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个故事:掌上舞(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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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逃跑。

    那一刹那唯一的念头。

    来不及分辨方向,我只有在树林中疯狂地逃窜着。树影倒飞,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

    也许,我已经将那杀人魔头甩开了。

    而这时,天已经黑了。

    树林原本就隔绝了大部分的阳光,在这个时候,林中更加幽暗。透过树枝缝隙,窥得天空的深紫色,耳边听到阵阵尖锐的呼啸,穿梭在林中,带动着枝丫不休的抖动。起风了,在树林中尚且如此,只怕在那荒野,又是一场令人恐惧的风暴。

    我并没有因栖身在此而感到安心,之前的那一幕早已告诉我,这片树林,远比想象的要危险。

    惊恐之中,我想起老人们的传说。在那外面的世界,充斥着各种可怕的事物。风暴、杀人魔头、甚至比这更可怕的凶恶猛兽、以及传说中的恶魔。我曾以为,那只是吓唬小孩子的故事而已,到现在,我才真正开始怀念那宁静祥和的故乡。

    可是,那样美好的地方。为什么族人们会选择离开呢?

    我回忆着会议的内容,但很快,突如其来的响声打断了我的思索。

    那是仿佛山石崩塌一般的巨响,整个树林都在颤抖。我听到低沉的吼叫声,夹带着暴戾的脚步声,向着我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近。我分辨出,那不是杀人魔头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比那杀人魔头更快也更沉重,以至于在我脑中勾勒出一个巨大而凶狠的形象。光是听到这些,我已经惊恐到不知所措。即便现在我还不知道它的目标是不是我,但若与那凶恶的不知该怎样描述的怪物遇上,我一定凶多吉少。

    慌乱之中,我盲目地逃窜着。岩石划破我的脚踝,使我摔倒在地。我感受着地面的震动,脑中回想起那惨烈的风暴,和刚刚惨死在杀人魔头手上的同族。窒息的感觉再次逼近,我甚至开始希望,这次若是晕死过去,就不要再醒来。

    “快上来!”一个声音将我从绝望中拉回现实。

    我抬起头,一个身穿灰袍的少年正坐在树枝上,对我友善地伸出手,“快到书上来,那怪物不会爬树!”

    在少年的帮助我,我勉强爬上枝头。还没来得及站稳,就感到身后猛然刮过一阵飓风,浓烈的腥味袭来,使人作呕。

    “小心!”怪物令人心悸的低吼近在咫尺,似乎就在我的正下方。刹那间,我脑中一片空白,手也吓得松开,幸好被少年及时抓住,才不至于摔落下去。

    狂躁而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我远远偏见那高大如小山一般的身影,轻轻呼出一口气。回过神来,我终于稳坐树枝上,轻抚着狂跳的心口,让自己从惊恐中恢复过来。

    “没想到,那传说中的凶兽真的存在。”少年轻声叹息,唯恐引回远去的怪物。

    “凶兽?”我好奇地看着少年。

    少年盯着远方,稚气的面孔透着冷峻,“我也只是在小镇的传说中听到过。”

    “总之,我们暂时安全了。”少年转回头,用带着惊异的目光看着我,叹道:“你长得真好看。”

    第一次被人这样直白地赞美,我心里有些开心,却不知道该怎样回应。

    “我叫做狄,你呢?”少年热情的自我介绍起来。

    我看着少年真诚的笑容,我感到阳光温和地照入心田,于是回答道:“我叫妆。”

    经过和狄的交谈,我才知道,在丛林当中还有一座小镇。他看我的脚踝受伤,于是带我前往小镇休养。狄听说我是从外面的世界来到丛林,一路上都在向我询问在外面的见闻。可怜我离开家才不到几天时间,并没有那么多趣事可以告诉他。我看得出来,他和那时的我一样,对外界充满了好奇。而且我从交谈中得知,他这次是偷偷跑出来的。我有些为他感到庆幸,毕竟他还没来得及遇到那些可怕的事物。我告诉他,外面的世界十分凶险,而那与我们擦肩而过的怪物,成为了最好的佐证。

    狄相信我说的话,但我从他眼神中发现,这些话并没有打消他历险的念头。

    夜渐渐深了,寒冷与饥饿交加,我感觉到十分的疲惫。如果不是少年告诉我灰镇就在不远处,我只怕就要不顾一切睡倒在地上。也许没过多久,也许只是我单方面觉得时间过得很慢,我终于在放弃之前看到了那座小镇。

    那里被参天大树环绕着,大树仿佛是一座座房屋,人们在树洞中安家。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小镇,好奇心使我的疲惫减弱了几分。我注意到,这里的人们无论男女都穿着灰色的长袍,虽然已经是晚上,但小镇中依然热闹。我们进入小镇,沿路的居民们都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第一次被这么多陌生人注视,我有些胆怯,但我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中没有一丝恶意。

    狄对此却显得很得意,开心地向大家介绍我,并将我带回了自己的家,正是小镇南边的一棵大树当中。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才知道狄的父母已经亡故,唯一的哥哥也不知所踪,家里只剩下了他自己。我想要安慰他,但对方远比我想象的要乐观坚强。狄告诉我,小镇的人们热情善良,他们就像家人一般照顾着他。在这里,他过得很幸福。

    他没有说谎,我在小镇居住的这段时间,的确感受到家一般的温暖。这里的人们很好客,除了刚看到我时表露出好奇,随后他们便将我当做小镇一员那样看待。养伤的这段时间,我甚至产生了在此定居,放弃寻找族人的想法。

    直到,那件事情的发生。

    而这一切,在那之前就有了征兆。

    灰镇的人们几乎不知疲倦的劳作着,即使是在晚上,我也能看到他们在月光下忙碌的身影。我暗自想,如果要融入这里,也许就要变得和他们一样的勤劳吧。尽管我还没有下定决心,是否要留在这里。但为了回报他们收留我的好意,我决定做些什么。于是在某夜,我努力克服着夜晚的寒冷,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