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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伺候的小厮,小心翼翼将公孙漭扶上马车,公孙湰在后面等公孙漭上去后,这才手脚并用地爬上去。
如此明显的差别待遇,公孙湰早已习惯了。一个是天资卓越的嫡长子,一个是个没了娘的废物庶子。
正堂里那位只要稍稍表现出一点对自己的不喜,不用她亲自动手,府里这些只会捧高踩低的下人,就会一个个铆足了劲地折腾他。
在府外,碍着侍郎府的面子,这些人多少还有所收敛,可一旦入了府内……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街道上时不时可以看见一些接孩子放学的父母。孩子一出现,父亲就立马上前,从孩子手中接过学囊背在自己身上,母亲牵起孩子的手。
有的孩子看到街边的小吃,就立即抱着母亲一通撒娇,有的手里拿着一根糖葫芦开心地舔着,结果吃得满嘴都是糖浆。孩子的母亲只能无奈一笑,掏出帕子温柔地帮孩子擦脸,嘴里笑骂:“小馋猫,看看!吃得满脸都是!”
公孙湰一脸羡慕地看着窗外,那一组组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再想起那在他们眼中高不可攀的侍郎府,不禁扪心自问:那种地方,还能算是家吗?
约摸过了两刻钟,马车在一扇朱漆大门前缓缓停下,小厮熟练地把垫脚用的凳子摆在车下,毕恭毕敬地搀扶大少爷下车。公孙漭一下车,便和所有大家族的公子哥一样,唰的一下打开折扇,一边扇一边走。
如果此时雪荧在这里的话就会发现,同样是扇扇子,给人的感觉却是千差万别。像龙雪月和岳师叔,虽然她总说他们附庸风雅,但实际上,折扇对他们而言完全是用来衬托气质的。有则更显仙风道骨,气度不凡,无也依旧超凡脱俗,飘然若仙。
反观公孙漭,尽管作为大家族子弟,气质肯定比寻常人加出来的要好得多。可他扇扇子,怎么看,怎么觉得纯粹就是附庸风雅。
“大少爷回府!”兄弟俩一进门,就听到负责看门的家丁高声喊道,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的忘了。
按照侍郎府的规矩,兄弟俩回府首先要到内堂,向老太太和当家主母请安问候。经过长廊之时,所有的小厮都围绕在公孙漭周围,恭恭敬敬等候差遣。
公孙漭一边犹如一只开屏的花孔雀一样,大摇大摆地走着,一边自顾自道:“你们说,这次我拿到几颗培元丹呢?”说着,眼角有意无意地瞟向后面。
左右边的一名小厮一脸谄媚地拱手道:“嘿嘿!少爷,您可是老夫人和大夫人的心头肉,又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夫人还会舍不得几颗丹药?”
“是啊少爷!咱们侍郎府以后可全指着您了!”后面几个小厮也陪笑着帮腔。
“嗯!”公孙漭满意地点点头,随手掏出一个金锞子丢给那小厮,“说得好,赏你的!”
那名小厮连忙一把接住金锞子,张嘴咬了一口,看着上面一个清晰的牙印,又是一阵点头哈腰:“谢谢少爷!谢谢少爷!”
忽然,公孙漭一个闪身窜到公孙湰面前,用折扇挑起他肉乎乎的下巴:“二弟,你要不要也来几颗?”
这一手轻佻得好像在调戏良家妇女。公孙湰却丝毫不为所动,平静地一拱手,不着痕迹地挪开公孙漭的折扇道:“大哥莫要取笑小弟了!府里皆知,小弟不能修炼,服用再好的丹药也是浪费。”
公孙漭道:“唉!那怎么行?咱们可是亲兄弟,大哥我怎能厚此薄彼呢?”然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说到“亲兄弟”三个字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调。
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公孙湰自然听得出,自己这所谓的大哥其实是在嘲讽,明明是亲兄弟,自己和他却根本是云泥之别。
一般的小厮连忙顺着杆子往上爬:“大少爷,您就是心太好了!这废物自己都说了,再好的丹药给了他也是浪费。根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简直枉费了夫人对他的苦心。”
“不准胡说!”公孙漭轻斥一声,“他可是我亲弟弟,休得无礼。”
公孙湰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主仆几人一唱一和,好似在看一场免费的戏。这么多年了,公孙漭这厮三天两头就要带着仆人,乐此不疲地在自己面前演这么一出,而且毫无创意,自己早就习以为常了。听听他教训下人的口气,那里有一分责备之意?
好在,一会儿还要向老太太和大夫人请安,主仆几人胡闹了片刻,就没再为难公孙湰,继续往里走去。
到了内堂,兄弟俩一前一后双膝跪地,向着堂上那穿金戴银的老妇行了个大礼:“孙儿拜见祖母。”
老太太抬手虚扶了一下,脸上笑得十分慈祥:“呵呵,老身的乖孙来了,快过来让祖母看看。”
公孙漭起身上前几步,一屁股坐到老妇人身边,一个劲的往老太太怀里挤:“祖母,祖母,孙儿最近修炼遇到了点瓶颈,怎么办啊?”
老太太脸上的笑意更甚:“不愧是我公孙家的子弟,这么快就又要突破了!青梅,快!把那瓶培元丹给漭儿!”
“是!”老妇人身边一个下人打扮的老嬷嬷,接过身边丫鬟递上来的托盘,恭恭敬敬端到祖孙俩面前,笑容满面:“少爷,您知道吗?这可是前几日老夫人从聚宝楼拍来的。足足花了近万个金币呢!”
“青梅!”老妇人佯怒地轻斥一声,“别乱说,哪里需要那么多钱?最多也就几千个罢了!”
青梅嬷嬷连忙轻拍一下自己的脸:“瞧我,又多嘴了该打!该打!”
公孙漭又在老太太怀里蹭了蹭,像一只撒娇的小猫:“漭儿就知道,祖母您最疼漭儿了!”
老太太伸出食指,戳了戳公孙漭的额头:“你这猴儿,祖母不疼你疼谁啊?”
门口,公孙湰冷眼看着这边的其乐融融,木雕泥塑般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是啊!不疼他疼谁啊?一个是天赋异禀,众星捧月的嫡长子,一个是天生废柴,无人理会的庶子,某种意义上来说,自己和他可不就是云泥之别吗?
暗暗叹了口气,公孙湰向老太太告了个罪,独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院落影沉沉,现在已是黄昏时候。青苔爬满了院墙,地上青草长得很是旺盛,只有院中心一座小小的的纳凉亭,无声地诉说着这院子曾经的繁华。亭子很大,四围的栏杆轻巧,颜色是大红的,几只灰扑扑的小麻雀落在亭子边上。
恍惚中,仿佛看到一名白衣女子坐在亭子里,她缓缓转过身,脸上的笑容那么的干净,那么的温和。哪怕是在这寒风刺骨的冬日,也给人如沐春风的温暖。
“娘亲……”公孙湰喃喃道,右手不由自主地抬起,亭子里那道白色身影立即消失无踪。小胖子伸出的手顿了顿,缓缓攥成全,几乎用尽全力才勉强收回来。是了!她已经不在了!
以前,她还在的时候,自己每天回来都能看到她单薄柔软的身影,或是清扫院落,或是在凉亭中绣花,年年岁岁,花开花落。可如今,花落,却不再开。
独自一人站在院内,公孙湰不禁打了个寒战,下意识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服。有时候,他也想,也许会有个人来看他呢?可是没有,因为祖母也好,父亲也罢,都不喜欢他。
或许是下午吃过雪荧给的肉平波的关系,小胖子到现在一点也不觉得饿。这样继续待着,也没什么意思,索性直接找父亲说明了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得到许可后便一个人出门了。
冬日的白昼极为短暂,放课的钟声响起没多久,便已是日落西山。天边,太阳像一位怕羞的大姑娘把半边脸藏在山后,含羞地望着无边的天地,不忍离去。夕阳的余辉染红了在蓝天里游荡的白云,替它们镶上了亮晶晶的花边,几块白云一会儿就幻成了玫瑰的晚霞。
可是,在那山的后面,好像有一个无情的东西在下面拉扯着它。太阳终于无可奈何地移到山背后,慢慢地沉入地平线。
本来皇帝曾邀请一老一小在宫内长住,但岳长老考虑到学院毕竟离皇宫较远,很多地方都不方便。于是,学院院长便在学院里给两人腾出了一座小院子,还安排了两名侍女,和几名小厮负责他们的饮食起居。
房间里,侍女手持火折子,将房间里的一盏盏灵烛灯点亮,昏暗的房间顿时亮堂起来。桌上一盏明亮的水晶灯,将案桌上一道小小的身影的影子投射在墙面上,点灯的侍女时不时将目光投向案桌,嘴角不住的往上翘起,想笑又不敢笑。
案桌上的奶娃娃抬起小脑袋,红扑扑的小脸鼓鼓的,像只熟透的蜜桃:“想笑就笑吧!反正姑娘就是个儿小。”
侍女连忙摆手:“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噗……”嘴上说不敢,但表情已经出卖了她。雪荧奶声奶气地哼了一声,继续埋头奋笔疾书,不再理会那边扶着墙的侍女。
其实,这还真的不能怪侍女,要怪也只能怪小女娃此时的姿势实在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