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布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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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变》

    第二卷 《天边》

    第一百四十一章 布政

    我到我的那个作为越侯议事厅的屋子的时候该来的人到的还不多。寥寥几个聚在这个大堂的中间——波才、韩暹那几个以前黄巾军的人。听他们说,以前起早惯了,天刚微亮,便得起来了,因为活是永远做不完的——不过他们也抱怨了些这里冬天天亮得早,而天一亮这干人便一个都睡不着了。

    对于活是永远做不完的这一点我完全同意。我指了指高高堆在我案上简牍,和他们一起笑了。

    下面不断来人,片刻便是几个。我让他们在下随意讨论,而不必在意我。只是看到张叔,让他近前,说了一句让他找些人到我那里搬些回家。他自然知道搬些什么,而我总不好意思在议事厅里说搬酒回家解馋这类的话。

    趁人没到齐,专门挑了派到天南的斥候的回报来看,其实我一直很关心一些它们内部的问题。这还得从我手中的图说起。这图上标得很详细,满目都是标准的银铃手书的隶文,其他地方还没什么问题,但这天南一块就有些蹊跷。我兄弟的天南之国和我大汉益州南部几乎是完全重叠的,这上既有天南的一些较大洞寨的名字,也有益南几郡各县城之名。于是,我就很感兴趣,或者说很担心,这些城目前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情况。

    斥候们都没有进去太深,造成这种结果的原因,是因为我交待的要他们保证安全回来以便能给我带点消息。我不好直接问我的兄弟,免得他觉得我想插手他天南之事。不过虽然进去不深,但我已能从斥候的简单汇报中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反抗的益州人并没有完全被消灭,他们退到了越?`之南和永昌郡,而东南的郡县亦即犍为、益州和????由于和天南的南蛮国混杂在一起,所以,被我兄弟给顺带保护了下来。可有意思的就在这里,这些县城既不投降董卓也不投靠南蛮国,这倒有些道理,不过他们竟还不理永昌那里的益州人。而是几个邻近的县一块,或者就是一个小城就形成自己的一个个小朝廷,倒也怡然自得似的。

    这出乎我的预料,这些力量显得非常难以捉摸,令我很是担心,若我把家里事情定了,定要把这个事情好好解决一下,当然首先得有一个计划。

    我还专门挑了有关豫章之随的简牍来看,这个邻居是我最不喜欢的。

    鄱阳有金,其东北之境有铜,其间尽是饭稻羹鱼的富庶之地。就是不清楚为什么要把这个混蛋派到这里,越看越觉得以后少不了和他们打交道,而且不是好的那种。

    吴国的情况则让我好受些,他们一上来就大规模的开垦荒地,疏浚渠道,看来老百姓能有些好日子可盼。至少我的妻族在那里不会出什么事情。岳父的情况是我比较关心的,所以下个月的祭祀上还有一番事情要做,这话似乎没什么联系,但是只要想到我有两个妻子就可以明白其中问题。

    看看人差不多了,前面还有人走来走去,显得有些乱,便拿着未放的简牍指着前面问道:“还有谁没来?”

    “我们兄弟们早都到了……哦,老爷子到了……呦,仨恶脸都到了……喂,鄂焕兄弟别动手,没看正点人呢么……大小剑都到了……小柔大颜都到了……那个南蛮婆子呢,哦,她没来……呃,还有那个鲜卑射箭挺好的那小子也不在……唉,高个点的到了,那个矮一点的读书人没见……哦,还有那个断发的翔子没看到……荆州的几个小子也都到了……行,就他们四个其他都到了。”偏巧邓茂那是站在中间,他以为我指着他,便一边四处看着,一边扒着指头回答了,果然有黄巾军介绍人的风范。

    “嗯,邓将军可能不知道。”虽然满腹心事,但还是不得不笑:“厉北海,田雪林,潘翔都被我派去南海了,那大家基本都到起了,就差弓乙女将军了,不过她没来也没事,我怕她还不知道今天我让大家来的。但我们还是稍微等等,这还有一刻才到巳时。你们就随便说说,顺便找个位置坐下去。”今儿也是我们越国小朝廷第一次这般,前几日都是在军中大帐议的事情,以后还是得有个坐的规矩。

    比如今日就绝对没规矩,这朝堂中间有条一丈多的过道从我这到门口,两边一堆坐垫,本是整整齐齐,这会儿,已经乱七八糟了,熟悉的便紧紧凑靠在一起,稍微生疏一些的便稍离得远些;还各种面向的都有,有的面对我,如小南,叶剑,波才等;有面对中间过道的如张叔、宋玉东、王威、张华等;这两种也就都有些道理;甚而还有背对我面朝门的,就如邓茂等人。

    “邓将军、赵将军,你们几个怎么都背对着我啊?”我只能指着他们问道,引得下面一群人都笑了。

    “啊?这样不对啊?”邓茂这干人才转过身来,“我以为就这样呢,我们听说官府里地下臣子是不能看王啊侯啊的,您说啊,要规矩,所以想着就背过去了。”

    “以后呢?你们都是越国的大臣,我是越侯。”我顿了顿,有些无可奈何:“我也不勉强大家,朝堂上稍微规矩些,下面,我不管你们,你们照着张老爷子样子坐吧,面朝着中间的过道。”

    其实我想大家都面对着我的,在荆州就是这样,不过看张叔这么坐,我想还是顺着老爷子比较好。

    “不过这样也有些问题,还是太乱,找起人来有些麻烦。”我看着下面整理的结果,皱着眉头,“这样我右手边坐武将,左手边坐文臣吧。”

    这样确实明确了一点,不过显然问题又出来了。我的右边密扎扎的人,左边则一只手可以数完。

    这就是现在的我这个越国存在的问题。

    “嗯,来人啊,请徐征大人来。”才发现他不在,让人赶紧去请。接着我手一指,“王威,高升,剑锋,陈锴,陈瑜,华容,还有阎柔你们都过来吧。”

    于是,我开始对我的分配结果感到满意:左手边第一排第一个必然是张大叔;第二个位子我让他们空着,留给徐征;第三宋玉东,第四也空着,留给田缄田雪林,第五阎柔,第六陈应,第七王威;接着背后第二排第一个张华,第二个剑锋,第三个高升,第四个华容,第五个陈锴,第六个陈瑜。右手难排些,但第一个则没有任何异议,只能是波才大哥,这没有人会有意见;第二个我让空给我们家老四,这我有些私心;第三个给韩暹,第四个给邢道荣,第五给管亥,第六给鄂焕,第七给孙玉海;后面第一个给纳颜,第二个给赵得利,第三个给叶剑,第四个先空着,第五个给小南,第六个给卞喜,下面一个我让留给弓乙女,便于她以后来去方便,其实用她我也有私心,这以后再说;第三排则依次为*,邓茂,孙仲,赵弘,最后一个是小廖昊。黄巾军内我让他们自己排序,然后一个个穿插开,免得这帮人谈得太开心,只是最后三个实在没人插进去了,小廖昊怎么也不好插进来。以后宋谦、陈武或许能插进去,但那还得再过两年。

    至于潘翔,得看他的功绩有多大,我甚至有打算等他回来后可能让他去文官那里,我听甘宁说过,知道他读过些书。在这里,似乎能写周全所有人名字的我们基本就得考虑准备让他当文臣了。而且这些位次其实还要重新排的。

    就在我们刚刚排好暂时的位次,一个我们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场景出现了:大家一直在等待的弓乙女将军穿着一身长短有些偏小,周遭却有些肥的男人衣服,不过仔细看似乎是比较正规的官人服,依然光着她那双天足搭着个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木屐,慢悠悠,嘀嗒嗒,几近扭捏作态般,低着头似乎非常困难地往大堂这里小步地挪,而大堂里所有男人的目光全部看着她,除了下巴掉地的,剩下的也基本舌头不知哪里去了,竟没有人说得出话来,哪怕是闲话。但我隐约感到,有不少男人似乎有恶趣味等待着一幕难以表述的场景的。所以,我觉得替弓乙女出这个着装点子的这个人有必要找出来,而且不出意外,应该在我下面坐着。

    这个女人非常费力的扯着下面的裙裾和摆,小步子一下下伴着木屐击地声音挪向前来。不过,所有的谨慎和小心只到大厅前为止,她似乎看见大家的鞋都在廊下,便放松起来,甩着腿拖着裙裾便随意踢落木屐,紧接着便大步往上迈来;见到我,忽然咧嘴一笑,随着我的手势之指,拎着裾摆,大踏步过去,不知怎么就坐下去了。大家则换了眼神,变成互相大眼瞪小眼,并有些即将爆发之意。不过最终在我的手势压制下,没有笑出声来。

    “弓乙女将军,辛苦你了。”我大声说道,仿佛她耳朵不行。

    “谋司!(没事)”她也大声回道,仿佛我的耳朵也不行。

    “你能听懂我们的话了?”

    她勉强地点头,我则点头而微笑。心中却想着,终有一天,两个其它女人会坐在这个大殿里。

    徐征则要有礼许多,到来时,他便请人先行通报,待得我传他,才听得匆匆地脚步声传来。我让大家稍微学着点,便让他进来,还自己离席到廊下专门接他,到门口我稍微回过头去看了看,果然武将这一块个个探头看着。

    引徐征进来就有些官场上的客套,他除履上阶前便是一揖,再上得台阶来,便要下跪,慌得我满嘴雌黄不知说了什么地扶他起来,这番作完,他还不进来,非要我先进。我便只得先进一步再返身相请,再于是,他解剑打算在门外找地方放置,还惹得我身右侧一帮人全去腰间摸自己的佩剑。

    “不必了,徐大人,这里不是皇上的大殿,就这么进来吧,我这里没有这么多讲究。”我笑着,中止这进一步的礼尚往来。

    光这就够累了。还不提进来徐征和各人行礼,下面什么样的都有,有学着他样子的,也有挥胳膊的,甚而还有只是咧着嘴笑的。不知道徐大人怎么想的,只见徐征坐下后,鼻子便动了动,随之脸部表情地略变,随即又恢复原状,只是眉头不时皱了皱。我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但还是无可奈何,你没有办法指望一群农夫或者武夫们的脚像花一样香。想到这,脑海中连散发着香气的花长得都像冒着热气的脚丫子了。

    打了个寒颤,立时打消脑海中的无聊且恶心的念头,赶紧回到正事。

    第一日台面上似乎没什么大事,而且由于徐征的到来,场面上还算比较安静,不知是不是我这帮新拔的官见到真的大官有些局促还是怎的。而我也只是问问军队情况,交待一下最近应该如何休养士卒,整饬军务,安排一下各人拟掌管之事,还让宋和张叔拟一个官衔名单。剩下便只有打发大家回家吃饭了。吃饭前还有好事者暂未离开,围在那里不知干什么,过去才发现一干人用自己的脚去对弓乙女的脚印,并品评一番,看来这已经成了这帮憋得有些无聊的黄巾大哥们打发饭前的恶趣味了。但我更无聊,所以我也去对了,我比她的还要大些,其他人的则和她差不多,不过大伙的则大多要肥一些。我忽然问了一句:“你们昨晚上洗脚了么?”

    “当然没有!”有人居然如此理直气壮。

    “以后给我回去洗!”我怒从心头起,却又很快变成无可奈何。

    那日,我拎住波才韩暹当日到我那里吃饭,这其实才是重要的。

    广信城内看不出这里是以前的百越之地,很少能见到奇装异服的南人,尤其在弓乙女不知从哪里听到并整来了那一套衣服后,应该就几乎就完全看不到了。队伍里是有些南人,但他们全驻在城外。

    这几日,下面各地情况陆续报上来,南海的张何(史实人物,一般人称张使君,和刘使君的意义一样,作者注)的,交趾的士燮的,还有其他郡的长官的一些奏报。士燮的报告最为正规,很有朝廷公文的架势,其他的则稍微差一些,但是还是能基本了解些情况。九真、日南的太守已经不知道散落到何处的民间里弄了,合浦的跑到了交趾,郁林的则干脆已经到广信了,前几日我还召见了他。对此我只能说:“交州够乱的。”

    我最喜欢看的是张何的奏报,因为里面经常会有银铃的消息,我可爱的妻已经扑灭了揭阳郡之乱,而博罗的乱贼则干脆闻风而降。那时我是笑着拟完一道命令,让韩暹带人即刻便去。

    而这其中,交趾郡竟全无乱事,令人不禁惊讶。看来这士燮是有些本事。最近枕头边的课堂上听了不少这个人的名字,也了解些,这士家在当地是第一的豪族,光这点其实让我心里就有些不踏实,但看来这个人确实值得大用。郭佩不知从哪里的找来一部不老少几十斤的十一卷《春秋经》(士燮著,已佚,作者注。以后所有说是引用此书的全是作者自编),说就是这个叫士燮的人写的。此人精研《左传》,颇有心得,有些还是有些教益的,可以算入张叔口中的酸儒,比如卷中开篇不远在隐公主丧这段就注曰:隐公失礼,后终有乱。是以礼以序尊卑,乐以和上下;不分尊卑,无以立序,不分上下,无以平和;子曰:立于礼,成于乐。(《论语·泰伯》,作者注),《礼》亦有云:乐者,天地之和也;礼者,天地之序也(《礼记·乐记》,作者注);礼乐之器用者,即此理也。于谈大事者,莫若以礼乐而治,礼者,化五服而别;乐者,合万氓而化。有礼无乐者,上下析崩;有乐无礼者,相亵无体;无乐无礼,禽兽无异;有礼有乐,则天下和顺,万民安康矣。

    我从老师那里没有学过这个,但我觉得有意思,所以让宋找几个人再去交趾寻访一下士燮家的情况,打探一下这个人包括这个士姓豪族的情况。同时给士燮一道命令,就说我暂无力平定日南,九真,让他广下告示,严守边境,只让流亡百姓入境避难。这有些不好,但是我觉得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过这个我认为得所谓“不好”,恐怕现在不是所有人都能清楚明白的了。

    除此以外,我还作了一道术数题,难度很高,有些数字精确,有些数字含糊,但还是能得出,交州四十万户,二百万口。其中,交趾郡一郡便占了三分之一强。

    广信的冬日要比荆州的暖和些,就是有些湿。湿冷对身体不好,尤其对少年的男子,这还是以前银铃说的,不知道是哪个大妈给她灌输的,或者就是我的岳父。但天气对我们显然是有影响的,我手下的多数是北面的人,可能是水土不服,前几日还行,就这几日,忽然病了几个。华容也立刻有了用武之地,华佗恩公的儿子果然有些本事,当晚去看邓茂那几个病了的,他们便说自己没什么问题了。最近唯一不断变化的就是弓乙女每日的着装总是不尽相同,但相同的是总能吸引一干无聊家伙们的目光,昨日,她便在我们眼前第一次穿了袜子,穿着步履来朝,竟令一些人啧啧称奇。不过临走,又是几个人团在脚印边,说三道西,前几日是光脚的泥巴印,这日,却是个汗湿布印。看来南人大多如此,男女常年皆跣足而行,穿了鞋袜,倒觉得闷热。不过对弓乙女,我没有做任何限制,她穿什么来,都当做合理就是,毕竟她不是我们汉人,拿我们汉人那套标准没什么意义。另一个能让我如此随意的便是我的这个小朝廷和绿林赤眉军的人员构成基本属于同一种情况,他们除了一些自民间而来的奇怪恶趣味外,其他方面毫无顾忌。

    其实我又开始踌躇,但如果我把士燮请到这里来,会不会让现在这种言谈策论无间的局面变得拘束,一个徐征已让我右手边的人安静了很多,他的到来会不会让这里变得死气沉沉。

    我没有昏头,但我自己不清楚自己算不算是个治事的人才,在长沙我只需听上面老师的调遣,后来还将事情全丢给了银铃,自己一个人去学武了。而现在两百万人摆在我的面前,他们的将来如何和我的施政会定有很大干系,将一个把我治下的三分之一的百姓治理地很好的人提拔上来协助我,显然是合理的。

    “看来得去请他!”最后我很快得出了结论,非常坚定和干脆。

    我很努力地处理政事,当能完全自己地为老百姓做些事情的时候,我觉得我忽然变得勤快不少了。我每日除了朝会,还会在处理政事的府衙一个人待上近七个时辰,饭都吃不上几顿,但我觉得理所应当。如果几年前我会想到今日如此,当时我一定会认为自己疯了,要么就傻了。

    即便我这样理政,我还是被批评了,而且我觉得批得有理,所以我真的傻了。可以说,有时候,当你理所应当地做自己认为正确的时候,你很有可能已经在犯错误了。

    那天傍晚,正是吃晚饭的时候,我看着徐征呈报来的竹简,说是广信城里流离失所的约有百人,以乞讨度日,不利城内安定,问询如何解决。

    对这个问题,我想了好长一阵,最后批复:聚与所有无籍之人定籍,年轻力壮者遣返;若原籍尚有乱事,则暂充官夫,济其依附;老弱妇孺,或起义屋,能为差者,臼米浆洗以资其是;余者先行接济,待后再问。若有不决,即刻再报,若有后例,照此办理。

    办完这个,我当真有些累了,正在我舒服地伸着懒腰时,却发现张叔父竟就在身边看着我批的东西。慌得我赶紧行礼,见礼完毕,他将拿书简拿来看了一番,便对我说:“越侯虽年少,然见识颇丰,这等处置,正是妥当。”

    “小子年少,识见浅薄,待得叔父多多指导才是。”我自然还是谦虚的老实孩子形象。

    “嗯,越侯这办得已经不错。不过有件事情,我还是想提一下。”张叔忽然严肃起来,也让我赶紧正襟而危坐,虚心受教。

    “为将帅公侯者,凡事则以躬亲,虽有勤政之美,却有惫懒臣下之忧。”我不太明白,把脑袋往前伸了伸,他看了我这样,笑了笑:“君之手下,虽无旷世奇才,然不乏能人良士,文有宋玉东、田缄数人,武更有波才、韩暹、北海、小南数十之多,然每日朝会完毕,除领兵在外者,受命行事者,多数无所事事。为何?越侯独自亲为也。今只苍梧一郡之事,每日堆积文笺便有三尺,若待交州平定,种种巨细,恐此屋亦难容其巨,而众臣已惫怠矣,今提此事,窃为越侯之忧也。”

    我皱着眉头,“我不是让您和宋去拟一个官员职衔名单么?”

    “就是!”张叔忽然大起声来,“可越侯为何一直不问此事,此物已在我袖中几日了。”

    “我忘了。”我非常坦率。

    “我知道你忘了。”他也很坦率:“我去拿……那个……东西的时候,见着越侯夫人,她便告诉我,怕是你会忘了这事。我问为何,她说这几日都是一早出门,深夜回家,饭都吃不上,都需送去。我倒要看你几日,却未想真需我来提及,越侯才能想起。还需说一句,越侯夫人腿有病恙,行动不便,在家每日自天明等到夜深……那么好的媳妇,不是叔说你,你太对不住她了,她也是女人,哎,你这么年轻,不会明白的。听叔的,你把活分下去,让大家都做一个时辰,你便能多出好几日的时光,那时再考虑大计方策,也不迟,却让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烦忧,便说这事,为何不让徐征自己去处理,他做了太守二十年,能没解决过这些事?”越说到最后张叔越激动,最后差点站到几案上。

    “侄儿受教。”我很是恭敬地行礼,然后立刻拿着几卷竹简出门,出门前不忘对着楞在那里的张叔说道:“叔,那案头还有些紧要的,便请叔帮我处理一下吧,我赶着回去了。”

    “早知让宋玉东那小子来说了。”最后我在屋外便听到这句故意的大声抱怨,我笑了,带着一种孩子般的淘气。

    这日到家正赶上晚饭,郭佩看着我不知道是什么表情。而我则一个劲地吃,顺便问着各人最近如何。然后,便是把他们全部打发走。

    这下只剩我们两人了。

    我挠了挠头。

    接着又挠了挠头。

    ……

    还是挠,只是换了手。

    ……

    她靠了过来。

    不过她也只是帮我挠了挠头。

    唯一值得称慰的是,我抓住了她的手。

    “对不起,我……”我用另一只手继续挠头,“你在家辛苦了。什么都由你来,我却……”

    “夫君言重了,夫君贵为一州之君侯,是应该尽心尽力为国筹谋的,妾身一切安好,无需挂怀。”她低垂着眉毛,脸色并不能表现出她的话语中的甘心情愿,所以我能察觉她确实口不对心。

    我笑了。

    “我有一个问题不明白,想问问夫人。”看着她看向我,我继续说道:“一人家有人丁九口,每日煮饭烧水需柴需六担,伐木一担需一人两个时辰,背柴一担回家需半个时辰,担一日之水一人需半个时辰,煮饭烧水一餐需一人半个时辰,且问,何以为好?”

    郭佩自然不是傻瓜,她笑了,在我才说到一半的时候就笑了。

    “我以前没想过这个问题,今日张叔把我给点醒了,事必躬亲,对己尚可言无愧于心,然荒置手边贤才为其一害;且一人之口,是为台,登高而距人千里,是以一言以蔽天下,然一人之言皆对乎,否也。此语乃是孟德兄的话,今日想起来,果然如此啊,此为二害。这三害么……”

    “是什么?”我这是故意停顿的,郭佩不明就里果然上钩。

    我贴到她的耳边,一句便把她说得羞涩了起来……随即我吹灭了灯。

    接着我又吹灭了一盏灯。

    接着……我又一口气吹灭了七盏灯,还用手扑灭了三盏。

    最后我有些茫然地看了一下满堂的灯火,忽然转身抱起我抿着嘴在笑的妻子,冲回自己的卧房。

    应该说,通常我都会显得有些笨手笨脚,我也不清楚为什么。

    第二日,我发了第一道正式的任命文书:波才为大司马,领大将军,总领全军,但凡兵事功课,操练赏罚,一应处置,俸禄比两千石(郡侯手下官职名称结构俸禄都与朝廷不能完全一样,否则会有欲图造反的嫌疑,其实在汉朝绝大部分时候,都是上面直接给他们安排主要官员,而且多有监视之意。作者注);左司马厉北海,辅佐大司马,分掌步军,右司马韩暹,辅佐大司马,分掌水军,皆中千石;司马左中大夫,邢道荣,司马右中大夫,管亥,左参军,鄂焕,右参军,孙玉海,掌日常五军兵课事务;叶剑为广信校尉,忽萨烈南国为前军校尉,弓乙女为后军校尉,卞喜为左军校尉,*为中军校尉,邓茂为右军校尉,掌广信与五军校卫。孙仲为行营都尉,赵弘为行营司马,掌大司马法度戍卫,以上诸将皆千石,悉听大司马调度。

    司徒,徐征,领广信太守,掌教习民生,礼化众民;比两千石。卫尉,纳颜,掌宫殿卫戍;大鸿胪,阎柔,掌四方蛮夷事;太史令,宋玉东,掌天时地利,节令祭祀;左谏议大夫,田缄,右谏议大夫,张华;皆千石,皆由司徒节制。

    司农,陈应;司库,王威;公田令,高升;司空长史,剑锋;太医令,华容;皆千石。司空从缺,暂由司农陈应节制。

    监察史大夫,张俭,监察官员功过,比两千石;监察中丞,陈锴;司寇,六百石。赵得利,掌平决狱务;千石,司寇中丞,陈瑜。

    各部员众,由各司聘募。

    我并没有照搬我大汉的现行法度形式,第一,我没有那么多人,第二,我也觉得有很多根本没有必要。尤其听完夫人的讲述后,我就觉得应该让纳兰兼少府和宗正之职。不得不承认我大汉官制有些过于臃肿,半个朝廷的人只是为了皇上的吃喝拉撒睡行动坐卧走服务,当然这个只能自己心里想想,顶多想完了点点头或者摇摇头,不能说出来。

    就这样我暂时分排好了自己的小朝廷。有些人因没有回来,便还没有定职。但有些人我从没有见过但我的封赏已经去了。比如士燮,我就拟了一道加为平南将军的诏书送去。此外,由各郡推举招贤良方正的诏令也发了下去。

    到这一刻,越国的事情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