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故事:种子(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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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振驰坐在审讯室中,桌上一盏台灯照亮面前两名警察的面孔,在他们背后则是一团漆黑。林振驰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原本放松下来的心情又再度紧张起来。季秋红将一杯水递到面前,林振驰道了一声谢,一口将杯中的水喝干。

    “说说吧。”冯烨嗓音低沉,在黑暗的衬托下有些深不可测的味道,他对林振驰问道:“为什么要报警?”

    林振驰抿了抿嘴,似乎不知道该从何讲起,最终还是说道:“我叫林振驰,是西郊林辉植物研究所的一名研究人员。”

    “西郊林辉植物研究所?”季秋红有些意外,她不禁说道:“在我记忆里,那里似乎早就倒闭了!”

    “准确地说,是三年前倒闭的。”林振驰点点头,继续说道:“在那之前,我从事的是转基因植物的研究,试图创造出一种生命力极强,能够应对各种极端环境的全新植物。你也知道,科学研究这种事情,可能在很长的时间里都不会有什么成果,这种例子在世界上实在是太多了。我们的投资人就是因为失去了耐心,最终在三年前选择了撤资。”

    冯烨仔细地听着,问道:“你在报警中提到‘种子’,这是怎么回事?”

    林振驰听到“种子”这两个字的时候,脸色变了变。

    季秋红也是问道:“这所谓的种子,是不是和你们曾经的研究项目有关?”

    在两名警察的引导下,林振驰理了理思路,才说道:“没错。事实上,在投资人决定撤资之前,我们的研究项目有了新的进展。我们在无意中发现,我们合成了一种全新的植物,但因为植物还处于幼苗阶段,我们无法对其各项数据有明确的评估。所以,这并没有帮我们挽回撤资,研究所还是倒闭了。”

    也许是因为沉浸到回忆当中,林振驰不再畏畏缩缩,反而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当时得知研究所倒闭的消息时,我很不甘心。我为了这个研究付出了二十多年的光阴,好不容易看到希望,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所有人都选择了放弃。”

    “所以我……”林振驰说着,眼中闪过一抹狂热的光,“我把那棵植物偷走了,我决定独自将研究继续下去。等到成功的时候,所有的成果都是我一个人的!”

    冯烨对林振驰的故事好奇起来,问道:“后来呢?你的研究成功了?”

    林振驰似是点头又像是在摇头,刚才意气风发的神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且消极的情绪,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这期间经历了很多波折,最终,林辉09-1,也就是我给那株植物起的名字,它最终还是生长到了成熟期。我当时对它的期望很高,因为它的基因中蕴含了很多植物的优点,我满心以为它一旦出世,一定会成为植物中的王者,成为一株现实当中的招财树。然而……我错了。又或者说,林辉09-1的表现,大大超出了我的预估!”

    冯烨听得直皱眉,对于高科技的东西他一向无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我为了掩人耳目,将林辉09-1种在我家的后院当中,那里是郊区,靠近西山林地,不会有人发现。它的生长很缓慢,直到三个月前,我第一次看到它看出了花。虽然只有一朵,但是却很大,几乎有……”林振驰伸直手臂比划出一个大圈,“几乎有这么大!你无法想象那是多美的一朵花,它的颜色仿佛蝴蝶的翅膀一向斑斓绚丽。我当时兴奋过了头,以为成功就在眼前。但是之后发生了一件事……”

    冯烨挑眉,他知道,重点来了,于是问道:“发生了什么?”

    “我早该知道的,越是艳丽的植物,越是有着极度的危险。”林振驰抱住了头,语气透着懊悔,“因为研究所的倒闭,我的生活陷入窘境,妻儿也离开了我。当我看到林辉09-1开花时,我以为我的人生将会迎来巨大的转变。为了挽回我的家庭,也为了向他们炫耀,我费尽口舌把妻子和孩子接回家中,向他们展示了我的成果。我清楚地记得,妻子看到这朵花的时候,脸上那不可思议的表情。我甚至能感觉到,她对我已经发生了改观。时隔多年,我再次看到了妻子的笑容。在那个小院子里,我品尝到了久违多年的天伦之乐。但是我没有想到,我真的没想到……”

    林振驰浑身剧烈颤抖起来,仿佛回忆到极为恐怖的场面,当他再说话时,眼中竟然流出了泪水。

    “我的儿子,因为好奇走近了那朵花前,伸手向花摸了过去。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那朵花突然动了!它张开花瓣,一下子将我儿子包裹了进去。我听到了儿子的哭喊,看到他两只小腿在花朵外拼命蹬着!我妻子看到那一幕,整个人都快疯了,她跑到花前死命地拉住儿子的腿,想把他拉出来。没有想到那花朵竟然已经将儿子死死缠住,很快我儿子的哭喊声停下了,双腿也不再动弹。接着花瓣再次张开,把我的妻子也包裹了进去。我本来想去救人,却看到那花瓣张开的那瞬间,里面正有一具幼小的白骨!那是……那是我的儿子……”

    林振驰说到这里,再也支持不出大声痛哭起来,哭声凄厉仿佛夜枭哀嚎,在审讯室回荡着,经久不绝。

    房门打开,许静好连鞋都顾不上换就跑了进去,一阵翻箱倒柜之后,她手上多了一只手机,那正是温语凡的手机。她把手机放在桌上,转身从工具箱拎了把锤子就要往手机上砸下去。捶在停在半空,许静好忽然犹豫了,她转过头,看到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许静好放下锤子,反而是拉出一个数据线接在手机上,她要把手机中的视频保存下来。整个过程只维持了很短的时间,很快电脑屏幕上多出一个视频文件。为了确认数据传输完好,许静好颤抖着手将鼠标点了上去。

    画面中是西山植物园的树丛。夏白燕站在其中,双手叉腰正对面前的老罗说着什么。老罗摇了摇身体,似乎有些不耐烦。

    这个视频许静好已经看过,预想到即将发生的一幕,恐惧的情绪滋生蔓延。她想要将视频关闭,然而身体仿佛僵硬了一般动弹不得。很快,刺耳的尖叫声从视频中传了出来。

    许静好瞪大了眼睛,乌黑的眼珠倒映出视频里的画面。一株艳丽而硕大的花朵凭空出现,在夏白燕面前舒展着花瓣。许静好分明看到,那花瓣之中密布带钩的尖刺,仿佛鲨鱼般的锋利牙齿。血花四溅,夏白燕被花朵瞬间吞没。花朵在半空中扭动着,似乎为吃到猎物感到满意。许静好的目光落在花瓣后的花梗上,顺着那粗长如蟒蛇一般的花梗,她看到了花朵出现的源头,竟然是在老罗的后脑上!

    “你说什么!”冯烨猛地拍桌站起,他难以置信地问道:“你是说这个植物会寄生?”

    “是的。”林振驰垂下头,说道:“林辉09-1的生存能力极强,可以寄生在各种生物体内,甚至是……人类!”

    “如果寄生在人类身上,会发生什么?”冯烨问道。

    林振驰不敢回答。

    季秋红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不顾形象地追问道:“你之前有提起过种子,难道就是指……这个东西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