀中。
他没法告诉她，此刻他的心疼委屈，一点都不比她少。
更没法告诉她，昨晚他独自一人，在宁家楼下徘徊了很久，却不敢敲门。最后不得不开车在市郊兜风一直到凌晨，终于彻悟了：必须向她解释清楚，必须赢回她！
他只是用坚定的力量，和掌心持续不断地温暖，告诉她，他一直在，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
“上一次，我还欠你这个。”他笑意斐然，在她满眼泪光的凝视下，拿出了一个方形的绒布小盒子，缓缓开启。
高贵的深紫色天鹅绒内衬上，静静躺着一枚钻戒。她认得这个牌子，这枚钻戒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天生一对”。
宁浅当即笑道：“恐怕我们是天生一对冤家！”
回应她的，是夏默澄更加清朗的笑声，“只要是天生一对，是冤家还是亲家，我都认了！”
他缓缓替她戴上。圈数刚好符合她的手指。
夏默澄不好意思一笑，低声道：“那晚在酒店就量好了，让人订做的。”
那晚酒店？宁浅反应过来后，飞快地红了一张脸。
萧铭熙在一旁不满了，“你求婚不早说，我好带几瓶酒来庆祝庆祝！”
一说到酒，夏默澄脸色一变，顿时苦笑摆手，“不能再喝了！那晚差点酒精中毒！”
几人都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当即笑起来。
身后始终微笑围观的律师适时开口，“两位若是需要办理结婚协议，可以现场咨询！在下提供免费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