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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宿因为惊讶,微微张着朱唇,在罗刹女的面具下,她看见人群中唯一没有戴面具的男子。
她痴痴望着,好似丢了魂。
过了好久,她回过神来,才记起,那是她的小阮啊!
她看见小阮身旁那个放灯笼回来的女子,戴着骨女的面具,虽不见容貌,但是看旖旎的身段,便也知是个美人。
刘宿目光暗了暗,小阮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失约的?
她站在桥头,看着那个女人,咬了咬唇,见女人离开了小阮,便跟了上去。
女子徐徐的走到一架马车前,刚一坐进去就被人点住了穴。
刘宿伸手揭开她的面具,打量了好一会也不觉得比自己好看。
她故意用粗噶的声音恶狠狠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有些窃窃的看着她那罗刹女的面具,犹犹豫豫的说:“奴家顾小楼,不知姑娘为何&8226;&8226;&8226;”
顾小楼说到一半就被刘宿打断了,“奴家顾小楼,不知姑娘为何&8226;&8226;&8226;”
她只听了一句,模仿起顾小楼来就已经有五分像了。
“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究竟想干什么?”
顾小楼惊恐的看着面具少女,这一句话,若不是仔细听,就是顾小楼的声音,九成九的相似。
刘宿却没有再开口,伸手解开顾小楼的外衣,套在自己的身上,点了她的睡穴,换了她们的面具。
小阮正洁身独立在河边,他身姿伶仃秀美,头轻轻偏向夜空上的那轮明月,对周围的喧嚣和热闹恍若未闻。
刘宿方一靠近他,他便若有所查的回头,剑眉微蹙,旋即有扬起了头,“怎么又回来了?”
刘宿眼睛暗了暗,他真的没有认出她来,不过就是换了个面具而已,她就站在他身侧,小阮却以为她是别的女子。
刘宿原本离他很近,不知为何,步子动了动,却是远离他。
她同他一样看着天上的那轮月,静静的,任身边的人与物流逝,她突然觉得,并不如她所想的那样美好,那种疏冷的感觉并非是海风所致,而是由眼前这个人留给她的。
她伸出手,想要握住小阮的手,并非别意,只是觉得,自始至终她也没能跟着他,她此时不过是想握一握他的手,那双带着薄茧的,自幼年开始就让她觉得温暖安稳的手。
小阮只是避了避,就如同亲手剪断刘宿的最后一丝念想,终于,她冷笑出声,引得小阮看了过来,他的目光落在骨女面具上,有些疑惑的,却又没有兴致去探寻面具下女子的表情。
刘宿看着她曾经魂牵梦萦过的少年,这时才真正的觉得大梦初醒,她张了张嘴,低低的呢喃道:“谁道相逢皆欢喜?相思至此散如烟。从今相见不相恋,过逢皆如陌路人。”
“小楼,你说什么?”
“唱歌呀!”刘宿笑着说,郑重而迟疑的问道:“你为何不戴面具,就不怕做了亏心事,被鬼缠身吗?”
“亏心事?”小阮握住袖中的轻摇剑,自嘲道:“难道戴上面具就能避开祸事。”
刘宿怔了一会儿,才淡淡道:“自是不能,脸上的面具尚可解,心里的面具却是不能。”
她这一句语气十分的悲伤,引得小阮探寻的看着她。
她看见只着中衣带着罗刹女面具的顾小楼已经走了过来,算算时间,她的穴道也应该解开了。
她指尖拈住一颗珍珠,借着幽暗的灯火,计算了方位和力度,只一颗珍珠就恰到好处的将顾小楼打进了河水里。
有人落水,便引起了惊慌,刘宿看了看小阮,他的目光也被引了过去。
她垂着头,逆着人流慢慢的走回去,不知隔了多久,又走到了轮回桥上,她回头一看,小阮站得那一处,已经不见人影了。
她笑了笑,也不觉得失望难过,只是有些怅然所失罢了。
那些人有的忙着就溺水的顾小楼,有的则急着捞回沉水的灯笼,刘宿仿若世外之人,与世隔绝,静静的走在长街上,海风扬起她的衣摆,年轻的女子孤独的行走,显得寂寞无奈。
突然,一个人拉住她的胳膊,刘宿低头,入目的是一双温和而又邪气的眼睛,那是薛雁随。
“你干什么?”她故意学了顾小楼的声音,带着惊讶与恐惧,似乎是害怕这是一个登徒子。
薛雁随看着她,笑出了声,抬手便把面具取下来,他竟是一眼辨认出了戴着面具的刘宿。
捏着刘宿光洁的脸蛋,责问道:“又做了什么坏事?”
刘宿垂下眼喃喃道:“薛雁随,我见到小阮了。”
薛雁随嗯了一声,却因为突然喧闹起来的人声而没听清,他又问了一遍,猛然被刘宿抱住,女子的脸贴着他的脸,在这样的时节旖旎暧昧。
刘宿笑,说:“我说,薛雁随,你在这里真好。”
你能一眼便隔着面具认出我,真好,你能护着我让我不受委屈,真好。
女子捧着他的脸,一双眼睛里也许因为是晶莹的未曾流出的泪水而显得澄澈,那里面也只有薛雁随一个人的倒影。
薛雁随失笑,拍了拍刘宿的肩头,很平静的说道:“我买了灯笼,带你去放?”
入海口,平静的海面上已经飘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无声无息的向更远的海域流去。
薛雁随将灯笼点燃交给她,道:“公主,你去点吧。”
刘宿双手捧起灯笼,那是一盏牡丹花样的灯笼,用了上好的料子,上面的画工和字迹都是出自薛雁随的手笔,应该是早就做好的。
刘宿捧着灯笼走近海边,小心翼翼的踩着脚下松软潮湿的沙子,走出几步,回头看薛雁随。
男子坐在轮椅上,唇角含笑静静的注视着她。他的眼睛里,那些邪气不羁都散去,温柔似水的情意浮现。
他招手让她快去,远远的对她鼓励的点头。
刘宿抿着唇,弯下腰轻轻将灯笼放下,她的手指在灯笼上那几个字上滑过,动作平稳而又大力的将灯笼推出去。
那个写着“天下人何限,慊慊只为汝”的灯笼慢慢的随着海水飘远,刘宿双手合十,看着灯笼渐渐的消失,变成一个橙色的小点,最终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好些了吗?”
她走到薛雁随的身边,接过酒舒递上的披风先给薛雁随披上,然后再自己披上。
“我一直都很开心。”她抬眼笑道。
“一直?”
薛雁随仰起头,探寻的看着她。
“一直,就是现在以后都会很开心很好。”
她推着薛雁随回到马车停靠的地方,慢慢的走着,不知为何,竟会觉得十分的快活。
她垂首看着轮椅上男子的发髻,有那么一刻,觉得此生此世,这个人都会是她的寄托与归宿,是灵魂的也是身体的。
她或许,错过了这一个,便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对她这样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