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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不玉醒来,见到徐哑巴突然晕倒,当下也是十分慌张,手足无措的瘫坐在他身旁,轻声呼唤了他几声,也不见他有任何反应。
看到徐哑巴一身的血迹,她打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现在能照顾他的,只有自己了。屋内点着油灯,不是一团黑,她见到床上有枕头和被窝,立马拿来枕头垫在徐哑巴脑袋下。
天气寒冷,她担心身受重伤昏迷的徐哑巴被冻坏,于是打算找点柴禾来生火取暖。她小心翼翼的摸到院子中,看到院子的大门已经完全碎裂开来,犹豫着走到门口,看到门外倒下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将自己强行掳走之人,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已经死掉了。
两个死人横卧在外面,说一点都不害怕,那是假话,她连忙的跑回屋内,但是徐哑巴的衣袍已经被鲜血染透,再不生火,替他换下这身衣裳,寒夜冰冻,指定要冻出事情。
她又回到院子,看到墙角有干柴和木炭,立马抱起一堆干柴和木炭进入屋内,将屋内的桌子移开,忙活了许久才用油灯生起一笼火堆。
她将徐哑巴手中的刀放到一旁,小心的把他衣袍中的东西取出来,然后两手纤纤玉指替他解开衣扣。
费了一些力气将他黑色的长袍脱下,只见徐哑巴贴身的白色衬衣也已经被血染红,格外渗人,邱不玉被吓的不轻,脸色惨白。
邱不玉眼眸微动,不敢继续看这血腥的一幕,别过脑袋替他脱下内里的衬衣,等把他的衣衫全部褪去,她的手掌已经沾满了血,她回过头来,发现徐哑巴的腹部有一道很深的伤口,极其吓人。
邱不玉眼眶红润,当下有些心疼,颤抖的用手指试探了一下徐哑巴的鼻息,发现他还活着,松了一口气,赶忙起身到院中打了一些水,撕下自己的贴身内衣,打湿后拧干,替徐哑巴擦拭身子。
擦拭到腹部的伤口时,眼泪顺着脸颊一滴滴滑落。
屋外天气寒冷,邱不玉打了两道水,一双玉手被冻的通红,替徐哑巴清理完伤口和血迹后,又将换下来的衣袍和衬衣清洗干净,悬挂在桌上烘烤。
邱不玉把棉被抱下床榻,铺在徐哑巴身下,将屋门关上,别上门栓。
干柴烧的噼啪作响,屋子的温度也一点点升高。
她环抱着双腿,安静的坐在徐哑巴旁边,痴痴的看着他的脸庞,发呆想着他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刚才替他清洗身子的时候,才发现他一身的伤疤,身前身后都有,数都数不清,有好几道触目惊心。
时至半夜,邱不玉依然守候在徐哑巴旁边,时不时起身加几块木炭,保证屋内的温度,不大的屋子里面倒是没那么清冷了。
看到徐哑巴睡的沉稳,她隔三差五的用手掌试探他的体温,没有发烧,伤口也已经包扎好,不再流血,终于放下心来,不知不觉中,疲倦的邱不玉慢慢躺下,下意识的挤进被窝,将脑袋依偎在徐哑巴的胸膛上,慢慢睡去。
天色渐渐明亮,昏睡了几个时辰的徐哑巴睁眼醒来,低头看到邱不玉安静的贴靠着自己。
他刚想起身,周身剧烈的疼痛袭来,痛得他不由得咳嗽了两声,这一咳惊醒了邱不玉。
两人四目相对,场面有些暧昧旖旎。
邱不玉脸颊红晕,轻轻离开被窝,细声问道:“你好点了吗?”
徐哑巴看到自己的上半身赤裸,腹部那道伤口已经被包裹住,只是看那布条,是大红色的布料,有些像女人的内衣,也不好意思仔细询问,道:“我那块玉牌呢?”
邱不玉立马将玉牌拿了出来,递给徐哑巴。
徐哑巴在邱不玉的搀扶下,艰难起身靠在床边,像变戏法一样从玉牌中摸出一个小瓶子,从瓶子中抖落出一颗通体白玉状的药丸,将药丸服下后,开始盘腿打坐,闭目调理。
邱不玉见到徐哑巴虽然脸色惨白,但并无大碍的样子,终于露出微笑。看着这个男人闭目的样子,一脸严肃,她轻咬了一下嘴唇。
昨夜一直处于担心的状态,现在才认真的打量了一下他的身体,以往他总是穿着黑袍,看不真切,此时才知道眼前的男人其实挺壮实的,就是身上的伤疤多了些,但不打紧,想着想着脸又红了。
徐哑巴调理完毕之后,穿上已经晾干的衣裳,带着邱不玉坐上马车就往客栈赶。
顺子一夜未眠,就坐在门边守候了一夜,心里充满担忧,看到了远处那驾熟悉的马车正完客栈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等他看到驾车之人是徐哑巴,马车内是老板娘,立马折返回后院,将二人安全回来的消息告诉了刘麻子等人。
杨瘸子伤势过重,现在还无法下床,刘麻子和老张头互相搀扶着走到了前面,邱不玉下了马车,看到两人的惨状,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刘麻子抬手挠了挠头,咧嘴笑道:“掌柜的,哭啥呢?我们这不还活的好好的呢。大家都受了一些伤,修养段时间就好了,我寻思着,咱们客栈的生意以后肯定蒸蒸日上,这叫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是吧顺子?”
顺子的眼眶同样是湿润的,当下一个劲的点头,道:“是哩,是哩,刘麻子说得对!”
客栈内几人互相感叹着,只有一个长相艳丽的女人坐在一边,显得格格不入。
当这个女人看到那个黑袍刀客安然返回后,面色无恙,心里却吃了一惊。黑袍刀客能站在这里,说明赵西平等人也死了,以她对赵西平为人的了解,那个爱钻牛角尖的男人,宁愿战死,也不会逃跑的,所以大概率是死在刀客手下了。转念一想,好像自己做的决策是对的,没有盲目的跑回飞鹰门,而是选择来到了客栈。
徐哑巴感觉到了有人注视自己,侧脸看向余莲,后者害怕的低下了头。徐哑巴心神微动,如果不是知晓余莲的身份,很难相信她已经年过甲子,她这门驻颜术果然很厉害。
徐哑巴走到余莲面前,命令道:“跟我来。”说完径直走向后院。
余莲不敢不从,温顺的跟在后面。
邱不玉并不知道这个面容姣好的女人是谁,只是看到她跟着徐哑巴走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刘麻子见状赶紧像邱不玉解释,那女人不是别人,是飞鹰门的人面鹰余莲,昨夜也被徐哑巴收拾了,还逼她吃下了毒药,算是一个俘虏,邱不玉这才放下心来。
余莲随着徐哑巴走进杂房,徐哑巴端坐在床边,余莲不敢坐下,只是站在一旁。徐哑巴示意后,她才小心翼翼坐在桌前,大气也不敢出,像一个温顺的小媳妇儿。
徐哑巴仔仔细细的询问了一遍昨夜的布局,余莲既然下定决心赶往客栈,当然不敢保留,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出来。
等余莲将事情说完,徐哑巴闭目沉思,两手撑在床边,两只食指敲打着床沿,回忆着杜青昨日说的话,两者对比下来,没有察觉到余莲的话里有所隐瞒。
又简单的复盘了一下,先是暗市的石胖子找到不玉客栈,以西域少女被掳作为引子,引诱自己到铁木林,然后林中有人埋伏,拿着军队才准配备的短弩暗杀自己,还有一位五境剑修压阵,以确保万无一失。
再是黑沟山寨里面的马贼被杀绝,飞鹰门的段无常、阎西、赵盟、余莲在那边作为后手,而杜青则是来到客栈狙杀杨瘸子,王山和赵西平拦截邱不玉的马车。
飞鹰门如此的兴师动众,将三个环节都计算的严丝合缝,确实,如果自己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刀客,昨夜过后,自己和不玉客栈将不复存在。
自己向来低调,这个布局肯定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么他们的目标很明显,邱不玉。
能请动飞鹰门撒下这种手笔,那位吴公子的面目清晰明了,宝瓶关守备大人的公子吴沐霖,而他的身后,除了副总兵的公子卢骁佳,再无其他人能做到这一步。
余莲虽然没有参与当年伏杀张培棠的布局,但不难猜测张培棠的死局也是卢骁佳布下的。目的只是邱不玉,一个宝瓶关副总兵的儿子,为了一己私欲,可以除掉一个千户大人,邱不玉躲到关外几年,上次入关被他撞见,因为被自己阻拦,所以自己也必须死,最终才有了这个目的明确死局。
在关外才能做到如此,在关内,且不说段飞熊的关系,光是已故袍泽亲属这一点,都是卢骁佳无法下手的原因。
徐哑巴睁开双眼,看着余莲,道:“我和你做笔买卖。”
余莲点头,回答道:“公子,只管说。”
徐哑巴直截了当说道:“你吃了我的毒药,天下间有能解此毒的人,但你飞鹰门绝对没有,所以只有我能决定你的生死。”
余莲脸色一变,拼命点头,只要不取自己的性命,别说是一笔交易,就算将自己整个人都奉献出来也没有问题,只是她不敢开口这样说,怕这个杀伐果决的男人,一言不合就杀了自己。
徐哑巴继续道:“余莲,你擅长旁门左道,尤其是那门炉火纯青的易容术,这笔买卖便是用你的命来交换,我要你将毕生所学全部抄写成册给我看。”
余莲不解,眼前的刀客就算不是炼气士,但一身强悍的武艺,外加有符箓和宝甲傍身,且不知道还藏着多少玄奇的法宝,怎么会对这些不入流的旁门左道感兴趣?
徐哑巴看出余莲的疑惑,道:“多余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只管照我所说的去办就行了,还有千万别在书籍上做手脚,被我发现,我不介意送一程。”
徐哑巴敲打着床沿,笑问道:“对了,你可听过道家的摄魂灯?不巧,这门秘术我会。”
余莲脸色惨白,摄魂灯自己怎会不知道,如果有人死后,通过施展道家秘术,将其三魂七魄拘泥在灯芯之中,永生永世不得超生,日夜受到油灯火灼之痛,乃是一门十分恶毒的秘术。
余莲回答道:“奴家知道。”
徐哑巴点点头,道:“我虽然不是炼气士,也不是道家弟子,但有的是方法令你生不如死。当然,你若对我无二心,待我阅读完你抄录的秘籍,我也会馈赠你一二,有办法让你在修行路上更进一步,比起你那些不入流的床榻双修之术,我馈赠你的,绝对比得上你付出的。”
余莲心里一喜,侧身施礼,感激道:“谢过公子!”
徐哑巴看了看余莲腹部的伤势,丢出一颗丹药,道:“服下这颗丹药,可以温养你的伤口。等下你就入关,将昨夜发生的事情毫无隐瞒的告诉飞鹰门,我这里有一本鱼贯城的《十六甲子录剑术》,你带回去,告诉飞鹰门,这本秘籍权当赔罪,事情因你们伏击我而起,要说不对,也是你们先不对。如果飞鹰门想继续找我的麻烦,我就在此地候着,随时奉陪。另外,请你们掌门转告幕后之人,如果继续落局,那当年宝瓶关千户大人张培棠的真正死因,会一字不落的转达到总兵大人那边。”
半晌后,余莲带着那本秘籍赶回宝瓶关。
余莲走后,强撑着一口气的徐哑巴,又晕倒了过去。
别人可能不清楚徐哑巴的情况,徐哑巴自己清楚。他已经是外强中干,昨夜连续的作战,一直依赖‘盈气丹’和符箓,身体受到了极大的反噬。
本身他的气境破碎,是无法运转灵气的,借助‘盈气丹’来催动符箓,尤其是最后一战,面对赵西平,不仅用了缩地神符,还用了一张品质很高的雷符,收到的创伤,不比遭受了赵西平一道雷罡来得轻松,能强撑着应对完余莲,已经是强弩之末。
否则徐哑巴断然不能送出那本鱼贯城的《十六甲子录剑术》,这是暂时的权宜之计。好歹那是一本顶尖宗门的镇山剑籍,可能余莲看不出来那本剑籍的珍贵程度,但是只要飞鹰门门内有识货之人,是绝对不会小觑这本剑籍的。
当然,对于一个二流宗门来说,拥有一本这样珍贵无比的剑籍,未必是一件好事,如果被其他宗门知晓,说不定要带来祸端。
但世间之事,总是祸福相依,没有完全占便宜又不吃亏一说,比如昨日与杜青过招,徐哑巴砥砺了杜青的刀意,让他看到了第六镜的门槛,接下来却是废掉了他的手脚,让他再无机会修行。再比如徐哑巴也借杜青砥砺了自己的刀意,但依旧是冒着连续作战后,身体创上加创的风险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