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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牛跟在小侯爷身后,很是不服气,刚才那顿酒钱小侯爷分明就没掏半分,但还是在自己身上算了足足纹银八百两,青牛头时掰过自己的手指头,师娘给的零花钱自己要攒将近三个甲子才能还上!所以青牛觉得要找个什么时候把这八百两骗……哦不对是挣回来。
约莫是最后贪杯,小侯爷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估计连看避之不及的路人都是双份的。
这初夏的黄昏也并未迎来多少凉气,可偏偏一阵冷风,吹得三人不禁打了一个寒碜。
“小侯爷,这凤翔驻兵二千,怎么说也是北幽最安全的地界了吧?”青牛急忙追上了小侯爷。
“那不也把你这臭牛鼻子放了进来?”小侯爷这时哪还有半分醉意,苦笑摇头说道。
“真有人如此大胆?”
小侯爷望向站在自己身前,虎目圆睁的弟弟无奈的说道:“想来我们一家的人头确实诱惑大了些!”
“莫不如我去叫人帮忙?”
“你大可以试试你这不败身能抵得过人家几刀几斧”
“那我们就这么站着?”
“反正爷是手无傅鸡,你怎么说也得第一个死!”
小侯爷的话让原本就哭着脸的青牛更苦了几分,摸了摸自己的锦绣长衫,“这漂亮衣服还没穿热乎,就要遭此大难,小侯爷,为啥小道遇见你之后就没遇过一件好事?”
“那神仙醉喝到狗肚子里去了?”
“那也都是小道的血汗钱啊!”
看青牛古铜的脸颊因为愤怒有些泛红,小侯爷挑挑嘴角:“是我帮你垫付的,现在还钱的时候来了!”
路人也感觉到了小侯爷所在地界的凉气有些匪夷所思,所以大都刻意避了开来,也有那贪图阴凉的泼皮,小心翼翼的避开小侯爷三人不紧不慢的掉在身前。
突兀的,感觉就像有人以这大地为纸,狠狠的在上面画了个十字,小泼皮变成了四瓣,黄白之物扬撒了一地,街边的行人四散而逃。
“小牛鼻子,这鬼画符的神通我记得都是你们道家的吧?”小侯爷向自己弟弟身旁靠了靠,不悦的问到。
“那天师道可是让王爷灭了门,这可跟我们逍遥道没得半文钱关系。”
青牛摇了摇头,他现在可没心情跟小侯爷插科打诨,这一手地画符的功夫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耍的出来的,估摸他们三个今天少说要折在这里一两个,只求王府那边能够反应快些。
赢阿蛮从始至终都没说一句话,只待那十字契机消失,这才如猛虎下山,一声怒吼“吼!”
青牛愈发觉得赢阿蛮是大智若愚,这求救信号不可谓不响亮,估摸王府那面怎地也能听到了吧?
吼声后,三人头上飘起丝丝细雨。
衣上征尘杂酒痕,细雨骑驴入府门。
“这可真是催命符,小侯爷你能闭吸多长时间?”
“约莫怎么也能二十息?”
“尽量多闭些,总会死的慢些。”
“……”
雨中,一羽扇纶巾像极酸儒象的书生撑着伞走了进来。
“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书生摇了摇头。
“那就走吧,我帮你们拦着小侯爷,总不至于追上你们!”青牛急忙挥了挥手,那真诚的样子差点让小侯爷以为他们是一伙的。
“晚了”书生再次摇头。
赢阿蛮可不愿陪着这两人打什么机还,扯开了华服,露出了坚实的胸膛,大步流星的朝着书生跑去,戾气更是一步更胜一步,到了顶峰之时,赢阿蛮虬扎的肌肉暴起,连落在手臂之上的细雨都化作了一缕青烟。
扬肩,挥拳。
北有一人,身具龙象。
拳头将细密的雨幕打出圈圈螺纹,蒸发的水蒸气煞是好看。
“砰!”
如和尚敲钟的闷响,书生的一指与赢阿蛮的铁拳紧紧撞在一起,油纸伞布满了小洞。
赢阿蛮扬起的左臂渗出点点猩红。
“吼!”
拳法大开大合,身具龙象之力的赢阿蛮算暂时拦下了书生,青牛觉得自己的压力总算轻了些,起码不是带着两个拖油瓶。
一旁,小侯爷掰了掰手指,算好已是两息。
雨幕突兀的又被划出一个真空的十字,青牛心疼的看了眼自己的锦绣长衫趴在了小侯爷身上。
“咚咚!”
锦绣长衫变成了百家衣,衣襟自然的向两边开去。
“咦!?”雨幕中传出惊讶声。
然后,青牛头顶便出现了一个硕大的一字。
“大爷的!这是要玩命啊!”,青牛望着头顶一字愤怒的说到。
破败的锦绣长衫中传来阵阵颂吟,青牛原本古铜色的皮肤渐渐变成了血红色,一道道梵文隐现其中。
一字划开雨幕,缓缓的向青牛落下,大有剑关玉垒千载,谁见此升平的无畏气势。
“拼命是吧?道爷也跟你拼了!”锦绣长衫徒然炸裂,只留那二尺遮羞布。
青牛以指画剑,小侯爷华服之上一道道细密的裂痕,剑气逼人。
“五息!”小侯爷忍着剧痛在心中默念。
随着一字下落,青牛剑气就越加狂暴,身旁的雨幕倒卷,倒也算得天下之大奇。
躲在小巷中的要饭老头一声闷哼,七窍均有鲜红流出,天上的一字徒然变成了二字。
“老王八蛋!”青牛终于忍不住大骂,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出。
骂声并未阻止二字落下,天上缓慢落下的二字与青牛猩红的双指终于碰在了一起,
“滋~”
青牛的双指冒起了青烟,层层肌肤像皮肉坏死,一层层剥落,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道!生!一!”
“咔嚓!”青牛一根指骨不自然的弯曲。
“二!生!三!”
“咔嚓!”第二根指骨应声而断。
“三!生!万!物!给!道!爷!破!”
“噗~这贼老天!哈哈!”
小巷要饭老头扬天长笑,双目滚圆,已是驾鹤西去。
青牛身下的小侯爷如被大锤乱砸,只在晕厥的最后一刻还默默念得“十五息!”
“何苦来哉!”
青牛望向天上二字消失低叹,眼一白,歪头昏了过去。
反观一旁与书生大战的赢阿蛮虽是伤痕累累,但那眼神愈发有神。
余光发现小侯爷与青牛都不自然的躺在地上,赢阿蛮的一声怒吼。
不顾书生枪指如林,在自己身上留下了多少个洞洞,忍着剧痛抓住了书生的双肩。
“吼!”
书生怒吼:“尔等还不动手?”
书生双臂已被赢阿蛮凶猛扯断,扔在一旁。
书生话落,一个瘦小如八岁孩童,手持双匕黑衣人应声出现在小侯爷之上,双匕狠狠的朝着小侯爷那好看的皮囊扎去。
“不!!!”
赢阿蛮虎目欲裂,奈何书生最后拼命不知打断了多少筋脉,双腿一软跪坐在不远处。
书生欣慰的闭上了眼,一阵痉挛,显然也命不久矣。
双匕急速落下。
三寸。
两寸。
一寸。
“不!”
一旁焦急的赢阿蛮只觉得胸口一闷,急火攻心昏了过去。
剑尖已经刺破了小侯爷的眉心,黑衣人眼中闪烁着兴奋的目光。
“哞!!!”
原本刺破皮肤的双匕却无论如何也难入半分。
“南!无!阿!弥!陀!佛!”
一字一声,黑衣人身上发出刺耳的巨响,谶语后,便化作一团鲜红肉球,辨不出头角。
如同笑面佛的男人落在小侯爷身旁,肉球变作了一摊烂肉。
男人在笑,但那眼中的冰冷却如亘古寒冰。
“凤翔岂是尔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之地?既然有这觉悟,只希望你的嘴巴能紧些!”
路旁小店中,穿着如同勾栏女子的妙人儿双目一黑,昏了过去。
雨过天晴,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女人最后的意识中只留下了震惊,笑面血佛还活着!
———
小侯爷梦见自己与众美游玩,却在路中杀出苏涟漪那只母夜叉,一身冷汗的从梦中惊醒。
“小娘皮我告……”惊坐而起,不远处是被包的和粽子一般的赢阿蛮和一脸幸灾乐祸的青牛,小侯爷突然感觉自己身旁传来一股犹如实质的杀气。
呆呆回头,刚好看见那如神女般的容颜。
“小……涟漪你听我解释……哎呦!”小侯爷英俊的脸庞再次扭曲在一起,听雨楼内传来了青牛欢畅的笑声。
镇军王府隐秘的地牢内,一女子赤果身躯,但站在她身旁的男人显然没有半分怜爱之色。
凄惨的叫声如百鬼夜嚎,男人笑眯眯的看着痛苦不堪的妙人儿。
“我……我……”
“嘘!不要说,我说过,既然有那觉悟,就要管好你的小嘴儿,亏得少爷没事,若要……我定让你后悔本世为人!”
镇军王府灵堂,镇军王不顾形象的坐在蒲团之上,手中端着酒壶,自斟自饮,痴痴地对着一块灵牌自言自语。
灵牌上用歪曲的小楷刻着‘吾之爱妻夏轻语之灵位’。
如此吊唁已故之人显然并不怎么正规,但谁又知这灵位出自瞎眼儿之手?
“轻语啊,这两个小犊子都长大了,尤其你那大儿子,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轻语,你知道那两个小犊子又差点闯出大祸来,要不是……算了,算了,我们说些开心的事。”
“你昨天夜里托梦与我,说想吃我给你做的桂花糕,幸好我院中的桂花还没败,你尝尝是不是原来的味儿?”,其实,谁又知镇军王庭院数千暖玉蒙尘,只为求那桂花终年不败。
……
地牢中,妙人儿解放般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男人笑眯眯的离开了地牢,向着灵堂的方向走去。
“噹噹噹!”
“进”
“王爷……”三先生笑眯眯的推开了门,望见坐在蒲团上被一地酒壶包围的镇军王小心翼翼的说到。
“是谁?”
“王景瑞”
“你去告诉赢烈吧!”镇军王不耐的挥了挥手。
“是,老奴告退!”
那夜,听雨楼传出了小侯爷阴损至极的叫骂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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