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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边的晚霞渐渐褪去,四起的寒风,肆意的吹动着浅灰色马路两旁的法国梧桐树的手掌般大的红色树叶。
不一会儿,或是近或是远的天空,好似被泼洒了墨水,无声的说:夜,来临来了。
花店正常的经营时间是早上九点至傍晚五点半。
眼下都快六点,陈梅之早已忘记了时间的存在,仍旧坐在店内一角,本该是戴上的老花镜,安安静静躺在染上灰尘的一方书桌上。
她目光无神却是牢牢地盯着靠在角落的画架上。
一秒、两秒……她的眼睛渐渐红了,眼眶开始变得湿润。
她记得很清楚,那是许他他亲手制作的画架,为了让它成形、稳固,两只白皙而稚嫩的手上布上了许多伤口。
为了不让自己嗅到油漆味,她一手抱着画架一手提着油漆桶和刷子,跑到了大妈们跳广场舞的平地去。
等到油漆完全干了,还特意从王婶婶家借了一块破旧床单,裹好了画架,到了傍晚才是回到花店。
回来的第一句话,和画架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是“外婆,我涂油漆涂傻了,抬头的时候才知道天快要黑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陈梅之无声念着这句话,她锤了锤自己的心脏,为自己赶走这么懂事的外孙女而自责。
她自问自答,无不是关于许他他的点点滴滴。
在许他他离开家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开始想念,想着懂事又听话的她,想着那个成日都会逗自己开心,那个开朗又喜欢笑的许他他。
正当陈梅之一面摸着画架一面暗自抹泪的时候,门嘎吱一声被推开。
走进来的人街坊邻居,王大婶。
只要被问起许他他去哪儿了,陈梅之都会笑回答:我让他他去外面看世界去了。
如果对方说许他他的不是,她就会立马反驳,说的那人面红耳赤。
“他他啊,外婆想你了啊,你现在哪里哟?”
陈梅之眼里又开始泛处了泪花,她费了好一番劲儿,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方许他他绣上了自己名字的手帕。下一秒,那泪完全止不住了。
回到家中,她不知渴不知饿,坐在饭厅望着窗外发呆,心里总是希望,许他他能立马回家。
门,如愿被敲响。
陈梅之喜出望外,连忙杵着拐杖去开门,看到的却是罗晓。
“外婆,你吃了吗?”
陈梅之满脸写着失望,罗晓一看就知道,举起了手中的饭盒,“外婆,您看看,这一些菜都是您喜欢的。”说着,罗晓挽着陈梅之的手臂走到了饭厅。
“晓晓,你不用每一天晚上都给我送晚饭,我虽然老了,不过还没有到不能够动弹的地步。”
罗晓一面听一面勉强点头,还是忍不住说:”外婆,其实是他他千叮咛万嘱咐我一定要照顾您。还有外婆赶走他他的原因,我知道一些,错是在他他身上,可她也是为了外婆您,还希望您能够原谅她。”
陈梅之保持了沉默。
“外婆,他他想您,可是不敢出现在您面前。”
陈梅之捅了捅拐杖,双目平时前方几秒,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说道:“我是会把她吃掉吗?有什么不敢的?”
罗晓见陈梅之额头青筋凸出,掌着拐杖的手发颤,仅仅只是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没有作声。
“你若是再看见,就告诉她,真心想我这个老婆子就给家里打电话。”
罗晓转惧为喜,连忙接话:“是是,外婆,我知道了。”
等到陈梅之吃完,罗晓收拾了碗筷,准备带回家去洗,人已经出了门,对面的门正好也开了。
这个时候,陈梅之正好拿上了一件织好的白色毛衣走到门口。
对面的邻居看见,先是扯着嗓子笑了几声,随后拿出了一份报纸,递给了陈梅之,“陈老太,你家的外孙女可真有本事,竟然和大明星一起拍照。我家闺女这会儿正迷他,可不可以管你家的许他他帮帮忙,让我家星星看眼真人?签名照也是可以的啊……”
不等女人说话,陈梅之甩下了报纸,“我呸,我们他他根本不认识什么大明星。”说完,她拉住了罗晓反身进屋,与此同时嘭一声关上了门。
“罗晓,你给我说说,那张在照片是怎么回事?”
罗晓第一次被陈梅之喊全名,那种恐惧感完全不亚于自己的父母,甚至可是说,她觉着许他他的外婆被阎王附身了。
她浑身都是发抖,结巴着说道:“外婆、我向你保证,他他从来都没有追星。”
这一点,陈梅之自然知道。
“外婆,那位大妈一定还是看错了。”
“晓晓,你老实跟我说,她不回家究竟要做什么?”
“外婆,”罗晓卡在这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正巧,这时于鹤敲响了门。
罗晓飞速打开,见于鹤不断的使着眼色儿。
“于鹤你怎么来了?”陈梅之问道。
“奶奶说外婆您的拐杖底端有裂口,我就给您带了一根新的拐杖。”
“原来是这样啊,多亏你奶奶这么为我着想,我明儿去谢谢她。”
于鹤连忙招手,“不用了,外婆你腿脚不好,不用去了。”见罗晓表情怪异,他不打算停留,说道:“外婆,我找罗晓有事,您就进屋休息,我们这就走了。”
两人走出了楼道,一左一右并排而走。
于鹤:“你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罗晓唉声叹气,“还不是因为他他的事情,住在她家对面的那个大妈,名副其实的长舌妇一个,若不是因为她,我也不会被外婆凶了。”
虽然罗晓没有详细说,可于和大概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然后,叫他不懂的是,为什么许他他要瞒着自己的外婆,和一个陌生的明星在一起。
“对了,于老师你今天怎么回来了?”罗晓说,“说真的,你对许他他的小心思,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哦!”
于鹤腼腆笑了笑,扭头看向了街灯,半晌都不予回答。
“你也不说话,算了。”
“罗晓,你知道许他他和那个明星是什么关系吗?”
罗晓面露惊色,“你这是吃醋了?”
“罗晓,说正经的,我很想知道。”
“于老师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罗晓扭头笑着,“若是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光,唯独只剩下了柯牧言,他他也不会爱上他的。”
听到这一句话,于鹤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满满的安心,脸上顿时荡漾了一抹灿烂的笑容。
罗晓是许他他的好朋友,所以,于鹤也很乐意为了自己喜欢的人,照顾她的朋友。
把罗晓送到回家后,他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坐在了一扇长椅上,拿出手机给许他他发消息。
吃晚饭了吗?
他等了一个十分钟、两个十分钟……直到第四个十分钟,手机响了。
嗯嗯,已经吃过了,你呢?
还没呢。
为什么还没呢?
哈哈哈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笑笑。
哈哈哈,笑笑有利于身心健康,要多笑笑哦。
言之有理。我刚才去看你外婆了,罗晓也在,不过气氛不太好。
许他他的心陡然间一紧。
怎么了?我外婆哪儿不舒服?
倒也不是,外婆无意间看见你和柯牧言的照片,不过看不出是不是你,就问罗晓,估计是没有问出来,面色不太好看。
谢天谢地,有你们帮我。于鹤老师,关于柯牧言的事情,拜托你一定要替我保密。
那是当然。
一个抱抱的表情。
还有一句话未发出去,门外的柯牧言已经不耐烦的叫了好几声。
“你还让不让人睡觉哇?”许他他同样也是不耐烦的回了一句。
柯牧言:“许他他,我给你一分钟马山到我房间来,不然的话,我就把你的狗丢下楼!”
吓得许他他手里的手机,滑落到了地上,二话不说,她赤着脚跑到了柯牧言的房间。
“你马上把它处理干净!”
原来是阿狗把柯牧言的床铺当做厕所,拉了一坨臭臭的大便。许他他走进了一看,被套上还有被打湿的痕迹,显然,自己的狗不只是拉便便这么简单。
“可是……”
柯牧言毫不客气的打断,“没有可是,你马上处理。”
楼底下的向芬还有朗天骏闻声后,一前一后跑上楼,看见自己儿子恼怒着一张脸,不禁一齐说道:“朗马,你别凶他他。”
“请你们两位出去,这是许他他和她狗的事情,你们别插手。”说毕,柯牧言将自己父母推出了房间。
“你别生气了,我马上就弄干净。”
许他他连床单带着被子,全部都扯下来,裹成一团丢进了二楼的浴室内。
柯牧言跟在其后,捏着鼻子,“床单和别套都是纯棉,你要手洗,晾干了后,你再洗两遍。”
光听着,许他他就觉着很累,心里奇怪,柯牧言这么有钱,之前自己不小心打碎的花瓶,一句话都未说,这么偏偏和这床沾上了狗屎的被子计较。
“你没有听懂吗?”
许他他没好气的仰起头,伸出了一个拳头,“我听懂了,可你也要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