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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的水远比想象的要复杂。
周嘉树母亲兰湘绮与周嘉树的父亲周意阙属于家族利益联姻,所以双方并没有多少感情。
但要说婚后随着时间变化,一个在家相夫教子的太太依赖最多的便是自己的丈夫,所以即便一开始是毫无感情,但渐渐的,兰湘绮也喜欢上了周意阙。
怀上周嘉树并不是意外,兰湘绮的主动成分占得更多,只不过当时周家老爷子逼得又紧,他们两结婚两年,这样大的家族也更需要一个接班人,所以周意阙虽知道她的那些小心思,但事后也并未追究。
而这其中,有很大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兰家背后的势力。
在周嘉树七岁以前,周意阙还有所顾忌,一些场合上倒也会给足母子两面子,兰湘绮这个太太等同与摆设,她不是不知道周意阙在外面的猫腻,但有了孩子后,她看的更开,一切心思也都放在了孩子身上。
说白点,也就是圈子里那些豪门太太经常挂在嘴边的“只要没亏待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互相都别搞得这么难看”
毕竟双方本来就是因为利益结合。
作为那时周家的掌权人周璋老爷子,他年龄较大,已经逐渐退居二线,换句话说,那个时候的公司已经基本上被周意阙接手,他也不好再过问太多。
自己儿子的荒唐他不是不知道,但因为当初和兰湘绮结婚,周璋觉得已经亏欠了自己儿子,所以哪怕后来听到些风声,但只要不影响公司利益,他也就嘴上说两句算了。
而这种情况在周嘉树七岁过后开始变本加厉。
那个时候的周氏做的越来越大,而兰家却在走下坡路,那两年的经营状况尤其不好。
一开始周家还愿意伸手帮助,但时间一长,兰家对他们来说就是无底洞,再次求助时,周意阙就总有各种借口躲避,最后干脆不见也不接电话。
八岁那年,是周嘉树噩梦开始的时候。
无论是他放学在家还是放假在家,无论他是吃饭还是休息,那栋房子里听到的最多的就是父母的争吵。
周意阙开始频繁跟外面的余畔来往,他经常的数月不回家,更别说在任何重要的节日会待在家里。
或许兰湘绮一开始是懦弱的,因为自己家族的衰落,所以那一年在周嘉树的印象中,他的母亲在父亲面前,总是委曲求全,然后在父亲不在的时间段里,一个人躲在房里偷偷哭泣。
有时候气急了,她会打骂周嘉树,因为他是周意阙的儿子,是他们错误的结晶,看到周嘉树,兰湘绮想到的更多的是周意阙带给她的耻辱和不甘。
周嘉树知道,兰湘绮生病了,是很严重的病,因为在每次打完他兰湘绮恢复清醒后,又会抱着他大哭。
同时一边细细的检查他有没有受伤,一边不停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嘉树,都是妈妈不好,都是妈妈的错,对不起嘉树,妈妈不该打你,对不起”
每当那个时候,十岁都不到的周嘉树就会呆愣的看着窗外,手下麻木的拍着兰湘绮的后背,听着她一声声的道歉和沙哑不断的哭声。
和兰湘绮不同,周嘉树的表现更是无动于衷,没人知道的是,他讨厌自己妈妈哭,也更讨厌自己哭。
九岁那年,周意阙开始频繁带余畔出入各种场合,周家老爷子大概终于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和周意阙吵了几次,那人有所收敛。
但也仅仅只是那段时间而已。
豪门圈里早就传了遍,虽然都知道没几家是有多纯洁忠贞的爱情,但像周家这么肆无忌惮放到台面上的热闹,他们不看白不看。
兰湘绮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那两年不知道被人在背后说了多少闲话。
因为周意阙那个在外面的女人,是周意阙当初和兰湘绮结婚前的初恋,因为对这个女人念念不忘,虽然迫于家族原因周意阙不能明媒正娶余畔,但两人这么多年的联系就没断过。
甚至在周嘉树出生不久,那个女人也同样给周意阙生下了另一个儿子周嘉阳。
这件事在周嘉树十岁那年被彻底爆出来,兰湘绮接受不了打击,进了一趟医院,被医生诊断患有严重的抑郁症。
即便如此,周意阙却依然对此毫无悔改,甚至以自己夫人身体欠佳的借口让余畔和那位小儿子开始频繁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甚至来回出入周家。
兰湘绮的母家那会只有一个哥哥还在,两兄妹的感情本就不深,对他这个妹夫甚至都要巴结,又怎么敢说其他。
所以那一年,出入周家最多的除了大院里的那几个小伙伴和周围长辈,便是过来给兰湘绮看病的医生了。
因为兰湘绮情绪不稳定的时候会自残,所以周嘉树是陪在她身边最长时间的人。
只是那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兰湘绮身上,也就没人发现那个十岁孩子的异常。
对于他们几个小伙伴来说,周家经常吵架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所以他们也知道周嘉树不开心,知道周嘉树为什么不再经常出来和他们一起玩耍。
几人有时去周家的时候见周嘉树不说话也都以为他是担心兰阿姨,压根没有人往生病的那个角度去想。
只是渐渐地,周嘉树不再去兰湘绮的屋子。
他不说话的时间越来越长,一个人待得时间越来越长,偶尔说话时也是语速很慢的两三个字,赵思沅过来找他的时候他更多的是点头和摇头。
甚至开始频繁逃课,逃学,不见人。
更奇怪的是无论是多热的天,周嘉树永远穿着长袖子的衣服。
他不再开口叫爸爸,甚至叫妈妈的次数一星期都难得听见一次。
可若是说他不正常,有时候的周嘉树又会很主动的找他们出去玩,找他们做各种活动,篮球,跑步,游泳……
他像是忘了那一堆烦心事,又像是不会疲倦一般,可以从早活动到晚甚至半夜,偶尔在学校里见到的他亢奋的都让老师惊讶。
有时候跟同学之间有些口角上的摩擦,周嘉树也开始频繁的跟人动手,下手重的都不像一个孩子。
而周嘉树十一岁那年,周意阙正式向兰湘绮提出离婚。
兰湘绮的自残行为也越来越严重,吃药,割腕……她自杀的行为越来越多,一直到那年的圣诞节。
在兰湘绮再次乞求周意阙留在家里陪她们母子两人好好过一个圣诞节的时候,周意阙还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天成为了一个爆发点,最先发现血泊中的兰湘绮的人就是周嘉树。
现在想想,周嘉树的精神早在前两年就开始出现,而那一幕更是彻底刺激了他。
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中,经历了那样的事,一个孩子不崩溃应该都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大院里的长辈是在兰湘绮去世余畔进了周家后才发现周嘉树的异常,周意阙对这个儿子似乎不管不顾,余畔和周嘉阳更是不用多说,赵靳不放心,带他去医院一查这才查出来事。
从九岁那年,周嘉树已经有情感障碍症的意向了,只是那个时候没能及时治疗。
在十岁兰湘绮被查出抑郁症的那年,周嘉树对兰湘绮吃的药就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只不过那个时候众人以为他是关心自己妈妈,没人往这个方向去想。
十一岁兰湘绮去世后他的这种症状越来越严重,已经开始出现了双相障碍患者才会有的抑郁症和躁动症。
那一年周嘉树的安静和活跃全是这个精神疾病的典型表现。
赵靳带他去看诊的时候听见医生问他每天晚上能睡几个小时的时候,他就低着头抠手,声音又低又慢:“睡…不…着”
那么小的孩子,却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只能缩在墙角里听门外的动静,听脚步声,听外面的树叶声,听水流声……
赵靳听得没忍住,一个大男人在诊室内红了眼。
医生看着赵靳轻摇了摇头,知道周嘉树现在表现出来的是间断的抑郁症,他一点点的沟通,直到周嘉树放下戒备松开手。
“能给我看看你的胳膊吗?”医生朝他伸出手。
但衣服袖子被拉上去的那一刻,赵靳还是没忍住,咬牙落了泪。
一个十多岁孩子的胳膊,本应该是细皮嫩肉的皮肤,可是周嘉树的胳膊上却满是抓痕和烫伤,还有些甚至是刚划开的伤口,上面贴着崭新的创可贴。
这种自残赵靳在兰湘绮那见过。
医生也有些不忍,轻声询问着:“创可贴是你自己贴的吗?”
他点点头:“会…弄…到衣服…上”
赵靳明白,周嘉树是怕血迹沾染到衣服上,被人发现。
他不知道那个年龄的孩子是怎么会考虑这么多的,他只知道,周嘉树在周家这两个人的不幸婚姻中,受到的伤害是无法计算的,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
连最后看诊的医生都别过头抹了眼角:“这孩子来的太迟了,要想恢复恐怕需要不少时间。”
除了交代这个病的一些必要事项,医生最后还叹了气:“他现在属于抑郁症发作,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除了思维灵活性降低这些明显的状况,他的语言流畅能力也在快速下降。”
赵靳问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要做好准备,如果能恢复最好,如果恢复不了,除了我们刚才见到的抑郁性木僵和睡眠障碍这些基本症状,他以后可能连交流都困难。”
医生透过门上的玻璃看了一眼外面的周嘉树:“而且这还仅是抑郁症,另一种可能随时发作的躁动症的严重程度我们还无从所知。”
但从目前抑郁症的状态来看,周嘉树的病情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那天后大院里的父母轮番找周意阙谈了关于周嘉树的事,周意阙一开始并未觉得多严重,直到有一次在家里看到周嘉树到厨房里找刀并冲他笑。
那个时候赵思沅和邵络景游涣徐子丞几人只知道周嘉树生病了,是很严重的病,他还因此休学了一年。
所以即便周嘉树比邵络景年长,但他们却依然同届。
得了家里长辈的嘱咐,几人一放学就往医院跑,时间长他们见过周嘉树抑郁症发作时的自残样子,也见过周嘉树躁动症发作时的可怕模样,同时还有两种症状混合发作时周嘉树控制不了自己时的痛苦。
邵络羽比他们大了几岁,自然懂得更多。
她给他们科普了这个病的严重性,告诉他们周嘉树需要关怀,需要时间恢复,更告诉他们这件事是个秘密,是他们几个之间的秘密。
再大一点,赵思沅渐渐能理解邵络羽那时跟他们几个说过的话,他们见过泥泞里最受伤的周嘉树,也知道他童年时的重大创伤,小时候的那几年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禁忌。
因为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周嘉树那几年的恢复有多艰难。
药物,捆绑,电疗……
一个十一岁的孩子,短短两三年经历了一个精神病人所有该用的强制手段。
可有些痕迹,在周嘉树的身上是永远也抹不掉的。
比如周嘉树那个北湾的衣柜里只有衬衫,比如周嘉树卧室床头柜上的那几个白色药瓶,比如周嘉树上次给她擦药时手臂下的那几道灰色疤痕……
现在回想,赵思沅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做到假装看不到他拽衣服的动作。
人们看到的只是从D.E回国的那个风光Morit,又有几个人知道为了让自己成为一个正常人他比常人付出了几倍的努力。
只是他们几人小心翼翼守护的这个秘密,却在某一天被人当做胜利的资本残忍的揭开在阳光下,向众人展示着那个当年被埋在阴影里无助又悲惨的周嘉树。
Duke说是江城的人举报。
不用想也知道背后者能是谁。
当年那件事知道的也就是大院里的那几人,而现在能让他们慌成这样的除了那一位还能有谁,赵思沅不知道上次赵靳给她发“周老爷子主动定亲”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周家那位老人,并不比她家的差多少。
周璋做的每一步,都是对公司对周家有着足够的利益,无论那个人是周嘉树还是周嘉阳。
想通这些,赵思沅再次翻开通话记录,拨通了Linda的电话。
她虽每日跟周嘉树联系不同,但跟Linda……赵思沅每天最少一个电话。
因为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当年医生说过的那段话,他说,“如果因为某个事情刺激,这孩子的障碍症可能会再次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