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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人都走了,赵普把赵花容叫到书房,父女俩坐下,赵普喝了口茶,道:“女儿呀,你一个女人家的,还是少抛头露面吧。”
赵花容娇声道:“父亲,您今天是怎么了?我可是当今宰相大人的千金,还是上清派的高徒呢,就凭这两个中任一身份,谁还敢把女儿怎么样呀?”
赵普叹了口气,正色道:“父亲本不想和你说这些事,只是你也年纪不小了,有些事让你知道些也不是坏事。只是父亲今天和你说的话一定只能说在心里,无论什么人也不能说出去。”
赵花容见父亲如此严肃,知道父亲接下来要说的话肯定是非同小可,便点点头道:“父亲,您放心,这话就算烂在肚里,也不会说出去。”
赵普点点头,抿了口茶,接着道:“要是换个以往,凭你宰相府千金,跺跺脚,这东京城的地面也要晃三晃,只是时日不同了。太祖在位时,对父亲是恩宠有加,父亲为大宋朝也立下了汗马功劳。想当初,如果没有我,太祖又岂能在陈桥驿黄袍加身。大宋建立后,那一晚,大雪纷飞,太祖冒雪登门,共商国家大事,我建议先南后北,先易后难的计策。在很多将领仗着拥立有功,内心骄纵时,又是我献计,杯酒释兵权,才有今日帝位之稳定。
说到这,昔日筹划陈桥驿兵变、与太祖雪夜定策、与石守信等将领开怀畅饮等情景浮现在赵普的脑海中,自己虽读书不多,确也熟读论语,为自己赢得半部论语治天下的美名,也开创了今日大宋的荣光。
赵花容见父亲沉浸在回忆中,一时也不忍心打断赵普,只是静静地看着父亲,不一会,赵普回过神,向赵花容慈爱的笑道:“你看,父亲都老了,有些忆旧了。”
赵花容连忙道:“父亲还没老呢,正当壮年。”
赵普笑了笑,随即叹了一口气,道:“ 只是帝心不可测,我一心为了大宋,太祖却以我庇护众多违法官员为由,调出京城。当今官家即位后,外面有很多议论,斧声烛影,说皇位来得有些不明白,是我向众臣说出当时昭宪杜太后制定的金匮之盟的情景,才堵住悠悠众口,让官家再度启用我为相。”
赵花容道:“宋能有今天,父亲功不可没,两位官家能恩宠我赵家,也是应该的。”
赵普也有些得意,道:“只是如今的官家,这三年来既活在太祖的阴影下,又活在外人的议论之中,便想走出太祖的阴影,建立自己的不世功勋,所以才会征北汉,并不听众将劝阻,欲挟打下北汉这威,收回太祖也未能收回的幽云十六州,只是老天不佑,大败而归,你时常在外边走,自然也听到些流言。”
赵花容点头道:“外间也都在传,说官家坐着牛车逃命回来,还说因为小周后的事,被南唐的侍卫劫持,差点把命都送了。”
赵普脸色变得严峻起来,道:“外间都是这样传说的?”
赵花容又点了点头,道:“反正有很多流言蜚语。”
赵普正色道:“不管外间怎么传说,你不能参与其中,要做到装作没听到,更不能传,你是宰相的女儿,宰相是要维护官家与朝廷声誉的,如果官家和朝廷声誉坏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这个做宰相也跟着名声坏了。”
赵花容懂事地说道:“全听父亲的。只是女儿奇怪,这些是真的吗?”
赵普道:“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你也不必去打探。但此次大败高粱河确是真的。官家受此奇耻大辱,岂能咽下这口气,便想着如何雪此大辱,才有创立皇城司等诸多改革举措。”
赵花容又问道:“女儿也听说,因为兵败高粱河,输给了辽国,就连打下北汉的功劳都不赏赐了,很多人对官家还有不少怨言呢。”
赵普苦笑道:“女儿呀,官场之中的事太复杂,你一个女儿家,将来找个好婆家,相夫教子,这些事你就不必操心了。”
赵花容嗔道:“父亲,怎么又说到女儿的事上去了。”
赵普慈爱的看着这个最小的女儿,又不忍心扰了赵花容的兴致,想着,虽说是个女儿家,但身为宰相的女儿,知道些事情,将来有了婆家,也有些见识,不会让婆家看轻了也是好事。便道:“容儿,这些事父亲说给你听,你记在心里,切不可外出传说。”
赵花容郑重地点点头道:“父亲,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事情轻得我还是分得清的,哪些该说,哪些不能说,我是知道的。”
赵普便道:“官家并不是小气那些赏赐,而是高粱河兵败后,官家与将士失联后,那些将士不是急着去寻找官家,而是拥立太祖的儿子德昭,官家对此是耿耿于怀,所以不愿赏赐。”
赵花容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赵普接着道:“俗话说人心难测,父亲追随官家多年,可官家的心思我有时都猜不透。太祖在时,我能做到从容不迫,凡事我都猜透太祖的心事,就说我被调出汴梁,出任河阳三城节度使那事,其实我知道,当杯酒释兵权,解除石守信、韩令坤等人兵权后,我这个功劳最大的文臣,也迟早也会有被剥夺权力的那一天。”
赵花容道:“外间都说是父亲骄纵下属与地方官员而被太祖调到地方去的,今天听父亲一说,原来是兔死狗烹呀。”
听到赵花容的兔死狗烹这么贴切的形容,赵普在赞赏自己女儿聪明的同时,不禁笑了起来,道:“对,对,这个词虽说不好听,却是最到位的。”
赵花容见父亲笑了,也跟着笑了起来,父女二人笑了好一会,才停下笑声,赵花容又问道:“父亲与官家不也是相知多年吗?再说,外间传闻说金匮之盟有疑点,因为有父亲力证此事的真实,外间才熄了谣言,父亲于朝廷应该也有大功,官家自会对恩宠父亲呀,听父亲口气,好像还有什么担心?”
赵普也止住笑,道:“自古来,伴君如伴虎,知道的秘密越多就越危险,别看官家现在对父亲恩宠有加,那是因为他要在众人心中树立一个不忘旧臣的形象,再说,父亲为相多年,门生故吏还是有些的,重用父亲,也是让父亲的那些门生故吏安心。”
赵普喝了口茶,继续说道:“但几次,官家有意无意地针对我,当着众大臣在面,驳回我一些好的建议,我知道意思,官家他就是在提醒我,不要恃功为傲。”
赵花容嘟嘟嘴,道:“父亲,这些太复杂了,女儿不想知道了。”
赵普怜爱地道:“你一个女孩子家的,不用知道太多,父亲只希望你每天开开心心就好。”忽地,想到什么了,话题一转,道:“你那上清派师伯陶宗遇,可也是城府极深的人,你在他面前,可得小心些。”
赵花容道:“这又和师伯有什么关系呢?”
“这你又不懂了,上清派为什么要收你为徒呀?为什么对你那么好呀,还不是因为你宰相千金的身份呀。你那师傅许宗朝是个直性子,又没心机,可那陶宗遇......”赵普摇摇头,道:“只怕不简单呀,还有那个乾道丁,看他样子,与那陶宗遇倒是一路人。以后你对他们两,得防着点,还有你那师门的事,你就少掺和些。”
赵花容道:“父亲,你为什么要让我一个女孩家的,拜什么师呀?”
赵普道:“太祖年轻时,与那上清派、灵宝派都有些渊源,都曾经得到过两派宗师的指点,两派的弟子又有很多跟随太祖南征北战,立下功劳的,故很多文臣武将都将子弟送到两派当弟子的。你两个哥哥都己成家立业,只有你和你姐姐两个女儿还待字闺中,太祖在世时开玩笑说,要我把一个女儿也送到两派其中去,父亲便将你送到上清派了,上清派的祖师魏华存夫人,本就是女性,所以上清派女弟子相对就多一些。父亲不奢求学什么功夫,只是学些强身健体,防身也是好的。”
赵花容道:“嗯,谢谢父亲。”
赵普想到陶宗遇说给赵花容介绍如意郎君的事来,不由得哼了一声,道:“你那师伯还真是不照镜子,恬不知耻。”
闻言,赵花容奇怪道:“怎么了?”
赵普见赵花容还没明白,便道:“没什么。”
赵花容假意怒道:“父亲,你对女儿一点也不好,这事又不说清楚了。”
赵普笑了知,话音一转,道:“你今天说那叫张文直的,是什么人?”
赵花容听到赵普说起张文直,脸似乎红了,有些害羞,道:“女儿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是觉得他箭法好而已,才没有仔细打听他的事呢。”
赵普闻言,打了个哈哈,道:“父亲也没说什么呀,看把你急的?”说完看着赵花容,眼睛里既是慈爱,又是调侃,赵花容被父亲盯着,倒有不好意思,低下头,不说话。
赵普收回眼光,道:“姓张,而且箭法高超,倒是让父亲想起了一个人。”
赵花容闻言,抬起头,问道:“谁呀?”
赵普道:“父亲也只是猜猜而已。”
赵花容啐道:“父亲,你太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