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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地盟盟主蒋青带着几名副盟主亲赴都城。
这件事没有出乎秦昭的意料之外，他都说得那么明显了，如果对方真这么不识时务那才奇怪。
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自古如此。
章台殿是秦昭与重臣议事的地方，秦昭没有在那里接见这些人，而是去了位置偏一些的长安殿。
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垂首等候在殿内的一众人等便急忙跪地行礼。
没错，就是直接双膝跪倒在了地上。
这些在民间叱咤风云的大富豪们，此时都如同鹌鹑一样，除了“陛下恕罪”之外，其他什么也不敢说。
其实大夏是不兴跪拜之礼的，像是群臣在殿中，都只需要鞠躬即可。
但是罪犯例外。
更不用说这些人形同谋逆的罪过了。
“你们的胆子还真是不小，为了赚钱命都不要。”秦昭也没让他们起身，直接冷声嘲讽道。
“请陛下降罪。”蒋青也不辩解，嘴里继续请罪道。
秦昭打量着面前跪倒的五个人。
为首者正是地盟盟主蒋青，是个样貌儒雅方正的中年男子，颌下三缕长须。
若不是此刻神色惶恐，倒还真有几分风采。
后面四人有两个中年，一位老者，以及一名风韵犹存样貌端庄的少妇。
这几天秦昭也从子非那里了解了一下大夏各商会的情况，认出了这几人的身份。
蒋青手下的聚贤商会，在其中实力最强，做的是盐铁生意。
其次是白面中年何荣、老者万广的珠宝古董生意。
周扬的朱砂生意以及黑面中年段斐的布料生意稍稍差上些许。
见此秦昭心中暗暗点头，这蒋青倒也聪明，带来的都是实力不错，而且比较规矩的生意人。
比较犯忌讳的粮食、铸币商人都没带来。
此时的大夏，盐、铁、铸币都没有禁止民间生产，只要不是外通异族走私就不触犯律法。
但这种行径终究属于吸食国家的重要资源，一向为统治者所不喜。
事实上不止各大商会，诸侯们也喜欢做这种买卖。毕竟门槛低利润高，只要有这方面渠道，没人不想通过这玩意赚钱。
尤其是铸币商，不仅利润丰厚，而且几乎没有手底下干净的，都会在钱币里或多或少的掺汞，一查一个准。
看到那些商人没来，秦昭心情稍有缓和，但面色依旧冷硬如初，沉声道：“让你们带的东西带来了吗。”
闻言，跪在蒋青侧后方的四人分别捧起一只木盒。
其中何荣和周扬手臂还有些微微颤抖，似乎对盒内的东西有几分惧怕。
“……”看着对方这番作态，秦昭心里有些无语。
都是千年的狐狸，你搁这儿跟我玩什么聊斋。有手段统治一个硕大商会的人，会怕几个人头？
他挥了挥手，有侍卫上前接过木盒。
在他点头示意下，侍卫们分别打开查看了一番，随后侍卫长景夏走到他身旁，低声汇报起来。
此时的内宫侍卫已经全部换成了羽林军中修为有先天境界的人，等将来人数多了，秦昭还会专门另立一个机构，在羽林军中独立出来。
至于以前他当太子时的那几名侍卫，都被秦昭安排到了玄甲军中。
田猛等人底子不差，又有忠心，在军队锻炼一番说不定能有所成就，其实他是对那些人寄予厚望的。
而军中将领也都知道这些人与他的关系，适当的照顾肯定不会少，至于能否成器，只能看他们自己的了。
“……南平商会现任主事人邱驰，致远商会主事人钱白，安余商会主事人莫宁远。”
听着景夏的汇报，秦昭眨了眨眼，看向跪倒在地的几人，“就这么几个？”
“回陛下的话，这些都是地位比较高的一些商会主事者。我们这次总共清理了四十多个地盟高层，怕脏了您的眼，今日没有带来。”
这还差不多。秦昭恍然。
“嗯，你们几个先起来吧。”他这才终于开口让五人起身。
“谢陛下恩典。”蒋青等人强忍着膝盖的疼痛站了起来。
“蒋青，你们地盟还真是挺有手段啊。路子挺野，朕都没找到几个你们的运送渠道。”看着站在面前的五个大商人，秦昭冷笑道。
“朕现在问你，是否还有商会囤积粮食？”
“加入地盟的商会中已经没有了，所有囤积的粮食，已经全部献上。”蒋青恭敬道，“至于其他商会，据我所知，数量并不多。他们没有地盟聚拢资源的手段，相互竞争激烈。”
这和秦昭预期的差不多，毕竟只要不垄断，内卷这种事任何时候都难以避免。
“那些被你们推出来当替死鬼的商会，都是什么情况？”他说话也不客气，直言不讳道。
“南平商会有过走私异族的动作，安余商会和致远商会都一直在灾年大量囤积粮食，意图将来高价卖出……”
蒋青不敢隐瞒，反正他自己一直谨小慎微没做过这些事，当即将其他人的罪过一股脑全部抖搂出来。
听着对方的叙述，秦昭神情越发阴沉。连走私都敢，商人逐利，还真是命都不要！
“小夏，你去招长公主过来议事。”
等蒋青说完，秦昭先是对一旁恭敬站立着的内宫侍卫说道。
景夏离去后，他又看向眼前几人，沉声道：
“大夏以法治国，夏律高过一切。既然你们自身还算干净，就处从犯之罪。
“现在朕给你们几个选择，你们可以自己决定接下来要怎么做。
“第一，解散地盟，这种垄断形式的商业组织不许继续存在，以后自己折腾自己的，把你们的据点还有运输渠道全部交予官府掌管。
“而且朕也不妨告诉你们。过段时间，商税要增加，而且物价上限会由各地官府来进行调控，别想着囤积居奇。”
蒋青闻言沉默不语，继续等待着皇帝的后文。
这一条其实他在来之前就已经有心理准备了。但不管怎么说，能保得一条性命已经是赚的，哪里还敢多想其他。
“第二个选择，做皇商！”
“皇商？”蒋青等人闻言都是一愣。
这个时代并没有“皇商”的概念，国家通过赋税获取财富，自己是不会考虑做生意的。
秦昭看几人神情疑惑，出言解释起来。
“大夏的重要产业，如盐、铁、铸币等，以后都会逐渐从民间收回，只有官府或者皇商才能经营。
“如果你们做了皇商，纺织、布料等贸易，官府也会给你们方便。
“此外，朕还会赐给你们爵位！”
还有这种好事？！蒋青等人都有些傻眼了。
对这些家财万贯的商人来说，封爵的那点俸禄他们瞧不上。但是俸禄不是关键，关键是如此一来他们的地位完全就不同了啊！
要知道在大夏，商人地位并不比自耕农高。再有钱，见到个当差的也得恭恭敬敬叫“老爷”。
虽然如今大夏官爵分离，有爵位也没有实权，但民间地位是实打实的，想让后代入朝为官也有便利。
对这些商人来说，简直是无法抵御的诱惑。
况且没听陛下说吗，后面要加税，还要收回盐铁经营权。
他们做了皇商，不就跟垄断没什么区别了？
其实这件事，秦昭自己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下的决定。
术业有专攻，这些人能把生意做到这一步。还懂得抱团垄断，毫无疑问都是捞钱的好手。
自己管制起来也并不方便，不如让他们自己管自己。
商人的把戏，还是他们自己最清楚。
而且行商的存在是有必要的，尤其以后大夏生产力会飞速发展，有了商人能大大加快资源转化的速度。
他自己却没有那么多精力研究这些东西。
“陛下，不知道我们需要付出什么？”蒋青此时语气里混杂着惊喜和忐忑，很是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虽然话这么说，其实心里已经下定决心，只要不是太过分，他都会选第二条路。
他不缺钱，想为家里博一个好出身。
“盈利所得，朕要七成！”秦昭沉声道。
听到这话，蒋青等人神情都很是惊讶。
不是太多了，而是有些少了。
蒋青的心里底线是八成五，少赚点钱没关系，攀上皇帝比什么都强。
“草民谢陛下隆恩！”说着便跪了下去。
“谢陛下隆恩！”另外四人也随之跪倒。
“成了。”秦昭心里暗自点头。
“不急，你们先平身吧。既然愿意为朝廷做事，朕也不会亏待你们。稍后给你们看样东西。”
说完便停住了话头，耐心等待着秦萱的到来。
蒋青等人闻言虽然有些疑惑，但听皇帝的意思时间好事，也不由暗自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