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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有云天做有雨,人做有祸。自从霸天虎毒鸩了娟儿之后,抚州地界便下起了连日的雨水。埋尸的两个家丁只道是娟儿化为僵尸,整日提心吊胆的不敢出门。
有一条大江流经抚州地界,名字叫做阳春江。阳春江的上游阳春镇是京师通往抚州和沈州的必经之路,经过连日来的大雨,阳春镇段的江水暴涨了起来,逐渐的漫过堤坝,将阳春镇低矮处的农田尽数淹没。
上官青青此时正住在阳春镇的悦来客店之中,她一身青色长袍,一头青丝挽了一个发髻,发髻上戴着一顶束发紫金箍,青铜发簪别住发髻,手持折扇,俨然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她倚窗而坐,一只梅青色的茶盏放在面前,茶汤散发着滚热的蒸汽,她一双秀眉紧锁,一对妙目不尽的愁容。
小二将一碟茶点放在上官青青的面前,道:“客观您的东西齐了,如果需要什么请招呼一声。”
上官青青一声幽幽的叹息问道:“小二,镇外的道路好走么?”
小二插手道:“公子,镇外的田地已经被积水浸泡,往沈州去的路还要翻过朝天山,如此多日大雨只怕山路更加难行,若是遇到山洪恐怕凶多吉少,小的规劝客官还是不要打雨天行路的主意了。”
上官青青又是一声叹息,对小二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有事自会喊你。”
小二唱了个诺,拿着擦拭得发亮的紫檀木托盘去了。
上官青青虽然是丞相之女,但是学艺后闯荡江湖多年,深知在外的难处,虽然心中焦急,却也无可奈何。看着雨势不减,只得整日呆在客栈之内,品茶来打发时间。
上官青青到了晚上只得百无聊赖的早早上床睡下,听着外面沥沥的雨声,她辗转反侧的不能入睡起来,到了四更天,她才昏昏沉沉的睡着。
上官青青刚刚睡着,便听到有人敲她的房门,她赶忙坐起,穿好衣衫,披上袍子下床开门。
敲门的正是店小二,他有些慌张,见到上官青青开门,便大声道:“客官快快收拾东西,阳春江大堤决口了,再过一会水就要淹到阳春镇来了。”说完不等上官青青回答,便开始敲隔壁房间的门。此时院内已经锣声响成了一气,为客人们示警。
上官青青见小二如此慌张,便知事情严峻,赶忙回身到了屋内,将放在外面的洗漱用具一股脑的塞进包裹中,然后打了个蝴蝶结,挂在左肩上,回手拿起自己的佩剑,快步向店外走去。
掌柜正站在店门前告诉那些出店客官的方向,他见上官青青一手拿包一手持剑,只道她是江湖中的侠士,便没多言。上官青青出了悦来客栈,见到三五成群的人群,纷纷向西面的镇子口逃去,她也不及细想,跟随人群向镇外逃去。
镇子不是很大,跑了没多久就跑出了镇子,出了镇子没有房屋的阻拦,听得分外真切,只听镇子的北边传来隆隆的声响,声如奔雷,又如万骑甲兵的驰骋。上官青青大惊,脱口道:“洪水在北边,大家快向山里跑。”喊完便纵身一跃跳上一颗高大的古树,向北方遥望,只见北方的远处一片银白之色,向他们立足之处快速奔腾而来。
上官青青跃到地面,大声招呼乡亲们,道:“快向高处跑,洪水距离我们不足三里了。”
乡亲们闻言,扶老携幼,肩挑家当快速的向西边的一处山坡奔跑,刚刚上了山坡,那洪水便倾泄而到,几乎淹上了山坡。一个年老的老头,跪在地上直念佛号,以求神佛的庇护。
洪峰过后,上官青青拉起老人家,道:“洪峰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应该向哪儿走才对?”
老汉道:“看洪水的势头我们必须要逃上附近的朝天山,然后在奔抚州或者沈州这样才有我等的活路。”
上官青青颔首道:“我也正要向沈州去,大家结伴而行多个照料。”她说完搀扶着老汉起身。
大家见洪峰已过,此时正好赶路,若是等到第二波洪峰到来,到时淹没山坡,大家便没了活路。于是互相搀扶,专捡山梁等高坡行走,向朝天山进发。
阳春镇到朝天山之间隔着一条阳春江的支流清水河,连日的雨水使水量不大的清水河也变得波浪滔天起来。要想过清水河必得先过河上的清水桥,此时清水桥显得极为重要起来,若是桥梁冲毁,那这些难民便无法到朝天山和抚州、沈州,只能坐地等死。
好在那清水桥是一座石桥,当年工部出资找专人设计的斗拱型桥,坚固异常。上官青青赶到清水桥的时候,周围已经聚满了人,一座清水桥一时间容不得大家一拥而过,那座清水桥的周围便被灾民围得水泄不通。
上官青青随着人群,一点一点的向桥上移动,此时洪水已在身后隆隆作响,灾民虽然惶恐,但却一时间无可奈何。
蓦地一声马嘶,一个人喊道:“朝廷信使,公文到此,大家快快闪开。”
那些灾民此时活命要紧,哪里管得了甚么劳什子朝廷信使,在隆隆的洪水声中兀自充耳不闻,犹自争先恐后的过桥。
那信使官听到身后洪水作响,心中焦急,蓦地一咬牙,双脚一扣马镫,伸掌在马后臀上扫了一记,喝道:“架!”
那匹枣红色的健马一声长嘶,四蹄蹬开,向桥上冲来。未及上桥的人群见到马来登时向两边闪开,闪出了一条道路,那匹马驹顷刻间便奔到桥头,速度不减向桥上猛冲。桥上几个汉子被那奔跑的马匹一撞之下纷纷落水,掉落在滚滚的河水之中,冒了两下头便踪迹不见。一个老汉躲闪不及被马匹撞倒,那马匹四蹄蹬开,从老汉身上踏过,老汉登时骨断筋折狂喷了一口鲜血,没了呼吸。上官青青身旁正是一个妇人,那妇人怀中抱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女孩,小女孩头上顶着衣物,在娘亲的怀中已经睡去。那匹奔马从那妇人身旁跑过,妇人怀中的小孩被马镫带到,从妇人怀中直向河中飞去。妇人“啊!”的一声惊呼,瘫倒在地。
上官青青看得真切,未及细想,飞身向那坠落河中的小女孩扑去,她身轻如燕,后发先至,伸手抄在那小女孩的腰间,便将她抱在怀中。她另一只手,解下腰中的丝绦,向桥栏上抛去,那丝绦的头部系着龙头青铜带钩,在桥栏上一撞便缠在桥栏之上,上官青青抱着小女孩身子在奔腾的洪水上荡了两荡。
那朝廷信使骑着枣红马兀自前冲,前面有一个已经过了桥的汉子听喊声看到这个信使马踏活人,撞的大家纷纷落水,便愤怒的转了回来,他飞身一跃,伸足在桥栏杆上一踏,一个起落便来到信使的马前,他一声暴喝,伸足向那向前踏出的马腿上绊去,那匹枣红马竟在他一绊之下失了前蹄,身子向前翻落,越过桥栏,翻落到滚滚的河水之中。
那朝廷信使也着实了得,见马使了前蹄,翻入河中,便抽脚出蹬,伸足在马背上一踏,身子腾空跃起,凌空跃到桥上。一掌向那汉子拍去。
那汉子绊落马匹,见信使出手,也不着慌,右足一踏,脚踝一扭,力发于地,迎头一掌拍出,与那信使对了一掌。
那信使满以为一掌可以将那汉子拍死在桥上,可那汉子出掌相迎,二人便实实在在的对了一掌。
那信使身在空中,力道不足,双掌相交只觉得自己胳膊酸麻,骨节咳咳做响,心头一堵。便知不是那汉子的对手,借着汉子一掌之力,越到对岸,双脚落地兀自站立不稳,向后急退两步,伸手扶住一颗大树这才稳住身形,不至摔倒。那信使提起一口真气,在不与那汉子交战,转身向远处奔去。
那汉子本打算继续追击,一掌毙了这个撞人的信使。不料上官青青扣在桥栏上的青铜带钩禁受不住她和那孩子的重量,在一荡之下,钩头折断。顿时上官青青身子向下急坠,她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那汉子一见情况危急,伸手抓住腰带,潜运真力将上官青青一把提了上来。
上官青青抱着孩子双脚踏到桥上,这才长出一口气,方才一惊之下不由得已经事香汗淋漓。她放下孩子,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冲那汉子抱拳道:“多谢义士仗义相救。”
那汉子一见方才跳桥救孩子的人是个青衣瘦弱公子,不由钦佩,抱拳道:“公子文质彬彬身手着实了得,不顾自身安危跳下桥去救那跌落的孩子,真另某家佩服!”
上官青青见救了自己的这个人身材魁梧,浓眉大眼,一张国字脸上棱角分明,眼光凌厉,看年岁不过二十左右岁,着实一派英武气概。不由得暗中钦佩,此人着布衣当为游侠;若顶盔批甲,跃马沙场当是一员上将军。不由得抱拳道:“天下人管天下事,举手之劳何足道哉。敢问义士贵姓高名?”
那汉子怔了怔,抱拳道:“在下姓魏名国栋,敢问公子高名?”
上官青青道:“在下上官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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