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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脚步声的那一刻,杨易均关上了手电,取枪在手,压好了击锤。
他这个举动,让尤悠的恐惧感猛增了数倍。她颤颤地靠在杨易均的背后,努力稳下自己慌张的呼吸。
黑暗蒙蔽了视觉,却让其他的感官都无比敏锐。尤悠清楚地听见,一个缓慢的脚步声向着他们而来。声音带着不自然的节奏,一轻一重,一沉一浮,听起来更加诡异。也许是因为心理作用,尤悠觉得自己甚至能听见衣物的摩擦声和来者低微的呼吸声。
“你们是谁?”
忽然间,他们听见了这样一个问句。语气温柔平和,丝毫没有恶意。还不等他二人回答,刺眼的灯火乍然亮起。
尤悠闭了闭眼,适应了光线之后,就见来者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人,有着闪闪发亮的金发和深紫色的眼睛,毫无疑问,她非常美丽。乍一看,就像是特大号的芭比娃娃。但这个芭比娃娃显然是穿越进了某个动画片:她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遮住了右眼。左手臂用三角巾包扎着,吊在了脖子上。而刚才那奇怪的脚步声现在也得到了解答,她的左腿用夹板绑着,走路的时候右腿先迈出一步,左腿贴着地缓缓跟上。她在距他们不远的地方停下,问道:“你们是2O的人?”
尤悠下意识地望向了杨易均,等他回答。
杨易均放下了枪,说:“不是。”
那女子叹了口气,眉目间生了失落,“这样啊,我还以为终于有人来找我了……”
“你又是什么人?”杨易均问。
那女子笑了笑,“Rhea,2O‘鹰翼’飞行员。你们呢?”
“杨易均,佣兵。”杨易均答得爽快。
Rhea也不追问,目光又落在了尤悠身上。
尤悠忍不住想说“我只是来打酱油的”,但看着眼前的严肃情况,她怎么也说不出口。她壮着胆子,只回答道:“YOYO。”
Rhea笑了起来,说:“我听说,除了和2O,这片大海上还有很多零落的小岛形成的自由都市。”她看了看杨易均手里的枪,说,“你的武器看起来很老旧,想必是出自那里吧。凭这样的装备,可是无法拿到进化密码的哟。”
杨易均皱眉,回答:“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装傻了。你看看这里,什么都没有。平白无故的,谁会来这儿?”Rhea说。
“你不是也在这里吗。”杨易均毫不示弱。
“我?”Rhea一脸苦楚,说,“因为战斗时坠机,我才被困在这里。如果有办法离开,我早就走了。”
尤悠听了这话,联想起塔顶平台上那燃烧的飞机残骸,立刻了然。
“原来是这样。”杨易均点了头,“我们可以帮助你离开。”
Rhea的眼中霎时生出了光彩,“真的?”
“当然。”杨易均的口气轻松无比,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谎,“正如你所说,我们的目的是‘进化密码’,而你看来对这里相当熟悉。就做个交易吧,你带我们拿到我们想要的东西,我们带你离开这里。”
“听起来真不错。”Rhea笑着,说,“中央研究室在塔的最底层,进化密码就在那里。我带你们去。”她说完,拖着自己的伤腿,慢慢地向前走去。
尤悠不太明白这个发展。杨易均说的谎她可以理解,但Rhea这么爽快就答应却让人疑惑。既然是意外坠机才到塔里的,怎么可能对这里这么熟悉呢?再说了,不是说塔中满是怪物么,为什么她好像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尤悠抱着满腹的疑问,却找不到提问的时机,她只得默默地跟着他们走。灯光之下,她总算看清了周围的全貌。塔内是圆柱形的,十分宽敞。一圈圈楼梯沿着塔壁而下,延伸向塔底的黑暗地带。中间竖着巨大的机械柱,也许是因为被袭击过的缘故,柱子上满是裂痕。钢筋交错,电缆盘绕,微微的锈迹附在金属表面,看起来非常颓败。不仅是这个机械柱,尤悠脚下的楼梯也呈现出了同样的残旧之态。栏杆歪斜,阶梯凸浮,有几段地方甚至断裂了开来。若不是跟着杨易均,平时的尤悠说什么也不敢走这条路。
不知走了多久,灯光缓缓暗去。走在最前方的Rhea却熟门熟路地掀开了塔壁上的一块金属板,又打开了一组灯光。
这个举动,让尤悠的担忧更加深重。她思忖再三,还是拉了拉杨易均的袖子,轻声问道:“师父,她怎么会这么熟悉这里?不会有问题吧?”
杨易均正要示意尤悠噤声,Rhea却已经听见这些话,她转过头来,笑着对尤悠说:“这是当然的呀,我被困在这里很久了,这里所有的地方我都去过。”
可是,塔顶平台上的飞机残骸都还没烧完哪!哪有很久!尤悠不敢明说,只好腹诽。
这时杨易均瞪了她一眼,伸出手来,一手比4,一手比5。做完这个动作,他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尤悠看得一头雾水,将所有的疑问都抛了开来,专心思考起这4、5的玄机。一番苦思,她终于茅塞顿开。他是指第4章和第5章?飞机失事是在第4章末,而第5章一开头就有“火焰渐熄,浓烟散去,野兽们俱都静默了下来,随着圣龙的安眠沉沉睡去”的描述。也就是说,这里的时间进程是按照书里的进度来的?现在是距离坠机很久以后?
原来如此!果然看文要认真!尤悠顿生出无限感慨。
又走了片刻,Rhea在一个升降机前停了下来。“搭这个就能直接到底层了。”Rhea摁了开关,说。
杨易均轻轻一笑,说:“谢谢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一声枪响震动四周。
尤悠被吓了一跳,定睛看时,就见杨易均举着枪,枪口正对着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鲜血混着脑浆流下,染污她美丽的面孔。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带着难以置信之色仰面直直倒了下去。
尤悠僵住了,发生的一切太过震撼,让她的大脑有了片刻的空白。杨易均却毫不在意,他拉起了尤悠,走上了升降机,摁下了下降键。当机器启动的时候,尤悠才稍微恢复,她满脸惊恐,颤抖着问:“她……她死了吗?”
“这么近的距离一枪爆头,应该是死了。”杨易均看了看手里的枪,回答。
尤悠不自觉地跟他保持了一点距离,怯怯问:“为什么?”
杨易均一听,满脸不悦地说:“我不是告诉你了么?”
“啊?”尤悠不解。
杨易均收枪,抬起手来,依旧一手比4,一手比5。“不懂吗?这个?”
尤悠说:“第4章和第5章?”
“对。”杨易均点头,“这还不明白?第4章坠机,第5章开篇是沉睡,然后直接跳到20年后男主出场。而这里遵循‘时间同步’的原则。你觉得我们现在是在哪个时间点?”
尤悠想了想,“20年后?”
“没错。你觉得那个女人多大年纪?”杨易均说。
尤悠恍然大悟,却有了更加深重的恐怖感受。“那……那她是?”
“怪物呗。”杨易均回答,“遇见的时候,那么黑暗的环境,她竟然会问出‘你们是谁’,想也知道她的视力远在人类之上。她刚才还说‘这里什么都没有’,我们一路过来也的确什么都没看到。别忘了,这里是s的巢穴,就算按照原文所说,怪物都沉睡了,可没道理一只都看不到。在这里生活20年,说不定就是吃那些怪物活下来的。”
尤悠背后一阵发凉,说,“那她也想吃我们?”
“难说。”杨易均说。
“那还跟她合作?”尤悠欲哭无泪了。
“反正对我们而言没什么损失啊。就算被吃了也不要紧,又不是真的。让她带个路,不是省了我们很多功夫嘛。”杨易均的神色一派轻松。
尤悠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
说话间,升降机又进入了一片黑暗的区域。尤悠心怯,又靠近了杨易均一些。虽然他刚才“一枪爆头”的行为稍嫌残忍,但无论怎么说都是正确而冷静的判断。在这个危险的地带,她能依靠的就只有他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安抚自己刚才受创的心灵。这时,微微的光芒亮起,让视野清明起来。尤悠疑惑着抬眸,就见钢铁的塔壁变作了透明,应该是钢化玻璃之类的材质,玻璃之外是蔚蓝色的海水。阳光透过水面,将光辉晕了进来。那种感觉,就好像置身在水族馆的水底观光走道上一样。只不过,这里的水底要寂静许多,不仅没有鱼类,连其他的生物也不见踪影。
海底荒漠?果然是末世文啊……
尤悠正这么想着,却见蔚蓝的水中有什么东西游了过来,远远看去,似乎是鱼。但当那些生物游近的时候,尤悠为自己贫乏的想象力感到羞愧。
那的确是鱼——美人鱼。
十来条美人鱼游了过来,如同童话里所描述的那样,这些生物的上身是的少女,下身是鱼尾。照射进水中的阳光,让她们的鳞片泛出宝石般的光彩。她们上下悠游,盘桓嬉闹,又时不时地停下,趴在玻璃上,好奇地看着塔内的人。这样的距离,让尤悠能清楚地看到她们美丽的脸庞,单纯的笑容。一切都好似童话世界般奇幻美妙。
“哇……”尤悠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杨易均见她这样反应,嘲讽说:“看来你还挺享受这种被当作食物来审视的目光的嘛。”
他的句型有些复杂,尤悠一时间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杨易均无奈地看着她,说:“s中的,担任塔外海域的守卫,依靠次声波攻击。长着150颗刀锋般锐利的牙齿和能够轻易撕裂骨头的尖爪,尾部的鳞片有着金刚石般的硬度,皮肤会分泌出具有腐蚀性的粘液。肉食,机会性猎食者。”
尤悠无语,心里不知怎么地浮出了一句歌词:你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杨易均解释完,神色一凛,沉声斥责道,“我说,你根本没看过全文是吧!”
尤悠心里一怯,无言以对。
“你这样还算是编辑吗?拿工资的时候不觉得惭愧吗?……”杨易均皱眉,继续训斥。
尤悠弱弱地低下头,连声道歉。心中无声辩解:师父,我还没拿到过工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