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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榆一边看着四贝勒冷冰冰的面孔,一边小心地说道:他不能让别人养活他,他有的是力气,养活自己没问题,而且府里的人给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所以他打算出去自己找活干挣口粮,他已经问好了,大衙门那里正在兴建新的汗宫,还在找人手,干一天给两升杂粮,够他吃了,而且还可以学到手艺……。
“够了,你以为我贝勒府就养不起你”四贝勒再也忍不住了,厉声打断了李榆对自己的规划,他气愤地指着李榆说道:“亏你想得出到新宫挣粮,那是给没粮的八旗闲丁和尼堪干的,你就这么没出息尽想着混饭吃,你要是实在想这样活着,用不着出去,我府上有的是粗活给你干。我把你留在府上,是想让你多学点东西,以后做我大金的英雄,不是让你去混日子的。”
四贝勒一肚子火都发在李榆身上,抬脚就踹向李榆,李榆挨了两脚,一脸委屈的说:“我什么都不懂,就会干活,我当不了英雄,当不了扈尔汉。”
完了,这孩子没救了,四贝勒喝道:“滚出去,到门外好好想想,想通了再进来。”又指着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豪格:“你也给我滚出去。”把这两个家伙赶出去后,又接着伏案处理公务。
过来好一会儿,四贝勒才把这两个人叫进来,和颜悦色地问:“额鲁,想好怎么做没有?”
李榆点点头:“想好了,我不该去汗宫干活。”
四贝勒大喜:“那你该怎么做?”
李榆认真地说道:“我想过了,去建新宫干一天苦活才只能挣两升杂粮,我可以沈阳城周围的山上打猎,我学过冬天找到野兽的本事,一定能打到猎物,如果运气好,打到一只豹子……”
四贝勒气乐了,摆摆手打断李榆的话,想了想说道:“前些日子,在大衙门文馆帮差的一等侍卫索尼想找个识字的侍卫,萨哈廉说你认得不少字,人也老实勤快,想推荐你去听差,我没答应他,本打算让你在我府上多历练些时候,可你这小子不长进满脑子干活挣粮,那你就去文馆当个打杂听差的侍卫吧,当侍卫也没有饷但管饭,每月还发两斗米,够你小子吃饱了。”
李榆听说管饭还有粮,满心欢喜答应了,四贝勒无可奈何地把他叮嘱一番:文馆是大金国修订国书、翻译典籍、拟定诏令,并沟通本国与明国、朝鲜及蒙古各部文书往来的官所,里面的巴克什们有学问但脾气大,一定要小心伺候,手脚一定要麻利,把他们哄高兴了,让他们教你点学问,那可是受用一辈子,特别是要把你过去学的那笔破字好好改改。
金国在沈阳的宫殿有两处,老汗的寝宫在北部瓮城内——老汗固执地认为这样安全,城中有大政殿——大家喜欢称之为大衙门或者八角殿,这座大政殿才是金国的政事中心,金国举行大典、召集诸贝勒大臣会议、发布重大政令都在这里,当值的大贝勒也在此办理公务,掌政务文书的文馆就设在大政殿旁边。大政殿周围的尼堪早就被赶走了,他们的房屋也被拆了个干净,这一片正在兴建新的汗宫,虽然已到了天寒地冻的年底,还是有不少人在风雪中忙碌着——金国正在闹饥荒,汗王给的活虽苦但也算赏给穷人一口饭吃。
李榆一到文馆就受到那个索尼的热烈欢迎——诸申能识几个字的就是人才,有谁愿意到最没权势的文馆打杂?见到终于有人应差了,索尼心花怒放,反复告诉李榆这项差事很有前途——别看只是端茶送水、铺纸和墨、扫地搽桌子,有时还要站岗放哨、跑腿送信,但要看跟什么人在一起,文馆的人都是汗王近臣,伺候好了就有升官的机会,就比如他都混到汗王、贝勒身边去了。索尼还特意为李榆张罗好住的地方——文馆门外一间小草屋,他对这间房子赞不绝口,有被褥、火盆,而且不怎么漏风,最适合李榆这种棒小伙住,以后有执夜的差事也交给李榆了,反正李榆是光棍一条,而且他信得过四贝勒派来的人。
从此李榆就在文馆当差了,索尼总算逮到一个可以任他使唤的人了,没白天没黑夜地把李榆呼来唤去,甚至连其他侍卫都学会了,遇到不想干的麻烦事,就直接推给李榆。而李榆却很满意,大衙门里只要当值就有饭吃,混一个月下来还可以白赚两斗米,而沈阳城里经常有人饿死在路边,他去大汗寝宫送信的路上就看到过,饿死的不仅有尼堪,也有诸申和蒙古人,他觉得自己这个好差事千万不能丢了,做起事来更加卖力。李榆的任劳任怨很快引得巴克什们眼热,他们不能容忍索尼独霸李榆,他们也要使唤这个勤快人,于是在文馆里经常可以听到一连串呼叫李榆的声音:
“额鲁,快过来给我掺茶。”
“额鲁,把我的火盆拨旺些。”
“额鲁,这里有封文书马上送出去。”
“额鲁,……”
李榆被使唤得团团转的时候,终于有人说句公道话:“有你们这样把人当牛做马的吗?这小子以后由我派差,我这儿没差事了再说你们的事。额鲁,把我的靴子搽干净,再把我案上的文稿每样抄十份。”
说话的人是文馆的巴克什库尔缠,老汗的外孙子,自幼聪颖好学,早早的就被封为牛录额真,定旗制时入镶红旗,天命元年就被召入文馆办差参与机密,他是由老汗从小养大的,受老汗宠信,在文馆是说一不二的人物。
库尔缠坐在热乎乎的炕上,吸了几口鼻烟,美滋滋地望着抄写文书的李榆说着:“额鲁,萨哈廉向我夸过你,我瞧你也顺眼,以后你就伺候我,想学满文、蒙文还有汉文只管找我,用不着几年你也是巴克什,千万别跟索尼混,这小子到现在学得文不文武不武,在当兵的面前非说自己是文人,在我们面前又称自己是武官。”看到李榆抄的满头大汗,又说道:“你只管抄,别觉得自己字太难看,外面那帮人还不如你,反正是发下去的,也没人在乎,他们认识字就不错了。”
库尔缠不但自己偷懒,还把文馆几个相好的巴克什的文稿交给李榆抄写,诸申、蒙古、尼堪的文书都有,李榆只好边干边学,也算干得有板有眼,库尔缠见李榆好学,甚至指导李榆写一些简单的文书,他们得了空就喝茶聊天,还美其名曰是教年轻人学本事,他以为李榆抄发的都是给各旗、各地方的不重要的文书,有人能看懂就行了,不过达海巴克什心细,李榆抄的文稿他要审一遍,把其中的错字挑出来让李榆改正。
库尔缠、达海这帮人有李榆给他们干活,闲聊的时间就多了,达海精通汉文,挑李榆的错字多了,就觉出来门道,指着在埋头苦干的李榆,对库尔缠说道:“额鲁的汉字有点意思,不像是诸申文字、蒙古文字那样无意中写错的,倒像是有意简化的汉字,虽然少了很多韵味,也算是自成一系,可这小子傻乎乎的,怎么都看不出有自创一派文字的本事啊?”
库尔缠接过达海手中的单子,上面尽是李榆写的错字,他看了一会儿也觉得惊奇,马上让李榆过来。库尔缠拿起一本《论语》,对李榆说道:“额鲁,我现在读这本书,我读什么你写什么,你就按自个的法子写。”接着,库尔缠就用明国的官话读起来:“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李榆听写完交卷,库尔缠、达海等人看了惊呼称奇,引得其他人都来看,连角落里坐着的几个帮差的汉人也来围观——李榆除了些没听懂的写不出来,其他写出来的文字大多是错字,但都是有条有理、结构合理,几个汉人看了都说是简化了的明国的汉字,还用明国的汉话与李榆交谈,李榆觉得他们的话大多能听懂,也用想得起的汉话回应他们。一个浓眉大眼、身材高大结实的汉人马上断定李榆是个明国汉人,他的话一出口就被库尔缠一顿臭骂:“胡说,额鲁明明就是我们诸申人,萨哈廉贝勒都跟我说了,额鲁肯定是我诸申贵人家的子弟,所以有机会学了明国的汉话、汉文,只不过是遇上了骗钱的尼堪胡教一气,所以学了些不伦不类的东西,而且家中遇上灾祸得上了忘病才成了这个样子。”他指着那个说李榆是汉人的家伙喝道:“范文程,你倒是给我说说你见过你们汉人有本事到镇北关外住吗?你们汉人敢到乌拉山那地方靠打猎、种地过日子吗?”
达海也冷笑着挖苦:“老范,你别是看到我们的额鲁可能抢你的饭碗,就想把额鲁说成尼堪再赶走他吧?你这种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过,自己倒霉也得把别人拉下水。你这身板不错啊!为什么不去当兵混军功啊?非要说自己是秀才到我们文馆混饭吃,瞧你那狗屁文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宋朝名臣范文正公的后代,你丢不丢人!”
一帮巴克什指着范文程这几个帮差的汉人就大骂起来,索尼听到吵闹声跑来看,听了事情的缘由,脸都气紫了:“老范,你是想存心害我不是,我也会说明国话会写明国字,那我也是明国人,所以把额鲁这个明国人招进文馆,你想告我们一状好立功受赏,对不对?”
范文程吓坏了,一个劲地向大家解释自己只是胡乱猜的,索尼不管这些,指着范文程在角落的桌椅,大声怒喝道:“滚回去干活,再胡说八道,小心我告诉汗王断你的口粮,饿死你这奴才。”
大家骂成一团的时候,李榆反而说自己也弄不清他是哪儿的人,镇北关外有除了叶赫人、乌拉人还有蒙古人,也许还有汉人,而且诸申、蒙古话加上汉话他也听得懂,谁是他的母族真不好说,索尼一口咬定李榆是诸申,因为他从没见过有汉人可以开二十力以上的弓,索尼的族叔希福巴克什才从外面回来,说他见到乌木萨特绰尔济喇嘛了,这可是草原上很有学问的人,可以向他请教一下。
巴克什们立即就出去把才从大衙门办完事出来的老喇嘛请到文馆,老喇嘛有学问,认真听完李榆说的诸申话、蒙古话还有汉话,又把李榆写的各种语言的文稿仔细看了,不紧不慢开口了,他说李榆说的话乱七八糟,蒙古话有科尔沁口音、喀尔喀口音,甚至还有点兀良哈人的口音,弄不懂他是那个部族的,诸申话也一样,有叶赫口音、乌拉口音,现在又带上了关内口音全乱套了,而且他明确说李榆的汉话与明国话也不完全一样,很多词语的读音明国人肯定听不懂,李榆写的汉字也非明国用的汉字,可能是某个狂徒率性而创,总之他无法判断李榆到底是哪儿的人。
大家都失望了,李榆更是难过眼圈都红了,也许他永远找不到自己的母族,找不到自己的阿玛、额娘了。老喇嘛很同情地安慰这个年轻人,虽然他不能判定李榆是哪儿的人,但有人也许办得到,在明国大同镇的边外丰州滩上有一座美丽的城市叫库库和屯,那是几十年前土默特万户的阿勒坦汗修建的城,库库和屯有位在蒙古草原上德高望重的绰尔济喇嘛,他曾经到藏区向四世**喇嘛佛爷求学,又与迈达里活佛一起在各处草原上宣讲佛经、弘扬佛法,他还与明国五台山的大喇嘛们交往深厚、精通汉文,迈达里活佛远走外喀尔喀后他就是最有学问的人,找到他也许弄得清李榆的身世。”
李榆的眼晴一亮:“喇嘛爷爷,库库和屯远吗?我能找到那位绰尔济喇嘛吗?”
老喇嘛摇摇头:“库库和屯离这里很远很远,从里着要过辽河一直向西,穿过喀尔喀人、喀喇沁人还有的永邵卜人的草原,大概有四千多里,而且路途艰险,有大片的荒漠、苦水海子还有很多马贼出没,绰尔济喇嘛又四处奔波,很难找到他。”
李榆又垂头丧气了,索尼很有好奇心,不停地向老喇嘛打听:“那个库库和屯有沈阳城大吗?那里是哪个部族占据、人口多吗?那里的人富裕吗?他们也要经常打仗吗?明国会不会欺负他们?”
老喇嘛挠着头有点不好意思:“我也没去过那里,我只知道土默特的首领阿勒坦汗雄才大略,他是全蒙古的大汗达延汗的孙子,带领土默特人进住水草丰盛、美丽富饶的丰州滩一带,从此日益强大,称雄草原,控制了蒙古右翼三万户——土默特、永邵卜和鄂尔多斯,他打败了北方的兀良哈人、西边的瓦剌人,征服了西海使那里变成他的牧场,他的强大逼得蒙古大汗不得不带着他的察哈尔部东迁到察汗浩特一带。阿勒坦汗还与强敌明国反复交战,甚至越过长城打到过明国的京师城下,他用武力最终迫使明国朝廷也不得不放下他们的傲慢答应议和,阿勒坦汗被明国册封为‘顺义王’,明国同意双方互市贸易,右翼蒙古各部与明国也因此化干戈为玉帛,长城内外的蒙、汉两族百姓过上了太平日子。阿勒坦汗在晚年努力维护蒙古各部之间、蒙古与明国之间的和平,在丰州滩上兴建了库库和屯城,明国皇帝赐名‘归化城’,城好像不大,但商贾云集非常繁华,阿勒坦还招募数万关内汉民在丰州滩开良田万顷种植粮食菜蔬,改善了蒙古人的生活。阿勒坦汗去世后,他的钟金哈屯(夫人)和继任的各代顺义王继续阿勒坦汗的做法,几十年无战事,老百姓过上丰衣足食的太平日子。”
李榆脸上充满了羡慕向往的神情,不打仗,还有饭吃有衣穿,这是多么美好的生活。
老喇嘛突然激动起来:“阿勒坦汗最大的功德是将藏区的喇嘛教引入蒙古各部,废除了不合时宜的萨满教‘长生天’崇拜,去除了蒙古人殉葬、滥杀、酷刑这些陋习,将安静、和平、善良带给了蒙古人,有我们这些传扬佛法的喇嘛,才让蒙古人过上太平日子,可那个察哈尔却要破坏这一切,迈达里活佛授予他‘呼图克图林丹汗’的尊号,他不但不感激我们,还逼着活佛不得不离开察汗浩特,远走北方的喀尔喀,他重用那些亵渎佛法的红教喇嘛千方百计打击我们,剥夺我们的人口、草场和牲畜,抢夺我们的钱财,驱赶我们离开草原。他野心勃勃想把全蒙古各部都捏在自己手中,任意欺压草原上的台吉、诺颜们,谁他都不信任,眼里只有权势、财物,他的所作所为让所有的人都反对他,他一定是中邪了,他不配做我们蒙古人的大汗,他的恶行一定会得到报应。”
老喇嘛越说越气,胸脯激烈地起伏着,希福赶紧给他倒了杯水,大家也纷纷安慰他,过了好一会儿老喇嘛平静下来,库尔缠连忙带着大家把他送出文馆,目送他上了车才各自散去。
李榆实在弄不懂乌木萨特喇嘛怎么如此痛恨察哈尔汗,好像恨不得杀了他。库尔缠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阿勒坦汗引入蒙古的是喇嘛教中的黄教,这个已被蒙古各部所接受,而察哈尔汗后来信奉的是喇嘛教中的红教,还封了红教的沙尔巴呼图克图喇嘛为国师,随即就打压黄教的喇嘛,乌木萨特就是黄教喇嘛,被逼得逃到我们这里,他当然痛恨察哈尔汗。
看着李榆一脸迷惑,库尔缠连忙说:“你别问我为什么,红教和黄教在藏区就是死对头,究竟他们分歧何在我也不清楚。但我告诉你,到了察哈尔汗那个层面,教义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权柄、利益,黄教与蒙古各部联在一起,主张蒙古各部保持独立性各自分治,而察哈尔汗要整合蒙古各部、扩大自己的权势,就必然打压黄教和蒙古各部,这才是原因所在,没有红教他也会找出其他那个教派。不过,这对我们很有利,他驱赶黄教喇嘛,我们就欢迎黄教喇嘛,等他惹得天怒人怨,我们就趁机灭了他。”
李榆有点明白了,他又问起阿勒坦汗和库库和屯的事,库尔缠摇头:“我们离那里太远了,很多事不清楚,不过阿勒坦汗的事在明国的文书案卷中记载了不少,这个人很了不起,比他那个祖父——蒙古大汗达延汗更出色,能与强大的明国议和互市,让治下的百姓过上太平的好日子,这样的功绩无与伦比。”
李榆在文馆越干越起劲,这可是学本事的地方,后金国最有才干的文人都在这里,活再苦再累也值得。萨哈廉到文馆时,还专门夸奖他,说他的字越写越好了,错字也少了很多,硕托现在绝对跟他没法比了。萨哈廉现在已经升贝勒了,可以参预国政,一脸的春风得意的样子。
豪格来文馆看李榆时,还带了一大块肉,告诉李榆,阿玛心里一直惦记他,嘱咐李榆别光想着读书写字,还要经常练习骑射,要多吃肉长力气。豪格还带了一件新棉袍给李榆,马上要过年了,让李榆穿得喜气一点。豪格一边让李榆穿上新衣服,一边说:“这可是阿玛亲自吩咐置办了青布、棉花,额娘亲手给你做的,对我都没怎么上心过。”
跟在豪格屁股后面的祁充格给李榆带来库鲁他们的消息,库鲁和他的部众被分到奉集堡附近一个叫北屯子的村子,每丁分了六垧地,住的地方也解决了,就与当地尼堪合住,就是口粮有点紧,尼堪每月给他们每人四升粮,这点粮不够吃,不过库鲁大叔让大衙门的旗鼓包衣给李榆带个口信,让他别担心,多少有了点粮总饿不死人了,他们还用财物换了点粮,挺到开春暖和了就好办了。
李榆听祁充格讲完,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递给祁充格:“我有银子,祁充格大哥,你帮我交给库鲁大叔好吗?”这还是莽古尔泰硬塞给他那块银子。豪格先接过来掂了一下又塞回李榆手中,摇摇头说:“没用,你这三两银子还是自己留着吧,你知道沈阳的粮价吗?五两银子都买不到一石杂粮,米价就更贵了。”随后又叹了口气:“开了春我们得去打仗了,要不日子都没法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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