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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拿了几块木板去修补屋子,荆凉夏就觉得自己很是欠忠叔人情,这两日闲来无事,便老给忠叔讲些自己那个世界的故事,毕竟在唐朝也待了那么久,那些小故事小八卦简直脱口便出。
忠叔很是享受荆凉夏的小故事,平日里不做活的时候,便老让荆凉夏讲,这样一来,樊叔不烧饭的时候也加入了他们的阵营。偶尔讲些小段子时,沈碧匙也扔了扫把,跑来听上一会儿。
为了哄好忠叔,荆凉夏变着花样把那些有的没的小故事翻来覆去炒现饭,添油加醋一番,忠叔非常满意,听得俩眼睛都眯成了缝。
荆凉夏讲了两三日的故事,觉得时机到了,便又问忠叔要木板子,忠叔一听,想都没想,直接说要多少拿多少,不用过问。这下正如荆凉夏之意,便又一会儿一块地往自己房里搬木板。
这日,也不知道世子府是有喜事还是有贵客,樊叔一大早就“砰砰砰”来敲临画阁的门:“荆丫头,碧丫头,起身了没?”
荆凉夏自从把画卷拿回了房里,便偶尔睡在画中的桃花软榻上,又可以听外面的动静,又有安全感。樊叔这破锣嗓子一喊,荆凉夏整个人都震起来了,便匆匆起身,披了衣服,出了画。
二月中旬,天凉,早上更是冷风瑟骨,荆凉夏紧了紧外衣,便推门而出。待开了房门,只见沈碧匙一脸困倦地靠在自己的房门框上,正在揉搓眼睛,估计这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呢。荆凉夏伸伸胳膊,踢踢腿,便大步走到临画阁大门,“嘎吱”开了门。
“碧丫头呢?”樊叔见面前只有荆凉夏一人,又不好意伸直了脖子往里看,便粗着声音问道。
“喏,那边。”荆凉夏打着哈气往身后一指,樊叔见沈碧匙靠在门框上困得睁不开眼睛,碎碎道:“一晚上都干啥啊你们,大早上的起不来。”
“樊叔,你看看现在什么时辰,鸡都没叫呢......”沈碧匙哈欠连连,慢步走来。
“鸡都没叫?你非要鸡叫才起身不成?樊叔就是鸡!樊叔叫了你就要起了。”樊叔大着嗓门道,黝黑的面孔不满地来回看着荆凉夏和沈碧匙。
这话一出,沈碧匙“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见沈碧匙笑成这样,荆凉夏也反映过来刚才樊叔那番简直无与伦比的说辞——樊叔是鸡……便也跟着沈碧匙咯咯直笑,转眼间两人就在樊叔面前笑成一团,咯咯不停。樊叔也立刻发觉刚才那句话似乎有些什么歧义,奈何自己一个四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儿,在两个小丫头面前,也不好发作,只得涨红了脸,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道:“别笑了!今日三皇子和左丞相大公子来吃晚饭,每次都要提前准备着,往后你们就知道了。”
荆凉夏和沈碧匙笑着笑着就憋着气看着樊叔,忙点头,待回房净了面换了衣裳,终于一前一后慢慢悠悠跟着樊叔走了。荆凉夏和沈碧匙一路上跟在樊叔身后,还在偷偷笑个不停,樊叔只当没听见,一个人哼着不知什么调子的曲儿,晃啊晃地就到了后厨。
“你怎么那么早把两个丫头叫过来?”一进后厨,只见吴妈妈手握一块抹布,瞪圆了眼睛看着沈碧匙和荆凉夏。
“今日不是三皇子和左丞相大公子来吗?那两位可不能怠慢着,趁早着教教她们怎么做这晚宴,好练练手。”樊叔拽过来一个大篮筐,开始挑些新鲜蔬菜。
“那你把碧丫头带来厨房做什么?”吴妈妈问道。
“加上碧丫头这不是人手多吗?”樊叔将一大把烂掉的芥蓝扔到一边,嘟嘟囔囔:“得了,大半都是坏的,一会儿出去买点,还要去买点肉。”
“去去去,你把碧丫头揽过来了,你去扫院子啊?”吴妈妈一把把抹布扔在樊叔身上,说罢,又转向沈碧匙:“去扫前院,能扫多少扫多少,反正三皇子和左丞相大公子也不踏进我们这西院,这处就不用管了。”
荆凉夏听了,看着樊叔嘿嘿直笑,见樊叔微怒地看着自己,只得憋了笑,转了话题问沈碧匙:“喂,前院可就是东院了,你扫了那么久,可有见过世子本尊啊?”
“世子足不出户的,我哪能见到什么世子本尊,扫那么久,连只乌鸦都看不到。你若想见世子,不如我跟你换换,你去扫院子,我帮你给樊叔打下手。”沈碧匙翻了翻眼睛,坏坏一笑看着荆凉夏。
“敢打主子的趣!”吴妈妈听了,一巴掌拍在沈碧匙身上,又道:“拿上扫把,去扫院子,我不喊歇不许停。”
沈碧匙吐吐舌头,知道惹恼了吴妈妈,赶忙俯俯身,匆忙转身出了厨房。在一旁拾掇木柴的忠叔一直默不作声,见到吴妈妈发了怒,便憨憨一笑,大声冲着沈碧匙的背影道:“你吴妈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别理她,她嘴碎!”
吴妈妈回头狠狠瞪了一眼忠叔,忠叔立刻收了话,又开始忙手中的活:“哎呀,这柴又不够了,下午我要去市集上买点回来,估计要晚点回来了。”
吴妈妈哼了一声,拍拍身上的大白围裙,便出了厨房,边走便道:“樊老头子,世子今早遣了畅风去买王九婆的豆腐花儿,早膳就不用准备了。”
樊叔点点头,也不管吴妈妈有没有看到他点头,庞大的身躯就又开始在厨房里“叮呤哐啷”起来。
樊叔翻腾了半天都没找到什么好食材,埋头苦思了片刻,还是先做了下人的早饭和中午再说吧。于是荆凉夏便在樊叔的指示下,忙东忙西,要么淘米要么熬粥,不一会儿,一锅白米粥和一小盘酸豆角就出来了。
张叔、吴妈妈、沈碧匙不一会儿便来了,畅风与世子同吃,从不来后厨,守后门的洪世宁年轻,每次见到沈碧匙和荆凉夏就脸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怎么喊都喊不来,愣是自己个儿跑出去买了根油条坐在后门啃。
吃完了早饭荆凉夏便趴在院中的一个晒蔬菜的架子上愣愣地发呆,樊叔出去买菜了,忠叔回去睡了个回笼觉,只余荆凉夏很是无聊,在院中看着这世子府萧瑟之景。
“什么玩意!”樊叔不知何时回来了,荆凉夏回头一看,只见樊叔手中拎了两只母鸡,却无半点菜叶子,樊叔不是去买菜了吗,菜呢?
“菜呢?你路上给吃了啊?”荆凉夏问道。
“路上碰到左丞府的霍老,聊了会儿,结果太迟了错过了市集,今日市集闭那么早做什么!只得先去了活禽场,买了两只鸡。”樊叔恼怒地摇晃着手中的两只鸡,鸡“咯咯”两声,更是激怒了樊叔,甩手将鸡关进了院中的鸡笼。
“那怎么办啊樊叔?”荆凉夏急急地问。
“下午再去城西的菜圃子,又便宜又新鲜。”樊叔说罢进了厨房,荆凉夏跟着樊叔,便开始帮忙递东西切菜,不一会儿,“滋啦”一阵爆响,樊叔就开始烟雾缭绕地炒菜了。
“樊叔你去过蓬莱仙境不?”荆凉夏将一只绿油油的菜虫从一瓣青菜叶子拿下来,漫不经心地问道。
“凡夫俗子,哪里去过什么蓬莱仙境,梦里去过倒是有的。”樊叔大声道。
“你现在就在蓬莱仙境。”荆凉夏说完,咯咯笑着洗了洗青菜叶子,递给樊叔,樊叔顿时了然,知道荆凉夏在取笑自己烧饭烟大,故作生气地哼了一声。
匆匆吃完了中饭,沈碧匙晃晃悠悠地拿了扫把又去了前院,忠叔去买柴。樊叔换了身衣服,阔步出屋,将一旁那个装了两只鸡的鸡笼子扔在荆凉夏脚下:“樊叔去城西菜圃,荆丫头,你把这两只鸡给杀了,回来我做。”
荆凉夏顿时傻了眼,什么什么?杀鸡?
樊叔见荆凉夏睁大了眼睛看着脚下的鸡笼子,疑惑道:“荆丫头?怎么了?”
“啊?”荆凉夏满头黑线地抬头看着樊叔,真让她杀鸡啊?
“发什么愣,让你杀鸡,别光顾着拔毛了,内脏都给掏了啊。”樊叔在水盆子里洗了把脸,扯着嗓子道,说完,便大步绕过厨房,朝后门走去,转眼就消失在眼睛,只余荆凉夏呆愣愣地看着脚下的鸡笼。
杀鸡?!掏内脏?
樊叔让她杀鸡?!
她可从来没杀过鸡啊,虽然上辈子生在乡间农田,但是父母疼爱,也没让她做过这些活啊。看樊叔说得那么轻松,好像杀的不是鸡,而是捏一只蚂蚁。
荆凉夏满头大地匆匆出了院子,跑去找沈碧匙,沈碧匙定然是知道怎么杀鸡的。结果这世子府也太大了,荆凉夏慢慢觉得自己都要迷路了也没见着沈碧匙的身影,便只能回到了后厨。
看着面前两只圆溜着眼睛盯着自己的母鸡,荆凉夏突然觉得这鸡杀不得了,这么可爱,怎么下手啊?
荆凉夏打开鸡笼子,颤颤巍巍地抓出其中一只母鸡,母鸡挣扎着“咯咯”叫,荆凉夏慌张地手一松,母鸡就扑腾到了地上,顿时落下几根鸡毛,散落在地上。
荆凉夏重新抓起母鸡的翅膀,拿了根麻绳牢牢捆住鸡爪,生怕鸡飞了。捆好了鸡,荆凉夏进了厨房拿了一把剪刀和一把小刀,想了片刻,又回去拿了一把菜刀。
“嗯......抹脖子还是捅肚子呢?”荆凉夏细细思考着,似乎上辈子娘亲是咔嚓一剪刀断了鸡脖子,要不自己也这么做好了?
荆凉夏拿起剪刀,对准了母鸡的脖子,母鸡垂死挣扎地扑腾了两下,便直直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正要一剪刀下去,荆凉夏见母鸡一直盯着院门口,便朝着母鸡的视线看去,只见一个气喘吁吁的年轻人站在院门口,身后还拖着一车柴。他只着白色里衣,一件深蓝色布衣系在腰间,黑发简冠,模样很是英气俊朗。
但是现在并不是欣赏俊男的时刻。
送柴的来了?荆凉夏放下剪刀,对那年轻人说:“柴放在墙头就行了。”
年轻人似乎没有什么动静,只是盯着荆凉夏。荆凉夏以为那人没听清,又说了一遍。那年轻人拖着柴车进了院子,将柴一股脑都倒在墙头。
年轻人正要离开,荆凉夏突然灵光一闪,大声道:“喂!这位......额......”
叫小哥还是叫大哥?管他呢,看这人白面清秀,估摸着是个破落穷书生,出来帮大户人家送柴赚点书本钱的,恩,还是喊他公子吧,最保险了。
荆凉夏急急喊道:“这位公子请留步!”
那年轻人转过身来,疑惑地看着她。
荆凉夏站起来,抹了抹脸笑嘻嘻地说:“你会杀鸡吗?你帮我杀鸡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