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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知府衙门并不是不让进,但这里面的细节,钱掌柜他们自然无从知晓,直到后来,钟三才第一个知道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当然那些都是后话了。
对于钱掌柜和钟三来说,眼前的难题才是迫在眉睫,因为他们已经没有银子了!今日在知府衙门前花掉的五两银子,已是二人身上所有的现银,他们马上敏锐地意识到,接下来一是无钱可用,二是连之前这食宿的费用都无法结账了,真的是感到十分为难,当然方才桌上有些话还不方便说,因为毕竟有徐小五在。
午饭过后,钟三来到钱掌柜屋中,二人谈起了此事,钟三先问道:“大哥,您身边还有银子吗?”钱掌柜把衣带翻了个遍,也只找出了一百来文,摊在了面前道:“就这么多了,”钟三今日临走前已把身上带的二百多文全都给了钱掌柜,现在已是分文皆无,钟三问道:“大哥,这该如何是好啊,咱这房费和吃喝费用都还没结呢,不知还要多少银子,”“咱来的这家客栈应算是中等,估摸着一间房一晚上总得要个二百文,咱三人三间房,一晚上就是六百文,这是第四晚了,就得二两多银子,加上这几日的吃喝,看起来一顿总也得要差不多二百多文,现如今吃了有十顿,那就是三两多银子,食宿算起来总共也得要六两银子了,”钟三一听,惊得张大了嘴,过了一会才说道:“大哥,咋会要这么多银子啊?!”
钱掌柜道:“可不是嘛,这又不是咱们的阳城县,这是省城中原府!各项开支用度自然要价都要高,而且咱们住的都是上房,又是一人一间,吃的也是好酒好菜,你说能不贵吗?咱哥俩当初一起商议的时候,我说咱们如果是步行来回,省城只住一晚,而且食宿也尽量节约,那时我估摸着六七日下来差不多得用个二两银子,如果是雇车来回,再加上住宿食用,大概也是要四两银子的,现在这样看来,咱们三人住了四天了,又是这样大手花销,算下来自然也就是这个价钱了。”
钟三一听,才终于了解了省城的开销价格,他想了一会又说道:“大哥,这么多的银子,咱们现在肯定是付不起的,可我在想,小五兄拉着咱们又吃又玩,他自己也说徐夫人有过吩咐,那这会不会也是他的安排呢?”
钱掌柜点了点头道:“贤弟说得对,我也觉得是这样,这笔开销,小五兄弟多半是要支付的,所以他才拉着咱们又是好吃好喝,又是住上房,只是这样让他们破费,我觉得很过意不去,贤弟你想,咱们本来就是给徐掌柜他们添麻烦,请他们带咱们来省城,结果路上出了那么大的事,咱也没帮上任何忙,吃喝也是全靠两家打行,现在到了省城,小五兄弟已出了进门费的十两银子,咱们还要他再出银子请咱们吃住游玩,这样做好像有点太过了,日后与镇东打行交往,倒会有些不自在了。”
钟三听了道:“是啊大哥,不过我在想,咱们这趟本是为了少花银子,结果一点倒没少花,早知如今,还不如当初就雇车甚至步行来省城,现在这下弄得时间也耽搁了,银子也花了那么多。”
钱掌柜一听钟三这话,马上有点不高兴了:“贤弟,话可不能这么说,这次带咱们一起来,徐掌柜他们可纯粹是出于好意,道上出事,大家都不愿意这样,人家并没有亏待咱们,到了省城还请吃请喝的,也想了法子要引荐咱们认识知府大人,他们做得已经很不错了,贤弟就不必再有其他计较了,知道吗?”钟三一看钱掌柜不高兴了,便说道:“知道了,大哥,小弟明白,”他顿了顿又道:“可是大哥,现在如果不靠小五兄,咱也实在没银子付房钱和饭钱啊!”钱掌柜听了这话叹了声气,然后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钱掌柜才又问道:“贤弟,你看这后面几日,怎么安排,你有没有什么想法?”钟三想了想道:“大哥,既然咱们好不容易来了省城,我看还是不能轻易改变原来的计划,我想再花两日时间,与大哥一起,走访一下省城的石炭铺,如果需要,咱们再去飞龙打行看看能不能得到什么信息,您不是还有封徐掌柜的书信嘛!”
钱掌柜道:“那封信本来是想留到关键时候才用的,现在就去飞龙打行是不是太早了点?”“小弟也就是这么一说,咱们这两日再看看,如果能探到信息就不去了,”“嗯,可是多住两日,又得再花几两银子啊,”钟三接道:“大哥,那也只能靠着小五兄了,实在没法子啊,”“你看下次再来怎么样呢?容我回去先把这笔账给徐掌柜还上,下次再来省城好好谋划一下石炭的事,反正这省道咱们也熟了,下次再来也方便。”
钟三一听这话就急了:“大哥,咱可不能半途而废啊!您看来都来了,总得有些收获才行吧?再说,下次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来呢!您也知道,我爹娘看得我可紧呢,”钱掌柜默默又想了一会道:“好吧,就依你吧,咱们再住二日便回阳城,”“好的,大哥,”钟三顿了顿又道:“还有件事,”“还有何事?”“咱们得和小五兄说一下,这后面二日就不一起行动了,让他等咱们二日,然后再一起回去吧,”钱掌柜听了这话又沉默了。
今日与钟三的一番对话,钱掌柜确实听了觉得很不痛快,他第一次觉得,钟三这个人只为自己想,从他话里说的意思,这次和徐掌柜一起,既多花了银子又耽搁了时间,就看出他没把人家徐掌柜的帮忙看作是帮忙,而是一旦没达到自己的意愿,马上就生出埋怨,另外,他也完全没把人家的遭难放在心上,根本不考虑人家经历这一番险途损兵折将的感受,现在,徐小五得了徐夫人的吩咐,带着他们又吃又玩,又住好房,看出来他是要结这个账,可这钟三,也不感念于此,还厚着脸皮想再多住二日,这二日还让徐小五等着,这摆明了就是要他等着结账的,而且多住二日又得多花银子,到最后可能会花费十两银子。
并且最令人不快的是,钟三还不让徐小五跟随,他这么做,确实是只考虑了自己的计划,也真的是把别人的好意用尽,连带着居然还要去叨扰飞龙打行,自己和他,与人家飞龙打行从未相识,徐掌柜的书信只是出于帮忙之心,怕他们在省城遇到难处,才给的一条救急就难的路,这钟三倒好,竟然直接就要去飞龙打行探听信息,这不是又在给别人添麻烦嘛!再想到底,他钟三肯定是拿不出银子的,当然他钱东明是不会指望他拿银子的,但是回到阳城之后,总是他要继续与徐掌柜结交下去,那他也总是要还上这份人情的,可他钟三想过这些吗?
钱掌柜所想这些其实都是真实的,确实,钟三在自己的事与别人的事之间界限分明,他虽然不是为了自己享受,但他为了自己的目标和野心,是完全可以忽视别人的感受、影响别人的利益的,甚至发展到后来,也可以是不择手段、不留情面的,当然,这都是他这个人与生俱来的个性所决定的,没有这个个性,他成不了事,有了这个个性,他就把好事做成了坏事,当然,这些也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