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驴叫声声向东行

半壶秋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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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雨后,干打垄,湿插秧,山上正是采茶忙,肖雨在青山客栈掌柜的惊愕的眼光中,牵着小毛驴向东而行,出门前,看了下那天上云厚,说不定下午有雨,特意换了一身短打扮,戴着斗笠前行。

    肖雨坚持走回去,是有自己的道理的,一直以来,师傅都说自己宜动不易静,必须走动舒展身体,活动经脉,好舒筋活血,散发寒气,多年来肖雨和师傅山下游历基本是以走路为主。

    一路上,倒是山明水秀,草长莺飞,时不时响起呃——啊的驴叫声,肖雨哑然一笑,这是怕自己路上冷清,送了头叫驴哇。

    出大西州,肖雨选择的是官道,东去七十余里才到雀儿山,翻过雀儿山,便是松林山,出松林山就到泸州地界,进泸州向东南而行,便是大周西岳大明山。

    一路人来人往,有挑担的,最多的,是往来的拉货的牛车和马车,偶尔也见出来踏青的,大多数人来去匆匆,路上的挑夫和车夫,脸色都坚毅平和,脚步有力,不畏生活艰辛。

    快到响午时,肖雨走了大概有二十余里,便看到前面路边有一小村子,大概十几户人间,路边开了一茶肆,也就是搭了两个大大的草棚和两间草房,摆了三五张长桌,边上摆了一张张长板凳。

    好多人就着农家大叶茶吃着东西,一般的,都吃熟地瓜红薯,还有的,是看不出什么做的杂粮烙饼,一吃完就,在茶碗旁边拍上一个铜钱:“老板,走啦。”茶肆伙计去收碗收钱。

    也有是看上去是掌柜模样的,还有的像是出来踏青的,走到那棚子下面坐好:“伙计,来壶茶。”接下来,便拿出精致的点心,细嚼慢咽起来,最后喊道:“结账。”伙计赶紧跑来道:“承惠五个铜子。”

    肖雨坐下后,叫了碗大叶茶,本来是买了水囊装了水,想想还是坐着歇息会,路徒遥远,不能一下走累了,当他吃起早上在青山镇买的面饼时,紧靠旁边有人起身要走,那人没走几步,只听得茶肆伙计喊道:“嘿,这位大哥,茶钱还没有给那。”

    边上的大汉立即涨红了脸皮,嘴里嚷了起来:“我马元经常往来于此,经常在此歇息,那次少过茶钱,我今天给过的,不信问这位小哥。”

    肖雨对面,坐着个穿着灰色破旧长袍的中年男子,读书秀才模样,正要站起身来分说,这大汉眼睛朝他一瞪,登时嘴里轻声嘟嘟嚷嚷的,又坐了下来。

    争吵声中,茶肆老板从茅屋中走了出来,却是一位白发老妇人,肖雨站起来转过身去,面对着大汉,这大汉身长八尺,身材魁梧,身上肌肉虬结,脸露凶相。

    见老妇人要说话,肖雨抢着道:“这位大哥,看样子,如果我说是看到了,那么这一文钱就是我偷了,如果我说没有看到,就是冤枉你了,是吧,那么我倒是说看到呢,还是说没有看到呢?”

    这马元怔住,看着眼前这少年神情自若样子,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又转头看看,好几个脚夫站了起来,都是看着他,不等老妇人开口,一踏青的青年走过来说道:“看样子,你是雀儿山马家庄的吧,马志高的庄子里,怎么出了你这个败类,一文钱的便宜也要占。”

    马元一见那年轻人面相,赶紧在桌上放了一枚铜钱,转身灰溜溜地走了,老妇人赶紧道谢,这年轻人挥挥手,也不啰嗦,坐着马车走了,有认识这年轻人的人道:“这人便是雀儿山九里镇的夏亭长,好像和马家庄少庄主马志高是好友。”

    肖雨付了茶钱,也不多话,牵驴继续东行,到雀儿山,还有将近五十里路呢,而且路上,不一定有歇息的地方,估计今天要走夜路了。

    一个多时辰后,天上下起毛毛雨来,肖雨赶紧拿出草鞋换好,将背篓用布盖好扎紧,蓑衣披在毛驴背上,一些挑夫和车辆的行进速度,陡然加快了起来,幸亏雨没有大起来,路上倒也不泥泞,这天色临近黄昏,路上一行人,也没有停下来歇息的意思,估计大家心思一样,赶到马家庄歇息,大多少挑夫,就到马家庄。

    夜色渐浓,肖雨感觉肚子已经饿了,准备拿些干粮出来充饥,顺便点个灯笼,突然发现,中午坐自己对面喝茶的中年秀才,正打着伞,一瘸一拐艰难向前走着,就快走几步,对秀才道:“先生可是崴了脚?”这秀才苦着脸道:“本来乘着空闲,回马家庄一趟,那个知道,被一小石头坏了事。真真苦也”。肖雨道“我正要经过马家庄,先生可坐我这驴回家。”这秀才千恩万谢,肖雨叫人帮忙扶秀才上了驴。

    肖雨记得秀才中午就喝了碗茶,便从背篓里面拿出两个饭团道:“先生你看,只能请您吃个冷饭团了。”这秀才喉咙动了几下,嘶哑着道:“无妨,无妨,有吃就好。”话说完,便接过去,狼吞虎咽起来,肖雨笑了笑,递上了水囊,这秀才吃完,抬起头猛灌了几口水,嘴唇却刻意不碰那水囊口,以至呛得咳了起来。

    听这秀才讲,他是青山镇上一私塾教习,昨天东家刚刚付了些银两给他,正好这几日有空,东家带小孩出门游玩几天,所以今日送钱回家,估计家里也快断粮了,他也是马家庄人,又说起庄子民风还是比较好的,在雀儿山,也是比较大的庄子,大多数人还是好的,说完,又看了看肖雨。

    肖雨又问起雀儿山一些事情,马秀才随即一一讲来,马秀才看肖雨虽然一身短打扮,但是谈吐是读过书的样子,便说起自己马得云累试不中,怀才不遇的境地。

    马秀才又说起,自己双亲俱在,自己成家较晚,育有一双儿女,以前靠父母务农维持,如今岁数已高,耕作不如以往,家境每况愈下,自己只得出来谋生补贴家用,一路上是自叹不已,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肖雨也告知他,自己是出来游学,如今是返乡。

    那些挑夫,一路上就短短歇息了两次,半夜已过,才赶了到马家庄,这庄子口,是一个很大的晚市,那些挑夫和那些掌柜,都在交割拿钱,很快将货物又转与他人,运到其他地方赶早市。

    马秀才不让肖雨找客栈住下,一定要去他家歇息,肖雨也就同意了,走一天确实累。

    当秀才敲门,开门的,是一白发老翁,还拄着拐杖,在朦胧的灯笼的下,似乎站不稳的样子,进去后,又将他老婆叫起,一番忙碌后,将柴房收拾干净,铺了一床被褥,让肖雨歇息,而毛驴,正好将家里的谷草喂了,看夜已深,乡下也无甚讲究,就赶紧睡下了。

    山村的早晨是宁静的,耳边只有偶尔的鸡鸣,天上已经下起了雨,本来肖雨想打拳活动下身体,看看天气,也只能放弃,边上厨房里面是热气腾腾,看样子,是秀才媳妇在做饭,秀才看见肖雨出房,赶紧过来,安排肖雨洗漱。又见老翁捧着一些秸秆在喂驴,老妇人在擦洗桌椅。

    一会功夫,早饭已好,秀才招呼肖雨吃饭,桌上摆了几碗面饼,还有新鲜的野菜菌菇汤,肖雨慢慢吃着,看这一家子面黄肌瘦的样子,心下叹气,看来是,人人有苦皆不同啊,两个孩子皆不活泼,只是低头吃饭,看样子,好久没有吃过饱饭了,桌上的吃食,估计是今日起早买回做的。

    刚刚吃完,肖雨就要告辞,马秀才看天还在下雨,要肖雨等雨后再走,肖雨说无妨,已经习惯雨天赶路了,况且这驴,李延平已经处理了一下,不怕路滑,秀才见留不住,只得帮忙整理东西,肖雨与马秀才一家人告辞而去。

    肖雨起床后,就将被褥理好,整理东西的时候,在被褥里塞了两锭银子,想这一家的日子,也能够轻松一段时间,心想,如果师傅看见了,肯定说自己是烂好人。

    雨中的山路并不好走,雀儿山不是特别高,但是有四个山头,翻过去至少三天,今天肯定在山上过夜了,路上也看不到行人,在雨中,听山中清脆的鸟鸣,嘀嗒的驴蹄声和偶尔的驴叫,满眼翠绿,路上倒也不枯燥。

    山上根本看不到人家,肖雨累了,就找能够避雨的岩石下歇息,或者在树枝茂密的大树下面,稍站一会,就接着赶路,在经过一小小破旧山神庙时,也没有停歇,只是烧了三支香而已,宁可野宿荒坟,不可夜居古庙,师傅的话还是要听听的。

    在翻过第一个山头,下到半山腰时,天色渐渐昏暗下来,正要找地方过夜时,发现前方有火光,也就牵着驴走上前去,只见前面山路上面,有一天然的山洞,就是往山体里面凹进去的那种,天然的遮风避雨的地方,里面倒也宽敞,能容几十几人都没有问题,已经有两人点了篝火,在那里烤逮的山鸡,年龄大概是三十岁左右,两人看上去是山里的猎户,身上背有弓箭,腰里还有柴刀。

    肖雨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见两人面色不善,也就不去啰嗦,牵着驴,靠里边整理了一下,拿出蒲垫,坐在上面吃了些东西,然后就裹着毯子闭着眼,在那里假寐起来,在山洞中,只有篝火噼噼啪啪树枝爆裂的声音,小毛驴也非常安静,傍晚的雨,好像越来越大了,不时有被山风吹进来的雨水。

    突然间,听到外面有很重的脚步声,睁眼一看,有一大汉从外面窜了进来,那人看到篝火边两个人就喊道:“拦住那牵驴的小子了没有?”两个人站起来,朝肖雨坐的地方努了努嘴,肖雨睁眼一看,竟然是昨日那吃茶想赖钱的大汉,好像叫什么马元来着,也就慢慢站了起来。

    这大汉手握砍刀,眼睛直直盯着肖雨:“小杂种,敢坏你马爷的事,老子盯你一晚上了,他娘的,跑得到快”。又转过头,对着边上两人说道:“莫哥,按照规矩来,你们愿意拿驴和货,我就拿银子铜钱,要不就平分。”两人中,稍微年轻一点的,好像叫狗子的,走前一步道:“小子,将那钱物交出来,人赶紧滚蛋,不要磨磨蹭蹭的,少吃那皮肉之苦。”

    马元狰狞着脸道:“不行,人也得留下,要不是那夏亭长,昨天就少不了一顿揍。人既然到了这里,就由不得他了。”狗子好像惊了一下,又看了看叫莫哥的,岁数大一点的,被马元称为莫哥的,也不作声,手里拿着柴刀,眯着眼睛盯着肖雨,狗子是悄悄退了半步。

    肖雨将毯子放好,对着马元道:“一文钱的恩怨,你就要杀人?一个大男人,为一文钱欺负一个卖茶的老人,你父母没有教过你怎么做人么?不怕报应么?”

    马元举起刀,指着肖雨:“老子光棍一个,怕什么报应,小子,你又不是第一个,等下去阎王爷那里讲道理吧。”说完就要上前,莫哥移了一步,堵住了肖雨的去路,狗子一动不动站着,好像被吓坏了。

    肖雨拉了下衣服:“总得让我把话说完吧。”狗子接口道:“赶紧说。”马元回头瞪了下,狗子缩了下头,莫哥还是一动不动站着。

    肖雨接着说道:“看样子,你们做此等事,不止一次了,我就说如果,万一你打不过我失手了,反而被我杀了,你不觉得亏得慌么,而且拉了他人一起去赴黄泉路,就像你说的,他们两个可是要到阎王爷那里去告你的。”

    顿了下又道:“假如今日,我先生在此,可能会说教一番,也会网开一面,我这个人呢,不一样,我这里,从来没有什么以德报怨的说法,事情看到了,碰到了,能做的还是要做的。”

    莫哥眼睛阴晴不定,马元猛地举起刀砍了过来,大声吼道:“少啰嗦,拿命来。”肖雨微微躬腰,右脚往前一蹬,人腾空而起,人是靠向马元怀中,一声重重的闷响,肖雨人已落地,马元人是飞了出去,穿过夜色下的雨幕,落向路对面山坡下去了。

    莫哥没等肖雨站稳,双手握着柴刀,拦腰砍了过来,肖雨顺势转身弯腰,右手握向莫哥手腕,用力将莫哥甩向山洞石壁,狗子如受惊的兔子,连连倒退,跌坐在地上。

    一瞬间,三个劫匪一人生死不明,估计是死多活少了,一个倒在石壁旁边,口中不断涌出鲜血,还夹杂着一些黑色碎末,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最后一个,坐在那浑身发抖,嘴里哆嗦着讲不出话来。

    这两人虽然看上前彪悍,但是毕竟是山下一般村民而已,怎能和已经小金身的肖雨相比,肖雨虽然岁数小,身高不及七尺,却真正是铁骨铜皮,在山下,绝对是宗师一般的人物。

    肖雨转过身去,拿了草蒲垫坐在那火堆旁边,看向了狗子,只听得一阵驴叫,这狗子好像还了魂一样,爬了过来连连磕头,磕在石对面上是咚咚作响,喊道:“饶命”。眼见额头鲜血流了下来,肖雨张口道:“起来吧,来,坐这里来。”狗子头抵着对面不敢抬头,肖雨又道:“赶紧的。”这狗子慌不迭地爬近了坐好。

    肖雨第一次杀人,不用仙家手段,确实也没有十分把握,眼下心情是真正的激动,心跳加快不少。当下也不管生死不明的两个人,等心情慢慢平复,问道:“如何称呼”。狗子渐渐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说:“小人没大名,自小被喊三狗子。”慢慢便从狗子嘴里知道了事情原委。

    那个叫莫哥原名莫虎,和三狗子是前面山下村里的猎户,经常将猎物山货去马家庄赶夜市,因为晚上集市山货要贵一些,昨天要回家时,碰到了马元,马元拉着莫虎嘀咕了半天,也不知道讲些什么,在回家路上,莫哥对狗子说,有一笔买卖要做,狗子问什么买卖,莫虎讲是收一笔买路钱,还讲大哥这次带你发财,算你运气好,回家嘴巴紧些。

    狗子也知道,莫虎每年有几回是非常大方的,呼朋喊友喝酒吃肉,像是弄了大山货。好多人羡慕得紧,如今看来,是做了没本钱的买卖,当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哪个知道碰上了铁板,那俩个人还丢了性命。

    肖雨问道:“可认识官府中人?”三狗子道:“只认识村里的里长。”肖雨手里翻着那快要熟的山鸡,看了看地上的人,说道:“你看啊,此事呢,让你少挣了钱,那两个人么估计活不了了,我呢,怕麻烦,还要赶路,这样吧,待在这里呢,我心里也不得劲,想连夜赶路,你呢,也连夜赶回村里,喊人来,将那两人收殓。”话说完,丢了半只鸡过去。

    肖雨撕着山鸡,慢慢吃着,又说道:“白天去报官时候不要忘了,说人是大青山肖雨所杀,原因么,你全部知晓,实话实说就行。”吃完鸡,将手擦了下,拿出一块碎银丢了过去,三狗子双手拿着鸡没敢吃,见又有东西丢来,赶紧腾出手来接住,一看是颗约莫二两重的银子。

    听对面的人讲他是大青山之人,一愣之下,又要磕头,但是手上有东西,一时间是手足无措,肖雨道:“好了好了,坐好,还有话和你交代。这是给你的辛苦钱。”接着说:“如果官府不信你话,你可以叫人书信与大青山李延平,这书信,可由青山镇客栈万掌柜转交。”

    三狗子听少年言下之意,自己好像不会死了,人顿时精神起来:“原来是大青山小仙师,我等真是瞎了狗眼,三狗子谢小仙师不杀之恩。”说完以肘拄地又磕起头来。

    肖雨道:“赶紧吃完赶路。”三狗子三口两口吃完,赶紧起身准备赶路,肖雨叹了口气,心想又得连夜赶路,不知道这驴吃不吃得消。不一会带好斗笠,披好蓑衣,拍了拍驴背,牵着向前,跟上那点了火把领路的三狗子,那三狗子就顶着一匹破布,举着那松脂火把,两人一起慢慢下山。

    上山容易下山难,雨天夜路下山更难,一路也无甚话语,走得比较缓慢,只有三狗子不断提醒小心脚下的声音,两人只在一处大树下歇息了一会,三狗子也帮忙弄了些野草,将雨水甩干喂毛驴。

    天色渐渐亮起,雨也停了,估计天要放晴了,不一会,远处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笼在雾里的村庄,走到村口,肖雨停下脚步道:“我就不进去了。”三狗子连连点头,说小仙师尽管走路,他去报知村里里长。

    肖雨看着三狗子消失在雾中,准备前行,转念一想,走到前面,在一青石板边栓好驴子,拿了垫子坐着歇息,顺便吃些干粮,毛驴子好像无甚大碍,看上去还是精神抖擞的样子,心想,怪不得二师兄这么喜欢它。

    ……

    天色渐渐大亮,四周的雾也慢慢开始消散,今日天气放晴,看头上云雾缭绕,满山是蓊郁荫翳的树木,随风飘动的云雾中,透出了蓝天,与山谷中披着轻纱的村庄相印,宛如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画,令人怡然。

    刚坐了不久,只听得远处传来一阵叫骂声,夹杂着女子的哭声,不一会,从村里涌出一群人,有的手里还拿着家伙,匆匆往村外赶来。

    肖雨站了起来,看一群村民走近,见带头的是一锦衣老者,看上去极为健硕,手中还盘着一对小小铁胆,应该是个一位练武的。

    老者见路口有人,手一挥,后面的村民立即停了下来,转头看向被人摁住双手的三狗子,三狗子的脸上已经被人挠伤,身上衣服被抓得破破烂烂,口鼻都流着血。三狗子努力张着被打肿的眼看了看,点了点头,然后低下头,也不说话。

    老者抱拳施礼道:“前面可是肖仙师,老汉是这陈家村里长,鄙人姓陈名有德,今早听三狗子说,我村莫虎与马家庄马元勾结,一起劫道不成反而丢了性命,老汉也不能听一面之词,所以追来相问.”

    肖雨点头道:“确实有此事。”话音未落,从人群中冲出一尖嘴鼠目年轻妇人,脸无悲色,嘴里却嚎着:“与他啰嗦什么,赔我老公性命。”人往肖雨身上撞去,同时一高廋的年轻人脸露凶光,手里举着一把钉耙从边上向肖雨砸去:“赔我兄弟性命来。”

    这老着还没有来得及阻拦,只见妇人冲到少年面前一丈,却怎么也撞不过去,只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干嚎,砸过去的钉耙,只见空中一闪阵亮,在肖雨一丈前,再也砸不下去,反而弹了回来。

    原来肖雨在看到有人前来,早早祭起了一张障符,以防不测,老者和一大帮村民哪里见过这等仙家手段,一时间看得目瞪口呆,老者反应倒快,回头道:“陈二,陈三,放了狗子,将这两人先拉回去。”两人赶紧过来拉人,只见妇人在地上打滚撒泼,嚎声震天,不肯起身,老者又多叫了几个人,将这妇人抬走。

    老者又躬身施礼道:“原来真是小仙师当面,老汉有理了。”肖雨赶紧回礼道:“老丈无须多礼,小子本来应该前来分说此事,一起见官,一来呢,我见三狗子心存善念,罪不至死,所以让他吃些皮肉之苦,将来能够改邪归正。至于如何处置,得由官府理会。那两人是穷凶极恶之辈,我手下也没有留情,我此去向东,去衙门不顺路,所以我教了三狗子如何处置,老丈您看可行。”

    老者思量了下,说道:“如今事情明了,有人证物证,小仙师尽管赶路,其余由老汉打理。怪不得,这几年官府每年都有几份缉捕文书,一直没有拿住真凶,而且这官道上,行商越来越少,村里出山货还要出远门,原来祸害在村里。”

    说完转身,看着已经停止干嚎的妇人道:“怪不得,莫虎兄弟两个,这几年这么有钱,就凭打个猎能够置办这些家当。”然后对着两个小伙道:“去,带人去他家里查下。”妇人又想嚎,被人连扇了几个耳光,一起拖走了,莫虎的兄弟想逃,老汉用铁胆打在脚腕上,一倒地,就被绑了起来推向村里。

    陈里长又安排人随三狗子去死人之地,而且不让收敛,叫人赶紧抄小路报官,又转身喊村民散去。

    肖雨见村民渐渐散去,只有几个小孩转着不愿意离去,就对里长道:“老丈,这样吧,我将经过写于你,留下一信物,你也好交代。”说完举手凭空捻出一张符来。陈里长道:“如此最好,小仙师有心了。”

    肖雨从背篓里拿出笔墨纸砚,将经过写明,同时将符夹在纸中,递给陈里长,说道:“此符为我大青山独有,旁人仿制不了,上面花押一看便知。”

    在写字过程中间,有庄丁拿了几个物件过来与那里长回话。仔细一看,是金灿灿的凤簪,这哪里是山野村民置办得起的,陈里长轻声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又恨声道:“莫家兄弟,坏我陈家村名声,真是该死。”

    肖雨没答应去村里做客,只是客气婉拒,告辞而去,老者见少年牵驴渐渐走远,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只听得边上小伙子道:“族长,这样就让他走了啊。”

    陈里长转头道:“怎么,你还想怎的,我陈家村是大村,世代居于此,从未有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如今出了此事,本来就理亏,你还想留人家说理么,留得住么?已经算运气好了,人家杀人灭口难么,还留一人给你报信。留人家,嘿嘿,人家就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碰上一个讲道理的小仙师,已经是祖宗面前烧了高香了。”

    陈里长说完,就往村里走去,边走边说道:“我活了近六十了,也是真正第一次见到山上修炼之人,没有想到是个少年郎。”又叹气对着边上人道:“有一年,我去县令府上拜年,县令大人留了饭,在席上谈起修炼者时,讲过一句话:神仙不问凡间事,一理便是红尘劫。唉……运气啊!”

    ……

    雀儿山大汾县蒙县令福从天将,这天已经傍晚,正在后院歇息,突然听到衙门口的鼓声,登时发起火来,就要开始骂人,接着看到一小吏不顾规矩,飞进了后院,急喘着气,断断续续讲雀儿山有命案,说以前命案的凶手被乡民所抓了。

    蒙县令这几年来,被连续的命案弄得焦头烂额,以他爱民清廉的名声,早就应该高升,就是这几年的命案,被上司连续斥责,平日里愁眉苦脸,下面衙役也是经常鸡飞狗跳,如今听说此事,也顾不得其他,立马叫了人马连夜出发。

    几天后,蒙县令就在陈家村开堂理案,终于将经年的劫物杀人案弄个明明白白。原来马元好赌,在赌场偶然认识了莫家兄弟,赌钱的,哪有什么赢家,都欠了一屁股债,私下里一商量,便开始做了这杀人越货的买卖,只是这几人识相,贵重财物从不与人炫耀,平常只将银子铜钱做些用途,每年摆阔几回,只说是逮了值钱山货,为啥赶晚上集市,便是那瞒人的手法了。

    这三狗子倒是第一回,至于莫虎的兄弟为啥没去,是因为莫虎婆娘和他有奸情,他故意说有事,就没有去,莫虎就临时和三狗子搭伙,去了马家庄,哪个知道是天网恢恢。

    三狗子在堂审中因为是从犯,且没有多大罪过,被杖责三十交予村里处置,莫虎家的妇人被掌嘴后,流放千里,莫虎的兄弟是杀人凶手,而且是多次杀人,被判腰斩,待秋后处斩,所起赃物于后处理。

    一时间,蒙县令被称蒙青天,没有多久,便高升而去,陈家村也名声远扬,被称民风淳厚,不徇私护短,颇有有正气。

    此事从头至尾,没有出现大青山名字,更不要说有什么小仙师。蒙县令在最后,拿了那肖雨所写文字,看得摇头晃脑,连连称赞:“好字。”然后将几张纸塞于怀中,那张符交付于里长,说道:“此事到此为止,吩咐所有人,不得透露大青山仙师之事,切记,此符留于你做个纪念吧。”里长连连点头:“县尊放心,老汉知晓得县尊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