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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水路要快许多,到了上京城将将安顿下来,便下了第一场冬雪,骤雪初霁。
老王爷今儿个心情好,将祖父祖母,爹爹娘亲还有刘清一并叫来了府里。
这是有事儿要宣布了,老王爷直接得很,花厅了人手一杯茶,清了清嗓子,道:“安儿马上就要十六了,也到了该定亲娶正夫的年纪。”说罢,看向安君:“安儿自个儿可是有中意的人?”
来了...她觉得手心略略有些出汗,搁下手中的茶盏,不满道:“哪里来的中意的人,宴会上碰到的那些个儿郎们个个不是娇滴滴就是做作的很,孙儿一个都不喜欢。哼!要我说,即使不能似曾祖父这般文韬武略,也不能差了太多才是。”
“你呀!”老王爷敲了敲他的脑门:“正夫的话,是得仔细挑挑,左右也不急,迟两年娶正夫的人家不在少数,那便先定上两个侧夫再看看挑着出色些的定些侍郎。”
“那,要不就把成瑜瑾提做侧夫罢,我觉得他也极好。”
老王爷没有直接应,不做意问道:“怎的,安儿很喜欢他么?”
她略略有些紧张,人都是很矛盾的,老王爷虽希望她喜欢她的夫郎小侍,但绝对不会希望她太喜欢。
身份这个东西,有时候真是把双刃。若是,成瑜瑾的父亲尚且在世并且有个实权官职那就好办许多了,爹爹是一品大员和娘亲是一品大员,对男子来说,真的差很多。
“当然啦,成瑜瑾他很乖,很听话,从来不吵吵闹闹的,我很喜欢。”
听她这么说,老王爷没太在意,不过是个侧夫,又不是正夫:“成瑜瑾那孩子是个好的,只是年纪大你略多,不过你喜欢,那也无碍,就提做侧夫罢。”
说罢,又转过头去同祖父祖母他们商量哪家的哪个孩子好云云。
安君心里头挠心得厉害,应该怎么说,才能打消他们这个念头呢,好像怎么都不能打消,若是自己一定只要成瑜瑾一个,他们估计只是训斥自个儿两句,成瑜瑾就难说了...
是以,她也只能拉着老王爷袖子苦巴巴道:“曾祖父,孙儿明明还小,您就真忍心这么早就给孙女找夫婿么?”
老王爷笑道:“去去去,又不是要将你嫁出去,哪里就不舍得了。莫不是安儿对我们选的这些个儿郎不满意,那安儿自个儿可是有合适的人选?”
她都没细细留意过上京的儿郎,哪里有什么人选,没得娶来耽误了别个,恹恹道:“安儿只是还不想娶夫郎嘛。”
老王爷突然仔细盯了会她,然后凉凉道:“安儿要记得,我们这等人家,夫郎可以宠爱,却不能独宠,更不能叫个男儿给牵住心思,否则,哼。”
老王爷平日里对她惯是宠溺的,她一直不清楚为什么旁的哥哥弟弟那么怕他,这会子倒是体会到了,只是这般轻哼了一下,却叫她吓出一身汗,讪讪道:“安儿知道,但凭曾祖父做主。”
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便是他们真的将成瑜瑾如何了,自个儿难道就因为成瑜瑾同他们恩断义绝?或许真的有那种为了爱不惜与全世界为敌的人,可是,她不是...
一群长辈们从早起辰时末一直研究到吃晚饭,在安君的挑挑拣拣下,定下了一个侧夫,三个侍郎,剩下的,实在是推不掉,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一行人商量好,便预备明儿个过去通个气,赶在过年前定下来。
吃过完饭,成瑜瑾被老王爷喊去谈了谈话,回来的时候,仔细点,还是能瞧出心里不痛快的,她都不用问内容,大意定是让他莫要妒,紧着开枝散叶才是正紧。
晚上,两人滚完床单,安君累得睡死过去,成瑜瑾却没一点子睡意,夫郎同小侍不同,再不得宠,一月也得分上一夜的。将怀中的人儿抱紧了,这是他的人,他怎么能,怎么舍得分给别人?
一会想到安君日后会娶的夫郎们,一会想着自己怎的还没个孩子,一会又想着若是这会有了身孕,待安君的侧夫侍郎进门以后,自己就只能将安君拱手让出,哪户人家都没有夫郎有孕妻子跟着吃素的道理,心中真真是矛盾又纠结,一夜未眠。
第二日起来,安君瞧着他眼下有淡淡的黑青,心中不禁有些悔意,如果,如果当初自个儿未有同他说那般话,想必如今他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便盼着,若是爹爹再生个小妹妹就好了,这样,让小妹妹继了王君的位子,她带着成瑜瑾到处游山玩水,当个实实在在的米虫,不在京里,长辈们想管也够不着。
又想着,便是爹爹没有给生个妹妹,说句不好听的,老王爷年岁毕竟这么大了,也没多少年头,这些年便打打马虎眼,莫要当面惹他生气就是。
自然,她心里的这些个想法是不好说出口的,也只好抱着成瑜瑾腻歪了好一阵子,一时间两人心思各异。
今年的这个年节,也不知是她心里不痛快,还是怎的,只觉得气氛格外压抑,兴许是她的黑脸吓着人了,所以,连着互相领着娃娃串门子要喜钱的都无几个。
过了年节,正月里的王府格外,忙碌,一是要准备王君的成人礼,二是要准备王君成年后的婚礼,府中上下忙得脚不着地,独独这个当事人却整日里守在墨府的爹爹身旁,对于即将来临的人生大事毫不在意。
今儿个难得的好日头,安君让下人搬了两张大躺椅在院子中,同丁山一人一张,眯着眼睛沐浴阳光,正昏昏欲睡中,来了个不速之客。
原是在位上的那位‘帝君’她老人家颇感思念,宣她进宫一趟。
她一直没去复职,发下的那两套朝服还不晓得在王府的哪个角落搁着,索性也不去寻了,由着青梅给梳了梳发,换了套衣裳,便随着宣意官进宫去。
许久未曾得见圣颜,今日一见真叫她小吃一惊,一直威武雄壮、斯文不足,霸气有余的帝君今日里居然面露微微倦容,瞧着憔悴了几分。
作为一个忠心体贴的臣子,她自是少不得发自肺腑地关心一番,双手一揖:“帝君乃国之根本,万望多多保重圣体。”
帝君上下盯着她打量了半盏茶的功夫,瞧得她脚底板都发寒了,才招手示意她上前,嘀嘀咕咕了一番,她禀着眉头略有所思,边听边点了点头,两人嘀咕了二柱香的时间,她带着一卷圣旨出宫而去。
到了王府,又同老王爷入书房嘀咕了一番,然后又去同成瑜瑾嘀咕了一番,再去同丁山嘀咕了一番,三日后,她带着一小溜人马低调的出了京,往西北浮州而去。
她这趟,可是奉旨办事,虽不是甚要紧的事。
那日,帝君唤她,不过是让她去浮州带一卷圣旨给都尉蒙慝,圣旨内容她不晓得,也没多问。话说她本来不是干这个的,不过既然帝君有令,她为人臣子,自也是无不从的。
虽然不知帝君为甚特特给她给她指了这门差事,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好心情,待她去外头潇洒个一年半载回来,正好将娶亲一事缓上一缓,是以,她这会子正在马车里翘着脚,哼着小曲儿。
倒是独独可惜不能带着成瑜瑾,因为帝君说,这趟里需低调,所以才特特寻她来办。
是以,她只同老王爷细说了一番,老王爷屏眉郑重思考了好一番,才让她自去,余下的事情他来搞定,她挠了挠后脑勺,不晓得老王爷为甚这般慎重,许是觉得会误了她的成人礼?
所以她只是同丁山说自个儿要去外地瞧瞧生意。同成瑜瑾说,要去瞧瞧老乡。借口虽然蹩脚,但两人也没多问。
往西北行了六七日,青竹打了帘子进来禀道:“王君,青木大人在外头求见。”
咦?青木是王府亲卫的首领,怎的过来寻她来了?整理整衣裳,道:“请上来。”
青木上前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又同她解释了缘由,噢,原是她走后,老王爷思量了一番,觉着西北那片地儿不大安生,虽算不上战乱,但小打小闹时常有的,又念着她这趟出门没带几个人,恐有不妥,便派他们过来了。
安君撩起帘子往外一瞧,黑压压的一大片装备精良的人马,估摸有小一千了。
别说是小打小闹,便是真有个甚她也未必不能将来犯打回去。摸着下巴思量着,去年还是前年来着,沐锦寒才刚刚将西北那群孙子打回去,如今竟又乱成这般了?
说起沐锦寒,自两人的定婚宴被搅合了后,他便上书,自去芦洲守城去了,这趟里却是要路过芦洲的,希望两人还是莫要见面才好,免得他尴尬。
哎,仰头望天,今年真是个不顺的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