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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妖女毒驯暴虐郎君,第三百一十七章 抢亲(1)
大概几年前,在焱儿的引见下,初见这个一身劲装的黑衣男子,他周身的气场几乎盖过了焱儿的皇子之气。舒睍莼璩当时他就感慨着皇宫之内,恐再无如此气质的幕僚。即使在觐见他这个当朝天子时,也表现得不卑不亢,有礼有节,特别在涉及独棠山庄利益时,更没有一丝一毫的让步和妥协。
当初就意欲栽培凌雷,寄望他替焱儿抗江山,可没料到他会一口回绝,放弃这呼之欲来的荣华富贵。不入朝堂、不涉官场。他甚至许诺过,给他一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位子,可他却淡而婉拒。如果不是因为焱儿的江湖义气,这样一个男人,就算皇权压身,也是掌控不了的。
一个视名利如粪土、对官场避之不及的男人,为何会公然带兵强闯宫闱,扰乱焱儿的大喜之事?老皇帝敛眉暗思,睨视着殿台之下的黑衣男子。他虽被血迹染得周身污秽,但却看不出一丝的狼狈。
他究竟所为何来?
被君臣注视下的男子几经折腾,勉强支撑着站起身,他脸色蜡白,腿骨的血和胸口的血渐渐融汇在了一起。
老皇帝使个眼色,立马有两名殿外侍卫强扣着他跪下,全然不顾腿骨折痕、血珠染地。
厉焱心有不忍,侧过脸去。
“凌庄主,解释一下,为何会是这般局面?”老皇帝雍容的龙躯朝龙椅边歪靠着,语气平平淡淡,无视殿外大批禁卫军整编合队的声音。
“父皇,是……”厉焱上前又欲解难。
“朕在问凌庄主,岂容你插话!”老皇帝脸色一沉,直接打断了焱的求情。
凌雷紧抿着嘴,黑发垂肩,双手渐握成拳状,借力抵抗着精美的地毯,尝试几次,想摆脱身后侍卫的压制,几番挣扎,无果,确定内力正渐渐消匿,牙缝里迸出两个字,凌、云。
被咬牙呼唤的男子背后猛然一个激灵,一回头,是沐小桃正用她的小指在他背后点呀点的,“云,想到办法没?我看情况很不妙啊!”小桃伏着身子,遥看着大殿之内的情形,包括一向自视甚高的大哥被强按着跪地,脸色如何就看不清了,不过沐小桃光想想,就知道大哥此刻的脸色是什么色泽的。
凌云眉角紧蹙,手中的折扇不断地上下调转,半调侃半自嘲道,“我在想,大哥或许现在很‘想念’我!”
沐小桃白了一眼,看殿内似乎又有了动静,忙说道,“云,你快点想办法啊,再耽误下去,大哥一定会被打入死牢的。”
“我知道!”云淡风轻的声音。
“再耽误下去,大哥一定会被秋后问斩的。”
“我知道!”继续云淡风轻的声音。
“再耽误下去,大哥一定一定没救了,你就知道,知道,你到底知不知道!”沐小桃腾地一下子坐起来,猛地拽起夫君月牙色的白绸缎,紧接着就暴怒般的咆哮。
周围的武林同胞都瑟瑟地避让开来。
貌似这个娇小甜美的美人儿,脾气有点坏,嗓门有点大,动作,呃,有点粗鲁。刚才还真看走了眼,没去招惹这位看似温柔的小美人,看来是个明智的选择。
凌云嘴角勾着笑,一派的悠然自得,很享受娇妻全权主动式的贴近礼,优雅如迷的模样与刚才形成强烈的反差。
明明刚才还乌云密布呢,现在算什么?艳阳天?沐小桃脑瓜子转了转,突然张大嘴巴,恍然大悟,“你想到办法了,对不对?”
“对。”
好紧张,“那是什么?”是不是炸天牢,劫法场,闹洞房?
薄唇微启,“等。”
就一个字。
沐小桃转了转眼珠子,等待下面的话。
显然,没有了。
“等?”沐小桃用力眨了眨眼,很想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白日梦,这就是他夫君面如桃花,笑如春风的好办法,等!是干等着大哥被押入天牢,还是干等着皇帝下令查处独棠山庄啊。
“云,你确定你把你所想象的好办法都一字不漏地说给我听了?”小桃深表怀疑,她甚至怀疑自己是耳聋了,也许只听见了长长一段计划中的第一个字。也许是云误吞哑药了,后面的话自动失声无效了。
“等霜义卖结束,兴许赶得及,但愿赶得及……”凌云的目光略显缥缈无痕,向着南大门的方向望去。
“云,你在嘀咕什么,还有等霜回来,又能怎么样?你别总说话说一半,每次你们三兄弟说话,都喜欢绕啊绕的。”
凌云搂着娇妻,听着小桃嘴里的喋喋不休,又把视线调回大殿之中,语气不似刚才轻佻,略带点沉重,“等吧。”‘等’字后面又多加了一个感叹词。沐小桃自认智商不够,好吧,如果‘等吧’就是个好办法,她就选择去做吧。虽然她打心眼里鄙视这个看似‘好办法’的办法。
大殿之内,气息滞留。
“凌雷,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老皇帝一直等不到所要的答案,苍眼中渐渐聚集起恼怒之气。或者说,从凌雷伏诛到现在,他就没吭过一声。
朝堂之上的大臣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国舅爷李霸瞟一眼对桌而坐,一直都默不吭声的沐王爷,想了想,还是决定明哲保身,静观其变。
七皇子厉飨从玉杯碎地,就开始心不在焉的,他的目光一遍遍在新娘子身上巡回,试图找到一点突破口。现在这个局面,他也很困惑,应该哪里出了纰漏,到底是哪里?
周围的朝臣都各怀鬼胎,暗中揣测着可能性,毕竟朝堂中的部分人有致命的丑闻死结在独棠山庄里“寄存”着。他们不敢贸然行动,还在等待着时机,是助一把,还是踩一下。这个赌注很大,必须要慎重。
凌雷冷着脸,紧抿着薄唇,虽被人强压着跪地,但冰冷的黑眸却充满着不屑和冷漠,直视着高高在上的老头儿。
当初独棠山庄被授命拆分沐宏和李霸的势力党羽,他甚至牺牲他的婚礼做诱饵。可是呢,这个只懂得玩权术的皇帝老儿过河拆桥。他凌雷清楚地记得这个贼老头是怎样选择弃車保帅的。如果不是厉焱的暗助和卸下幽州兵权的退让,独棠山庄就是像当初的榆阳城,成为下一个不明不白的替死鬼。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当日独棠山庄被哄抢一空,颓败成墟之时,他曾许诺的保护在哪儿,他曾承诺的镇守在哪儿。皇权?凌雷冷哼一声,他所在意的‘家’在他皇帝老儿眼里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棋子。
凌厉的目光毫不避讳地与高高在上的天子对视。
“凌庄主啊,你用这么吸引眼球的方式来参加我的……婚礼,还真是令我别开生面、耳目一新啊,呵呵。”厉焱努力笑着,上前打圆场,替一直得不到回应的父皇找台阶下。
凌雷冷哼一声,厉焱的一身喜服从他面前一晃一晃而过,令他格外不爽。
纤细的身姿在远处默默站在,偶尔抬起头,隔着红盖头朝凌雷这边看来。
黑眸在注意到新娘子朝他望来时,脸上的严酷气息有一点点消融,甚至在对视时,竟一点点暖色。
厉焱当然注意到这明目张胆的偷窥,他挪动几步,华贵的身躯完全挡住了新娘子的娇影,阻挠了凌雷的视野。他暗中摇头,示意凌雷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上犯错。
“皇上,吉时将过,再不继续举行仪式,恐怕……”殿旁的司礼监出声提醒着。
殿外的石雕日晷上,阳光投射下的细影正一点点朝正中央的吉时点爬去。
“来人,把逆党之首凌雷先押下去,打入死牢。此事交由大理寺全权处理,一定要追查出幕后主使者是谁,至于其他一众贼子,明日午时全部斩首示众!”老皇帝当机立断,下了决定,“司礼监继续仪式。”
“是。”
“是。”大理寺卿上前领旨。
众朝臣相互看了一眼,明白舵朝何处开了,又暗中盘算着各自的小心思。
厉焱还想求情,被老皇帝一个警告的眼神,硬压了下去。
新娘子低着头,不安地揉搓着衣袖处的翡翠薄珠,把珠子摸得逞亮逞亮的。
“新人互拜--”司礼监继续刚才的仪式。
几名侍卫悉数入殿,准备把重犯押下去。谁料,凌雷突然爆发出不知名的力道,直接震开上前捉拿他的侍卫,他右腿痛骨,仍拖着高大的躯壳一步步朝殿中央走去。
墨发垂肩,血色染面。
“护驾,来人呐,快护驾--”身旁的太监忙大喊着。
群臣乱了起来。
老皇帝面不改色,瞪眼看着凌雷的嗜血眼色。
凌雷步步带血,抽出赤刹剑,剑头发着幽幽的蓝光,势要同主人共生死。
厉飨悄悄侧身避于圆柱一侧,看来,计划反而朝他有利的方向发展。他倒乐意当个看兽者。
厉焱抽出腰间的金丝缠鞭,正想上前制衡凌雷,几十个锦衣卫突然闯入大殿,手持长矛团团围困住了凌雷,阻挡了他的去路。
“让开——”赤刹剑倏地劈开,剑气所到之处,处处皆伤。
“凌、雷!”金丝缠鞭如蛇般快速缠上赤刹剑,怕他再伤及无辜,一个劲地使眼色,“这是本皇子的大婚之日,大婚之日!”厉焱刻意加重语气。
你他妈的这是在报复么!报复上次在你的婚礼上,我偷偷私放了你的新嫁娘。
就在九皇子成功制衡住凌雷的剑芒,其他锦衣卫则快速持矛扣颈。
冰凉的矛尖抵在凌雷的脖颈间,他顾不得喉间的刺痛,隔着层层地阻挠,向近在咫尺的新娘子伸出大掌来,说,“跟我走。”
跟我走!
仅三个字。
在大殿之内轰炸开来。
“原来,原来凌雷是来抢新娘的。”大殿中有大臣最先耳尖地听到这句话。
“什么,抢亲?凌雷居然是来抢亲的?”
“这江湖草莽之人,还真是色胆包天,居然妄图染指皇子的女人?”
“这个女人根本来路不明,所以说红颜是祸水。”
“依我看,这对奸夫淫妇,根本是在给皇族抹黑。”
……
众大臣嘀嘀咕咕着。
各种不堪的言语一*传出,老皇帝伸手猛地一拍龙案,勃然大怒,“都给朕闭嘴,这是皇宫大殿,不是民间闹市场,你们一个个饱读圣贤书,却满嘴胡言秽语,肮脏不堪,这就是朕的好子民,好栋梁,嗯?”
“微臣知罪。”一干朝臣慌忙下跪叩拜。
老皇帝微微缓和些气息,看着乱糟糟的局面,还有大殿之外不明所以的官员都翘首企盼着答案,不禁叹口气,“众爱卿,就座吧。焱儿,你也退开。”
厉焱犹豫一下,抽离了金鞭,退离一侧。他好想哭,他才是今日的主角,为什么老是成为被忽略的一方。
老皇帝眯着眼和被扣押的凌雷对峙了一会,才缓缓问道,“你带兵前来,闯入宫闱,就是为了她,焱的九王妃,朕的儿媳妇?”苍指指向一直低头不语的新娘子。
凌雷眸中揉墨,“是,我来,是带她走。”简洁利落地回答着。
新娘子闻言,身子一震。
老皇帝仰头大笑,苍老的笑声在大殿里久久回荡。仿佛这是他一生中听到的最好笑、最无稽的一个笑话。
堂堂独棠山庄的凌庄主,名满江湖、声誉朝堂,这样一个人中龙凤,居然为了抢夺一个嫁入人妇的女人,至个人生死于不顾,至独棠山庄的株连之罪于不顾。
“焱儿,父皇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绝色女子,让你肯明媒正娶其为正妃,让独棠山庄的凌庄主甘愿断头也要抢亲?”老皇帝笑罢,深邃的目光朝新娘子投去。
众人的目光全都集落在新娘子身上。
璀璨的五彩嫁衣,收纳了所有人疑虑的目光。
“这……”厉焱面露难色,“儿臣与凌庄主确实因这个女子有点……小过节,还望父皇看在凌庄主乃性情中人,能从轻发落。”
“他来抢你的皇妃,你还为他求情?”老皇帝挑起龙眉,颇觉趣味。他甚至有点猜不透他皇儿的想法。普天之下最大的绿帽子踢过来,他居然毫不在意地稳稳接住,还不忘拍打两下绿帽子的灰尘,以及善待这位实力不容小觑的‘奸夫’。
这样焱儿如何能担当日后大任。
皇权里,是不能有感情的,不论是男女之情,还是兄弟之义。
看来,他需要在好好忖度一下皇位继承人的人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