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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军部前院往后院走,我越走越慢。一路上,自己单想如何应付李剑飞和杜怀玉的“义正词严”……
那天参加会议的有总部和军区领导,还有各大军区首长带队来参观学习的集团军军事主官。这种场合,两位战友随便找一个理由,开诚布公,我将会被拒之门外。
这绝对不是开什么玩笑!
自己是个局外人,而且正在休年假。回到老部队,自己吃也好,玩也罢,有那么多从枪林弹雨肩并肩冲出来的战友,聚在一起可以尽享欢乐。但是,细细一想,自己做为军事记者,参加会议,任何人提不出异议,做为军人,参加军事演习,戴着少将衔也未必有资格去参加。李剑飞绝顶精明,杜怀玉也傻不到什么地方,他们可能早已获悉我来休假的目的,他们不可能不明白我坐到对面意味什么。
我跟在叔叔身后越走越慢,距离越拉越远,越想头越疼!
长辈们得知我苦熬了十几年的心血,才给开通路,战友为生死与共的情谊挨了一刀,自然而然地给我让出位置。刚刚爬过自己难以逾越的障碍,没顾上喘口气,眼前又是一道“天然屏障”,而这道“屏障”是任何人都无法帮自己跨越的屏障。不怨天,不怨地,单怨自己的头脑太简单。走在路上,想起刚刚见过两位战友的身影,这才意识到自己参加的会议根本就没有资格。
然而,想着就走到会议的走廊前,打退堂鼓已经来不及了。
“哥,我给你别上。司令员给你签的到,政委给你领了饭票,参谋长让我去叫你,你就来了。”
韩业荣上来先给我的胸前挂上《会议证》,啰嗦了几句。金戈翻了翻《花名册》,一指伯伯代我签到的名,露出孩子似的微笑。
我站在会议报到处的长桌前,目光一扫,先落在顾凡和钢钢身上,他们躲在桃树下,不知道嘀咕什么,还一个比一个说话急,好象少说一句就能吃了亏。李剑飞和大朱站在花池边,他给他递支过滤嘴,他掏出打火机先给他点上,老乡见老乡,感情不一样,两个人认识也有二十年了,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们见面可能比现在还要亲热。只见胡中舟摆弄着广角镜头的高级相机,来回试镜头。他就喜欢玩相机,且不说摄影技术,陆小璟得知我狠狠“旋”了他一顿,她出国开会给他带回一架理光专业相机,背着我给了平平。杜怀玉和斌斌站在他们的身后,姐夫和小舅子也不是常见面,两个人有说有笑是好关系。三妞和张天琳手拉手迎面走来,二话不说,伸手单要我的手机。
“忠哥,我们人到齐了,领导有什么指示,请给带队的说。”
说罢,三妞把手机递给我,耳机传出社长熟悉的声音:“志轩,我不想派别人去,他们不知道内情,搞错了闹出笑话。行啦!我不敢预测,但愿你别给报社丢人显眼,如果打不赢,提着人头来见我!”
社长爱跟老部下开玩笑,一起工作近十年,往往一个眼神,甚至一个小小地动作,相互之间,心领神会,更何况是大白话!
我可笑地合上手机,三妞马上问道:“志轩哥,忠哥说啥呢?”
“丫头片子,瞎打听啥?”
“你穷横啥?”张天琳接上我的话,说,“来了就好好玩,跟他传授什么经验,还想搞家庭政变?”
“琳姐,姐夫敢泄露最高机密,他是不是也想找旋?”
“你敢!”
“我不敢?贯彻《保密条令》的行动一定要落实到枕头边,这才是好干部,好领导,好姐夫!”
张天琳跟我打嘴仗不是对手,三妞也忍不住地笑出声。李毅走过来,二话不说,拉上我就走去。
据说,总部首长是李毅父亲的老部下,我只知道上将和老社长在一个军里共过事。李毅本来就是位热心肠,他忙了前又去忙后。
“七三年从教导队出来当上连指导员,他让张丫头喂猪有了功,第二年提他去二营当教导员,训的干部们哭鼻子,累的战士们躺在*场上。上了四年学,看上他媳妇了,调到报社就赶上第二年去打仗。他无师自通,先后指挥两个营打阻击战,第一仗打的漂亮,王参谋长拼了拼刺刀,他敢骂营长无组织无纪律。第二仗更漂亮,缴获的武器装备有一公里长,还抓了几个俘虏,这就更有功了,敢跟我赌气开小差,一个人,一支枪,三下五除二收拾了小鬼子十三人的特工队,政委给他披红戴了花。结婚前,我惹下他,结了婚跟他丈人和丈母娘赌气一直赌到去年底,你说我三儿是不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贼大胆?”
伯伯有目地的数落了我,逗笑众位首长。上将把我叫到面前,说:“司令员,都是你们老哥两个惯的!小徐,咱们是八四年在老山前线认识的,后来咱们政委夸你吃苦耐劳,雷厉风行,为人清廉,那也不能跟老丈人赌气,他是咱们国家的财富!”
“志轩赌气赌的有水平。”说着,老社长就忍不住地笑了,“他就爱抽支烟,抽不起好的抽赖的,为赢一口气从不花他丈人一分钱。”
“小徐干啥也丢不了咱的人!”上将一指黄琛,说,“他是谁?”
“首长,他是我的亲哥!”
上将听我一说,高兴地给我整理一下军容,说:“小徐,为了提供给军区一个完整的训练场地,你哥利用各种关系,吃亏礼让,用了三年时间无偿把豆蔻山送给咱们军区,这是对咱们工作的最大支持,要好好感谢黄书记和市委一班人。我知道你来也想好好表现一下自己,我到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真本事!”
首长一句话给我吃了定心丸。自己立正,一个标准的军礼!
照了合影相,大朱和三妞就匆忙去帮斌斌收拾他的摄影器材。我也没随大流进会议室,叫上金戈,跟上胡中舟和钢钢擦肩而过。
“中舟……三儿……”
我们已经走下台阶,听到身后钢钢的话音,谁也没有回头。
胡中舟从心里厌恶透了钢钢,结婚不久就断绝和亲大舅哥一家的来往。我和老同学差不多,这辈子不想跟钢钢两口子再说一句话。叔叔深知儿子和儿媳理太亏,和婶婶有心帮他们捎个信,却无力张口劝我们一声,只好在晚辈面前不提儿子一家人。金戈不认识这位穿蓝裤子的大校,只知道他是来报到开会的航空兵某师师长,他还不知道斌斌比三妞更恨钢钢和宏宏。这两口子被两家长辈赶出家门,就是斌斌斗争了五六年的结果。如若不然,三妞也不会和斌斌能和好如初。
说句实话,钢钢和宏宏从小单看不起我,虽然不敢想顾凡那样明目张胆地欺负我,但听上蓉蓉的蛊惑,他和她单怕我沾了家里的光,时时处处象防贼一样防着我。
人的脾气是父母亲遗传的,但人的性格是从客观环境中一点一滴地磨练而成。自己当年找了个不是理由的借口,一个人去住校,每月靠部队发给的抚恤金生活,就是不想受他们的气,天长日久,自己单养成一种好习惯,没钱拉倒,别人再有钱也绝不眼气。自己张口借钱是无奈,今天欠下谁的,明天一定会加倍偿还,说到必须做到!
一晃十几个中秋节过去了。钢钢挨揍时没有搞明白,反正他知道唆使宏宏跑到我的家里胡闹了一场,让父母亲都难已替他们收场。如今他刚刚明白他的脑瓜里少了一根弦,跟我为敌斗了三十多年,他们两口子一而再、再而三地敢碰撞中华民族不许欺负孤儿寡母的道德底线,被两家长辈逐出家门后,明白了天理也为时已晚。
俗话说,眼不见,心不烦。从那天一直到现在,我再也没有见过钢钢,更懒得去打听宏宏,他们的儿子长什么样,在什么单位工作也不知道。自己穿军装快四十年了,和不来往的人不多,惟有钢钢和宏宏从小就不对脾气。自己心直口快,得理不让人,平平也学了我,刚结了婚就和胡中舟另起炉灶,小两口过自己的小日子。有了琼琼,请来老阿姨照看,有了困难,去找两位大姐姐帮忙,反正不跟亲哥亲嫂子打交道,躲的他们是越远越好。
人生在世,谁离开谁都能过。但是,生活的贫富并不能衡量生活质量的高低。凭心而论,上到将军,下至士兵,还有不穿军装的,和我有过冲突或矛盾的人不多。钱财的多少并非是衡量本事的大小,国人中的富翁有几位是不通过政策为自己创造了千万财富?真正敢说心里话的,关键时刻敢为你挺身而出去挡子弹的朋友有多少,才是鉴别相处之间道德的标准。战友就是战友,人无完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