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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门后人,绝不火葬。”
为什么?因为唐门的人,体里本是有毒的,世代遗留。
狼火蛊毒,摄人心智,迷人心窍,迫人疯癫,炼人为妖。每到月圆之夜,体内狼毒便会被唤醒,蠢蠢欲动,发作癫狂。
狼毒是木家上代契主一行人联合天师所下,此毒为唐门所炼,世间无解。
木家的人,用唐门炼的毒,害了唐门的人。
木家以贩卖古董而成家业,最初的基产,便是木家上一代的契主,也就是木朝峰,带了人,带了枪等武器,回到过去,再在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古人手里强取豪夺而来。
人,哪里敌得过枪柑子。
再后来,木朝峰与唐门人相识,便达成交易。木从现代带先进的材料交与唐门,而炼毒大家唐门,便为他制造毒品。
只是人的贪欲是无限的,唐门的人怎么也没想到,木朝峰,为了吞并唐家的资产,竟不惜联合一位唐门的叛徒,也就是天师,一同在暗地里残害唐门中人,迫使唐门惨遭灭门。
唐门老祖苟延残喘,保了条命,后在自己已经毒痕累累的体内下了封印,此封印可暂且压制狼毒,同样世代相遗。
只是封印怕火,在人体内,遇火则化。
所以唐门的人,世世代代,都是全尸入葬的,绝不火化。
一旦有一代人是为火葬,那么后世...便再也不可能会有封印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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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到这里,唐问兰手下的银针又是轻轻一抖,指尖刺出了血珠,她慢慢捻去,低着头道:“狼毒发者,活不过七年。”
唐灵的脑子疼得厉害,竭力抑制住体内的寒意与颤抖,没有做声。
“就没有别的解救的办法?”木堂英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问。
唐问兰低头,眼眶发红,却只是沉默。
没有人比她更想有解救的办法。
没有人比她更想救自己的女儿。
木堂英知道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皱了皱眉,又问:“天师是唐门人?可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究竟是什么东西?”
唐问兰的眸子瞬间一暗,语气里带了恨而无力的味道:“天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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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师是唐门的叛徒。
唐门遭灭后,他便跟随契主来到了现世。
契主于过去时空,要么已然在世,要么根本就不存在于,所以回到过去,只是逆行时空,并无忤逆天命及个人命运。
而天师不同,他本身即是活在过去的人,放于现世,只怕尸骨都早已归于黄土。
这即是逆天而行,逆命而道,于天不容,于命乃反。
为来现世,他的确遭到了反噬的报应,扒皮去肉,独留血骨,天师以妖蛊之术为己续命,熬过一劫。自此以后,他便成了此时空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异时空生命。
天师每过一段时间便要沉睡一阵,时空反噬之力尤在,他需要以睡眠挽精,修复命力。
没有人能伤的了他,他和木头玩子一样,不死不伤。
木朝峰为他利用,年岁已老时终于血枯而亡,天师从此以后便留在了木家,幕后操控,静等三代后契主出现。
待契主现,视为血人,采以血用,回归过去,后果不堪设想。
唐问兰,便是趁着天师沉睡,接近木家。
一则为唐门报仇,二则先行寻到契主,她当时虽不知如何可毁木头玩子,但绝不能让契主落在天师手里。
虽然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契主,竟会是自己和木冲的女儿。
寻契主,得木头玩子。
唯毁木头玩子,方能令其灰飞烟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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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些,手上的动作也差不多停了,她将手里的银针扎在桌沿,绣布上缭缭乱乱,却明显是个地图的形样。
她将绣布塞在唐灵手里:“去找四方灵木。”
“木头玩子,火烧不毁,砍伐无伤,腐化不朽,这世间万物,没有能毁灭得了它的东西。”
“所以,这四方灵木,不在此世间。”
唐灵怔了一瞬,缓缓伸手便要握住那绣布,然而握住的那一瞬,唐问兰却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她的指尖还有血,冰凉的手覆盖住她的,好像一松开,就再也碰不到一样。
“...是妈妈对不起你。”
唐灵有一瞬间想要落泪,却什么都没有说。
“如果可以...一定要努力活下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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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琅悠还未进到屋里去,却见哥哥已经出来了。
他神色有些复杂,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却将她拦在了门口,目光也不着痕迹地在她肩上的衣服上落了一瞬。
“等会进去,让她们母女单独聊一会儿。”
木琅悠“恩”了一声,又忍不住朝院门外望:“哥,”她伸手拉了拉肩膀上的衣服,没转头,声音却是问他的,“单天是不是也来了啊?”
木堂英的身子狠狠一僵,而后双手扶住她的肩,慢慢将她扳过来,深吸了一口气,而后说:“小悠。”
他的眼睛疼得厉害,但还是一字一顿:“单天没有来,我也没有来...我们都没有来。”
喃喃自语一般,又重复了一遍:“都没有来...”
脑海里唐问兰的话还在回响:待你们回去本来时空,这里的人,便会将你们,忘了个干净。
仿佛从未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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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灵出来的时候,已是深夜。
她将绣图揣在怀里,脚下的步子有些不稳。
外面忽然传来了许多声响,由远及近,一阵阵轰鸣的车声,灯光从远处打过来,隐约几片狰狞的光影。
她的脑子还有些昏沉,脑海里嗡嗡作响。
而此刻心中却是忍不住咯噔一声:这是木家的人要来了?
还在兀自愣神,旁边墙上却忽然跳下一个人来,那人一把拽住了她的袖口:“走。”
唐灵有一瞬间的愣神,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单天。单天也不等她说话,只拉她到后面的墙边:“踩我的肩膀,上去。”
前门的巷口已经有车开进来了,从那里出不去。
别院的墙不算太高,但对唐灵一个女孩而言还是有点困难。她依言踩上他放低的肩头,爬上院墙,再跳了下去。
单天很快也翻跳了出来,而后迅速拉着她进了一处较为隐蔽的巷子。
从巷口处,依旧远远能望见北院门口处那半条巷子的战况。
单天靠在墙边,胸口有些起伏,拉她袖口的手很快放开。
唐灵声音带些微喘:“木堂英呢?”
单天沉着脸,闭眼靠墙,没有做声。
唐灵有些急了,伸手推推他:“我问你呢,木堂英在哪?”
单天还是沉默,半晌,终于开口:“他没事...他和悠悠在一起,马上就过来。”
“唐灵...”他的声音有些虚,“我刚刚都翻进去偷听了,我好像知道你们在干什么了...但我没敢见悠悠,我怕我撑不住,想带她走。”
“她已经死了对吧?我救不了她吧。”
唐灵有些怔仲,不知道为什么,说了一句:“嗯。”
木家别院门口停了几辆车,车上下来了几个人,唐灵把头探出巷口,依稀能看到为首的人似乎是拄了拐杖,而在拄拐杖那人一旁还站了一个人,那人着一身黑袍,袍帽戴在头上,整个人似乎都被埋在了那一团黑影之中。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却觉得那身影虽是高大,却骨瘦嶙峋,从后方看去,竟是透着股暗沉低邪之气。
木家来的人不多,更不敢闹出太大动静。这儿虽然人迹罕至,但稍远处还是有寥寥几处农家,他们刻意挑了夜晚的时候来,便是不想招惹一些是非。
唐灵的手不自觉地抓在墙上,粗糙的墙面抓得她整个掌心的伤口都在痛。
暗处过来一个人影,迅速闪在了他们所在的巷子。
“唐灵,还有多久?”是木堂英,他也从别院里翻了出来,眼底染了些血色,紧紧看着远处的别院门口。
唐灵愣了一瞬,迅速反应过来,从怀中掏出木头玩子,里面的血滴就快吸干了:“...很快。”
“现在...谁都不要朝那看。”木堂英收回目光,靠回墙上。
“唐灵,未来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所以...别害怕,撑住。”
他还记得她那天的话,她说她害怕。
那一定是真的害怕,即便她今天一滴眼泪也没有掉。
唐灵垂下头:“她刚刚抱了我一下。”
妈妈将她抱在了怀里,那份温热的气息是她从小都没感受过的,她却不觉得陌生。
那是她的妈妈呀。
被人逼到了绝路上,还要在她耳边说:“答应妈妈,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单天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木堂英绕到他身边,沉默了一瞬,低声说:“小悠让我把衣服带给你,我没拿。”
“她说你们这段时间吵架了,她近来心里有事,你因为单家的原因也心情不好,两人互相心里憋了情绪,一言不合,就冷战了。”
“她问我你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出现,是不是还在生气。”
“我跟她说,没有,他早就气消了...你等一等,我去喊他。”
“可她说还是不要喊你,让你走,因为这里很危险,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她让我也快走,带你走,她甚至没问我原因,没问我为什么会来。”
“单天...小悠她真的很爱你。”
“所以这次回去,不要再跟来了。我和唐灵以后做什么,都不要再问,再跟了。你早就撑不住了,不是吗?”
单天依旧没吭声,半晌,说:“有烟吗。”
没人答,他自嘲地笑了笑,说道:“老子就当你刚刚说了些屁话。”
又扭头看向唐灵,嗤笑一声道:“这东西还能快点吗?一点也不想待在这里了,再待老子就要怂了。”
唐灵没吱声,握着木头玩子的掌心已经出了汗,咸气透入伤口,火辣辣地疼。
远处的天边似乎忽然出了朵红霞,她一下子有些僵住,然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克制住自己,不要叫喊出声。
木堂英也没有说话,只是紧握成拳的手上却有无数青筋暴起。
大火在灼烧,火海在蔓延,每个人都强迫自己,不要出去...不要追出去...没用的。
没用的。
都死了,她们已经都死了!
别院门口,木江丢了拐杖,浑身颤抖地看着天师:“我孙女...我孙女还在里面...你!你!”
“我什么我?”黑袍之下,一双骷髅头般干涸的眼眶下,那两颗枯石般的眼珠子动了一动,散发出阴戾的光芒,“你莫要以为我不知道,那晚偷听的不就是你孙女么?留她也是个祸害!你放心,只要烧这一把火,毁了那唐门妖女身上的封印,封印一毁,她女儿还如何再不现身?!”
“你也莫要怪我,你好生想想,若不是那唐门妖女蛊惑了你孙女,现在又以此要挟她为人质,她会困得如此下场?这一切,都是那妖女的错!”
“我们有了契主,有了千秋大业,区区一条人命,又算得了什么!”
木江一下子有些站不稳,险些便要跌在地上,身旁的几个木家下人立马搀住了他,他瘫软在那些下人身上,只剩死命得咳嗽,竟是一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他心虽狠,但到底不是铁石心肠。他刻意将自己的儿子支开,自己偷偷与天师来别院解决那个女人,为的就是怕自己儿子撑不住。却不想,自己的孙女竟然会在里面。
而他现在,居然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孙女要在火海中被烧死。
是...都怪那个妖女,都怪那个妖女,妖女...妖女!害得他儿子鬼迷心窍,如今居然又害死了他孙女!
如今妖女将死,他定要,让那女人的孩子,血债血偿!
唐灵只觉得心口忽然止不住的钝痛,手心的伤口处也一个劲的发烫,她听到远处出来噼里啪啦的声响,即使闭着眼,也能感到一股灼热的光芒突破眼帘,直戳上眼眸,再刺进心头。
是火光。
火海的残光。
她已经快要落泪了,咬着嘴唇道:“离我近点。”
木单二人与她有触碰,才能一块回去。
脑海里轰鸣作响,唐灵只觉得头一晕,便直直向时空的漩涡跌了过去。
只是她虽晕了,脑海里居然还是有些意识。
只觉得身躯似乎是被什么寒冷的气息逼近,却又恍惚幽森,这种感觉很熟悉...就好像有什么人,在自己身旁,注视着。
她猛然想起这天早上...似乎,出现过这种感觉?
还未想明白,下一秒,却忽觉喉咙间一痛,似乎是什么人狠狠掐住。
掐住?!
那人狠狠扣住她的喉咙,愈来愈收紧,缓缓倾身过来,在她耳边,一字一顿:“血,枯,而,亡。”
唐灵原本痛得厉害,止不住地伸手去扒那只手,用力挣扎。然而听到这句话,她瞬间就没了力气动作,身子软得厉害。
那人在她濒临窒息之前放开了手,唐灵终于抓住了呼吸,止不住地咳嗽,后背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她虚弱而无力地慢慢睁开了眼,却瞬间僵住了。
面前是熟悉的脸,眼底寒光一片,冲她近乎狰狞地笑了一笑,然后慢慢隐在了阴影里。
唐灵心头一梗,再也没了意识,狠狠晕了过去。
那张脸她认得的。
...木琅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