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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四九一手端起粥,一手拿着筷子,先喝了口粥,再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道:“放心,我绝不会做出绝食这种傻事的。”
少年皱起眉头:“你是在哪里学的边吃边说话的习惯?”
江四九咽下嘴里的东西,抿了抿嘴道:“我这个样子不知道会不会讨郭汜的喜欢?”
少年转而笑道:“郭将军在此这么多年,什么美人没有见过?不过你这样的,也许刚好符合他的口味。你也知道,他粗鲁不文,放纵恣睢,-刚好配跟你的粗犷不羁配成一对。”
江四九奇道:“怎么我听阁下的话中,似乎不太欣赏这位郭将军?”
少年忽而把脸又板起来:“欣不欣赏与合不合作完全没有关系。——你先吃吧,某晚间再来。”
但不到未时,太阳才刚往西边去的时候,少年就来了。
他还带来了一个包裹,远远扔在江四九的面前。
江四九定睛一看,那不正是自己当初丢失的包裹么?她立刻动手,解开包裹一看,果然,兴霸送给自己的铠甲,子龙送给自己的刀,连诸葛亮送给自己的全部衣物都在其中。
只不过其余的东西都不见了,比如说那几百个小钱,现在是一个也没有了。
不过江四九还是又惊又喜:“怎么!你打算要放我走?”
少年脸上有种奇特的表情,他没有答话,只是摇了摇头。
江四九托起铠甲,问道:“那这?”
少年道:“把这些换上。”他又取下背上的长弓、腰间的箭壶,连同手中的长枪一起,都交给江四九:“穿戴起来。”
说着他就走了出去,还带上了门。
江四九不明白,他一会要自己换上女装,一会儿又要自己作战将打扮,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一刻钟后,穿戴整齐的江四九又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一次,门外除了守卫的兵士及少年外,还多出了三个她不认识的人。
这几个人也做武将打扮,以江四九的经验来看,应该是裨将身份。
少年再把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那几个人道:“诸位将军觉得如何?”
一个络腮胡拱手道:“将军,外貌虽然不像,但好在气质却有五六分像,尤其拿上将军的长枪之后,简直能以假乱真。”
少年不置可否,问另一个:“王将军以为如何?”
一个黑脸的上来道:“脸面略柔和了一些,若是画个剑眉,可能会有七八分像;若能再稍微把脸抬起来一点儿,,横着眼睛看人,那就会有□分像;如果再骑上将军的马,依末将看,应该能像个十足十了。”
他说了这话之后,又忍不住问少年:“将军,她……会骑马么?”
少年横着眼看他道:“你不见她正拿着我的枪?”
另一个黄色面盘、脸带刀疤的上前道:“将军令貂蝉小姐扮成将军的模样,不知有何用意?依末将看,只需扮成一般人,自然能瞒过山贼湖匪们的眼睛,将军再带上我等并十几兵丁,扮成穷苦百姓,那些贼人势必不会盯上我等……”
少年打断他道:“不,这一次除了进献美女之外,某还有一份大礼,送与郭将军。”
黄脸奇道:“是何大礼?”
少年道:“某要借此机会,除掉渭水之上那一股悍匪,取下匪首的人头,与美人一起,进献郭将军。”说着,他往那三人脸上扫了一眼,接着道:“我知道这股匪人一直是郭将军的心头之患,但他们惯于水战,轻易不肯上岸,郭将军又惯于山战,对他们一直头疼不已。我听闻匪首王彦多年前曾对,若我们此次能把他们引上岸,事先再设下埋伏,自然能一举成擒。”
黄脸似乎有点懂了:“将军的意思,莫不是以貂蝉小姐做饵?”
少年笑道:“自然是以她做饵。诱饵若不够大,怎么能引来群狼?但她却又不能真的做饵,万一损伤了,我上哪儿再找一个这样的美人送给郭将军?”
黄脸恍然大悟:“所以将军要大张旗鼓护送貂蝉小姐,但真正的貂蝉小姐却又不在车中,而是扮成了将军,这一点自然谁也不会想得到。”他转念一想,忽道:“但……”看了江四九一眼,道:“可扮成将军之后,岂不会大大增加了受伤的机会?”
少年满不在乎地道:“某威名远播,他们只要看到她的枪和马,除了偷放冷箭之外,谁敢拂其锋锐?”
黄脸张了张嘴,可能觉得少年的思维不是一般人所能跟得上的,想了想又道:“貂蝉小姐的武艺,吾等兄弟过去虽然不知,但如今却也有耳闻,可若她不愿,那……”
少年反问黄脸的道:“若我在你身后安排五十张强弓,你愿不愿意?”
黄脸的道:“将军的意思是,貂蝉小姐扮成了将军,需要提防敌人的冷箭;若想逃走,则需要提防我等的强弓?”
少年点头:“不错。”
黄脸讪笑道:“如此说来,貂蝉小姐的境遇不是更加的……”
少年道:“只要她不轻举妄动,便不会有危险。”
那黄脸想了好一阵,终于另起了一个话题道:“将军,貂蝉小姐扮成了将军,那谁来扮貂蝉小姐?”
少年道:“此事我已想好。明日先去买一辆马车,如今天寒地冻,车子都用厚帘,密封不透风,更不透光,只要找个人坐在里面,然后把车帘放下,谁能看见里面到底是谁?”
那黄脸的道:“那……找何人坐在其中?”
少年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当然是我。”
黄脸吓了一跳:“将军要扮成貂蝉小姐?”他看了看少年美丽的脸庞,似乎在脑海中勾勒少年女装的样子,喃喃地道,“以相貌而言,将军若扮成貂蝉小姐,画上时兴的装扮,梳起飞仙髻,再穿上百褶左衽曳地长袍……”
少年正要答话,忽听旁边传来一声闷笑,知道是江四九,当下也不理她,打断黄脸的道:“扮什么扮?既然看不到,某自然要穿甲带盔,拿上长剑长弓,坐在里面。你想想看,贼人不敢攻打的我,却是貂蝉;等要来抢貂蝉的时候,里面坐的却是我,岂不妙哉?”
黄脸汉子“呃”了一声,道:“……将军之计,自然妙不可言。不过那样的话,整个白天将军都不能出马车的门。”他想了想,又道:“但若要让水匪上当,若将军一直在车中,贼人未见小姐的倩影,不敢轻易断定这就是名满四海的貂蝉小姐,又怎么会轻易出手?”
少年道:“这个简单,只要让她到湖匪地盘之后,晚上在浮营内换成女装出来露露脸,必有哨探报于匪首,而且晚上灯火之下,浓妆艳抹;而白天男装打扮,洗去铅华,谁能认得出来!”
黄脸的道:“将军考虑的真是滴水不漏,我等确实难及!”
少年忍住笑,肃然道:“为将者,善用兵者,以虚为实;善破敌者,以实为虚。某的长枪便交给貂蝉小姐,明日尔等需置办马车、沿途粮食及用具。此次出行,一路多有山贼湖匪,若是带的人少了,恐怕难以到达。”
黄脸汉子道:“那将军要带多少人马?”
少年瞥了江四九一眼,伸出一只手,道:“那就五百人吧。”
黄脸汉子惊道:“五百人是不是太少了一点?”
江四九总想着能趁乱逃走,刚才一听有五百兵士,心里暗暗咋舌,又听黄脸汉子说少了,更不由暗暗心急。
少年道:“如今匪徒虽悍,没有几百人断不起山寨,但若我们阵势太大,难保匪徒们不敢上岸,所以我们明面上的人数,合适即可,万万不能太多。”话音一转,他再道:“昨日听李主簿提起,郭将军九月大破羌贼,此时应该快要回到长安了。我们可从武功县、槐里县、茂陵县沿渭河而下,有五百余人,可保无虞。”
黄脸汉子仍迟疑地道:“可是……”
江四九待再次插话,却听少年拔剑出鞘,厉声道:“怎么!你是不信某的武艺,还是不信某三个月训练出来的兵士?”
黄脸汉子见他动了真怒,惶恐下拜:“末将不敢!将军计策周到,末将等实不能及!”
少年抬起头,傲然道:“你知道就好。”又道:“子阳若还担心,那就再让两百兵士扮成白衣商旅,混在人群之后,以作接应。”
黄脸的道:“是,将军。”
随即道:“你们都下去置办东西,两日之后,结营出发。”转头看着江四九,先从江四九手中拿回自己枪,对江四九道:“你且回房,这两日之内,无事的话,不要随意出门。”
说着,一群人立刻走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一两百目不斜视的士兵还有糊里糊涂的江四九。
她见没人理她,没趣地站了一会儿,也进屋睡觉去了。
两天之后,五百兵士随江四九扮成的少年、黄脸的、络腮胡一起,簇拥着马车中的少年上路。
除此之外,黄脸的带着两百兵士扮成商旅,不着痕迹地跟在这队伍之后。
为确保江四九的安全以及防止她逃走,她骑着少年的马、拿着少年的枪,背着自己的弓,腰悬自己的刀,用石黛画出了上挑的剑眉,又学少年的样子,挺胸收腹,下巴抬起,走在队伍的最中间——和少年坐的那顶轿子一起。
足足走了一个多月,一行人才到了临近渭水的武功县。
县治因盗匪横行,县令早已逃走,四处一片凄凉之态。此地是去长安的必经之路,当年江四九在曹昂的马上,也曾从这里经过,只因那时不善骑马,只窝在曹昂的怀中,所以不曾记得县治的名称,也不认得这沿途的风景。
这次江四九在马上看得清楚,不由为这里的百姓叹息:不逢乱世,谁愿意背井离乡!再一想,也许有的人连背井离乡的机会都没有,就已早乱兵匪类杀死,不由更加感慨。
不过,他们一行人一直走到郊外,直到在离渭水二十余里的地方安营扎寨之时,也无一人前来叨扰,所谓盗匪,衰草黄土之上,也没有藏身之所,江四九端坐乌骓之上,手搭凉棚,东张西望,只要看看少年口中的所说的“湖匪”,但四野之地,毫无人迹。
夕阳未下之时,一座浮营已经扎好,四处标灯明亮,士兵们手持火把,往来巡视。
只可惜黄脸裨将所率白衣商旅,正因这四野平坦的地势,未了避免被细作发现,此刻只在县城之中,与少年的军营遥做呼应。
江四九下马进了主营,只见两名兵丁上前,将马车的马缰绳解开,也不请少年出来,却直接将车厢抬进了主营——这一个多月来都是如此,江四九倒也见怪不怪了。
主营的营帐放下之后,少年方从车厢里跳下,活动活动身上的筋骨,问道:“如今什么时辰?”
一个兵士答道:“回禀将军,已经申时三刻了。”
少年喃喃自语地道:“如此说来,天已经快黑了?”他从江四九手中把枪抽了出去,对江四九道:“今晚你须洗浴一番,换成女装,再把妆画得浓一点……”
江四九凉凉地道:“我有没有告诉你,我也不会化妆?”
少年瞪着她道:“你莫不是装的吧?我的确听说过不会梳头的大家闺秀,可从没听说过不会化妆的大家闺秀!”
江四九道:“你不知道我也不是大家闺秀么?”
少年奇道:“你不是王司徒的义女么?”
江四九也奇道:“你不知道在做他的义女之前,我曾是他府中的歌伎?”
少年更奇道:“那这世上更不可能有不会打扮的歌伎呀!”
江四九摇摇头,道:“难道你不知道,王司徒最最讨厌的就是浓妆艳抹?当时司徒府中,根本没有一个歌伎有心钻研此技!”
她现在说起谎来,比起当年颇有进步,但远远达不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果然,少年笑道:“你当我从未见过歌伎么?谁家蓄养的歌伎是给自己看的?”
江四九斜睨着他道:“如此说来,你对歌伎倒是很有见识嘛。”
少年道:“某乃名将之后,自小跟家父四处走动,筵席之间,都有歌伎舞姬献艺,这些女子都是主人用来巴结权贵的利器,当中皆是春兰秋菊、各胜其扬的美人,又各有技艺随身,但是,里面却没有一个人不爱打扮的,浓妆淡抹,总会一样,你既是歌伎,更没有理由不会——好了,别做作了,快点装扮起来,今夜乃是十分关键的一夜。”
江四九无奈地摊手道:“可我是真的不会……你看我每日练武,哪有时间学这些?何况无论在司徒府中,还是在太师府中,都无需我亲自动手,我又何必浪费时间呢?”
少年仔细观察着江四九的神态,良久道:“你当真不会?”
江四九摇头:“当真。”
少年又盯着她看了好久,直到洗澡的木桶送进来,他才道:“你先洗澡,洗好之后叫我。”
江四九叹了口气:“是。”
少年吩咐兵士们出去,自己却没有跟着出去,只将门帘系好,之后大马金刀,站在门前,背对江四九,等她洗完。
虽有一阵强似一阵的兵士们靴子踩在地上的重重的脚步声,但少年仍似听见了身后传出的细碎的衣物摩擦之声,以及之后没有规律的水流之声。
背对佳人,似乎并不能割断人的绮思,却似乎更多了一层朦胧的诱惑,令人心动神摇。
兵士们的脚步声,是那么的有规则,像在暗示着某种不可打破的铁律。
而身后的声音,却让人缭乱、不安。
少年抬起头,望向营顶。——外面有初生朗月罢?他呼出了一口浊气,顿觉十分的荒谬无稽。
命运是那么地难以捉摸、无法预料。
而人的一生,为何总有那么多的不得不遵循的规则和打不破的桎梏?
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女性低呼:“将军。”
少年的身体难以觉察地震了一震,并不急着回头,问道:“你好了么?”
江四九道:“好了,你可以转过来了。”
她也怕少年不讲信用,再加上的确尴尬,草草洗完。
少年不去看她脸上的表情,吩咐道:“去,坐在那边的席子上。”
江四九依言,席地而坐。
少年拿过妆奁,又把另一张席子移了过来,坐在江四九的对面,打开妆奁,将之一一摆开。
然后道:“闭上眼睛。”
江四九虽满怀狐疑,但此时也照做,摆出一副任其摆布的样子。
少年先用右手食指挖了一些面脂,点在江四九的左右面颊、额头、鼻子、下巴上,然后再用右手四指均匀地将面脂涂在她的脸上。
她的脸,柔滑腻理,白里透红,美艳动人。
少年只觉手如同抚摸玉石一般,忍不住去看她的整张脸,却见江四九平日的戾气尽去,只剩了一派温柔腼腆,娇羞难言,内心不由大震。
但江四九忽然睁开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道:“你!……你会化妆?”
少年只觉刚才的一切像是做了个极短的梦,所有的心悸片刻之间化为乌有,又听她叫破了自己的秘密,当即咬牙切齿地道:“你若敢说出去,我就杀了你。”
江四九千娇百媚对他横了一眼,半是娇嗔地道:“可我要是去了郭汜那里,告诉了他,你要怎么杀我?”
少年恶狠狠地道:“郭汜的老命,迟早在我手中,到时候我连你们一起杀掉。”
江四九吐了吐舌头:“不说就不说。”
她闭上眼,等少年继续。
但少年半天都没有动作,江四九不由又睁开了眼:“怎么了?”
少年道:“你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做那些动作。”
江四九奇道:“什么动作?”
少年道:“比如翻白眼,再比如吐舌头之类。”
江四九道:“为什么?”
少年冷冷地道:“因为我觉得很恶心。”
江四九白了他一眼:“你懂怎么欣赏美人么?!”
少年冷哼道:“闭上你的眼睛,等你去了郭汜那里,自然知道他会怎么欣赏你。”
他的眼神实在太锐利,江四九只好闭上了眼睛。
少年冷着脸,给她上了妆粉,敷了胭脂,画了眉黛,最后,点了唇脂。最后把镜子往她手里一塞:“看看。”
江四九揽镜自照,点了点头:“不错嘛。”
少年道:“你不觉得这妆太过时了么?”
江四九摇头道:“我从没有关注过什么装扮时兴,所以有没有过时,我也不知道。”
少年道:“这妆也禁不起细看。幸好这是晚上,只要露个脸,你的任务就完成了,所以也不必画得太精细。”
江四九看着他美丽而英气的脸,不由道:“看你的样子,不太像会给女人……”
少年猛然起身,江四九吓得往后一倒,话都没敢说完,赶紧捂住了嘴。
少年哈哈一笑:“快起来,出去吧。”
江四九讶道:“出去作甚?”
少年道:“去营门口,冲出去大叫‘救命’就行了。记得要叫得凄惨,越惨越好。”
江四九疑惑地道:“为什么?”
少年道:“自然是让湖匪的哨探看到你,相信我们这里的确有个大美人,然后通报上去,不出意外,匪首明日就会派人来劫营。”
江四九道:“明日我们还在这里安营么?”
少年道:“当然不,明日我们还按今日的速度,沿着渭水却不靠近渭水,一直向东。”说着,他叮嘱道:“一会出去了,不管遭遇什么,都不要还手,记得么?”
江四九点头,走了出去。
少年在营中左右徘徊,只觉心乱如麻、坐立不安。
一会儿,门外传来了江四九的惨叫。
“救命”之后,却是“哎呀”。
这自然是为求逼真,挨了哪个兵士的老拳。
不过怕打伤她,对方也不可能用全力,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了?
不一会儿,江四九就被拖了进来,只见她脸上的妆花了,头发本就是披着的,现在更加蓬乱,总之一副凄惨已极的样子。
少年不愿再看,叫她洗了脸睡下,自己也随即睡下。
第二天白天,一行人继续东行,离渭水足有三十里。
中午的时候,忽有飞骑来报:“十余艘战舰出现在江面之上,请将军定夺!”
他对着江四九报告,但其实是对着车中的少年报告。
少年喜道:“终于来了!”
江四九却道:“怎么有白天抢劫的?”
少年道:“这你就不懂了,这帮水贼自负和别的匪类不一样,偏要正午太阳当头之时才肯动手。”
转而吩咐探马:“传令下去,若有敌军上岸攻击我等,让白圭、修宇二位将军率四百人,前往抵挡,此地留一百人,保卫貂蝉小姐。”
飞骑答道:“是!”
江四九心道:你这用的什么计?根本什么计都没有!你还名将之后,我看你连我这个工人之后都不如。你要是不出去打,不如我出去打——虽然我讨厌郭汜,但也不喜欢盗匪,这帮盗匪为我而来,平时肯定少不了鱼肉乡里,怪不得此地见不到几个百姓!
她主意已定,准备等一会儿,也要拍马而出,显一显能为。
但身后少年道:“貂蝉,你务必紧紧跟在我的马车身边,最远不能超过一丈,不然的话,我的强弓可不是好惹的。”
江四九心知他又怕自己逃走,当即无奈地道:“知道了。”
少年又道:“一会儿打起来,你若动枪动刀,也别怪我无情。”
江四九奇道:“这又是为什么?”
马车之内,却没再传出答话的声音。
半个时辰之后,鼓声终于震天响起。
少年五百人的队伍,霎时少了四百。前军与中军皆往渭水而去,喊杀震天。
江四九远望战况激烈,只见四百余人的队伍却已能将路口拦住,湖匪虽悍,但一时还冲不过来。
江四九顿感口干舌燥,兴奋的情绪开始自心底升起。
她感到难以忍耐,跃跃欲试。
而且这一次,交战的双战,都是她的对头,无一不可斩杀,若能冲入战阵,进展所学,该是多么的快意!
可是她除了拨拨飞来的冷箭之外,只能忍耐。
有时候连冷箭都有人替她拨掉,往往她准备挥枪的时候,总有一支利箭自身后飞出,将冷箭磕了下来。
江四九心想:这五十强弓手的箭术未免厉害得过头了吧?
忍到那四百人已死伤殆尽,防守不住之时,少年的嘴里仍然不发出一条命令。
江四九简直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其实已经死在马车里面了。
直到两百余湖匪在一头扎黄巾之人带领上来之时,少年方从马车之中破顶而出,劈手夺过江四九的长枪,举手一挥,厉声喝道:“快冲!”
江四九只见剩下的百来号人不怕死地冲了过去,她甚至看见最前面的黑脸的白圭身上已中了一箭,满脸胡子的修宇也中了好几刀,但看起来最喜欢冲锋陷阵的少年却纹丝不动,跟她两个人骑在马上,好像是两个来看戏的。
她也发现白圭与修宇并不想再战,但身处战阵,不战即死。
少年的脸上似乎还带着微笑,只差点头说“死得好”了。
终于,战斗在傍晚时结束了。
战斗结束于少年的冷箭,一箭射出之后,那黄巾匪首倒下了。
白圭已死,修宇半死不活,只剩下了一口气。
江四九手脚冰凉,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但只要少年还在,她势必还是跑不了的。
身后一阵马蹄声传来。
少年和江四九一起回头,原来是黄脸的王姓裨将,身后一个兵士也无,但看起来焦头烂额,连眉头也似被火烧去了半边。
看来他在县城之内,其实也并不安全。
他见满地疮痍,死人遍地,忽然勒住了吗,远远地悲愤地道:“将军,你!你为何如此狠心?”
少年笑道:“你今日才知道我的心狠么?”
王裨将目眦尽裂:“就算郭将军对你不起,你也不必把他们全都杀掉——”
少年摇摇头,道:“他们不是我杀的,是渭水湖匪所杀,他们尽忠报国,可敬可佩,某已替他们杀掉湖匪匪首,他们应该可以瞑目了。”
王裨将嘶声道:“你!若不是你,他们怎么会死?!”
少年冷冷地道:“你们不死,我怎么离开此地?”他话音一落,举起手里的长弓,瞄准了王裨将,道:“本来你也不必死,因为我已经可以顺利离开,但是你这样子,倒好像你是我的知心好友,而不是郭汜派来监视我的。老实说,你们跟这渭水匪首一样,都是我的仇人,我又凭什么放过你们?”
王裨将一声怒喝,纵马向前,准备和少年决一死战,但少年弓弦已响,他的马才跑出数步,人已跌落尘埃。
马失骑手,恢恢两声,哀鸣而去。
江四九木立一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少年提劲跃上乌骓,坐在她的身后,看她的样子,好笑地道:“还不快跑?难道真等湖匪的残兵来抓你?”
江四九回头看了少年好一会,道:“你不想把我送给郭汜了?”
少年道:“要是我说那都是为了吓唬你,你信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