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

叶叶之秋 / 著投票加入书签

武林中文网 www.50zw.so,最快更新美人师尊他渣了全门派[穿书]最新章节!

    原本是讨厌至极的人,在这一刻,慕寻却突然无法动弹。随着那蛊惑一般的声音,感受到那根纤长的手指,一点一点磨过他的额头,每摩挲过一寸,他都感觉到心底不能控制的战栗又多了一分。

    他为此感到耻辱,却不能克制,身不由己,只能任凭那陌生而酥麻的触感从额头滑过侧脸,最后,甚至要探入衣领……

    衣领!慕寻骤然惊醒。

    居高临下的姿态,让陵澜心底升起一丝暗爽。

    他本来已经算高,可每个男朋友却都比他更高,甚至那个捅死他的小崽子都比他高。虽然不算大事,却也让他偶尔有点在意。

    这时的慕寻外貌年纪只在十六七岁,比他要稍矮一点。由于长期营养不良,可以说发育得不太好。这一点要直到他恢复记忆,才会有质的改变。

    他仔仔细细地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到领口处时,他神情一凝,看到了锁骨处那颗小痣。在小痣的旁边,他还看到一根红绳,看颜色已经十分老旧。

    他正要再看,本来一直乖乖的慕寻突然非常激烈地挣扎了起来,陵澜不察,真被他挣开了去。

    慕寻紧紧捂着自己胸口,表情却很奇特,就像护着自己最难以启齿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反常,飞快地撇开眼,盯着地面,深吸一口气,才低声道,“师尊,徒儿身体……实在有……过于不堪的缺陷之处,不敢污了师尊的眼,师尊,见谅。”

    好一会儿,他的手才从领口放下来,整个人弥漫着一股显而易见的低落,浓密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任是谁,也不会再忍心揭他的伤疤。

    陵澜当然是不会不忍心的,不过他想看的东西已经看得差不多了,也不再深究。只是……

    陵澜想着那颗连位置都和那个小崽子一模一样的痣,在脑海里叫人,“小绵羊。”

    【绵绵:!!主人怎么知道人家叫绵绵!】

    陵澜:……我问你,慕寻为什么和那个小畜生长得一模一样。

    【绵绵:……这个,这个世界上长得像的人,也是很多的……】

    陵澜(微笑):连锁骨痣的位置都一样,难不成他们是跨越时间与空间,异父异母的同卵双胞胎?那可真是世界第九大奇迹。

    绵绵被阴阳了一番,压力山大,踟蹰来踟蹰去,哭丧着脸,嘤嘤嘤起来:

    【绵绵,绵绵也不知道,可能,可能主人完成了所有任务,就知道了呢……】

    陵澜看他一副真的说不出来的小可怜模样,脑壳疼了一下,他最怕有萌物在他面前卖可怜。挥了挥手,不再为难它,又把目光重新投向了慕寻。

    少年依然脸色苍白,但神色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不再有任何刚才失控的残留。

    他还想劝陵澜服用“月神芝”,他一句一句条理清晰地分析,分析秘境中觊觎灵芝的人有多少,已知未知的危机多少,时间又有多紧迫,总之,就是让陵澜快快服用,以免夜长梦多。态度十分真诚,言辞十分恳切。

    ——也怪不得“陵澜”会被他哄得团团转。

    陵澜随手把玩着这株伪装成仙草的毒草,突然觉得,这株逆寒草,与慕寻这个伪装成好好徒弟的小魔王也像得很。想到这里,他又想起了那个捅了他一刀的小畜生。

    当初小畜生和他那群朋友打赌,要一周之内追到他,然后再在一周后狠狠甩了他。他还没试过这样的风格,略感新鲜,于是非常配合地让他一周内“追”上他,又在一周后等着他甩他,可谓十分体贴。

    只是奇怪,那一天,他看着手表的时间慢慢走到尽头,等他说分手,他却还要怪他为什么总是看手表,不看他,整个人瞪着他手表的眼神,好像区区一只表有天大的罪。

    他左等右等,等不到他开口,于是好心帮了他的忙,替他说了。他却非但不感激,屡屡纠缠不休不说,最后还捅了他一刀。

    两相结合,陵澜有点想笑,也真的笑了出来。

    慕寻的“谆谆劝告”顿时戛然而止。

    心怀鬼胎的人总是会心虚一点,很正常。但其实,在今天以前,慕寻早就看穿了自己的所谓师尊是怎样一个人,即使亲手喂他吃毒药,也完全能够面不改色,毫无负担。

    可是今日,他却莫名地感到一丝微微的心虚,这种心虚,就像是……一个在自己最在意的人面前做了坏事的小孩。

    这个想法一浮现,慕寻就狠狠将它甩了出去。他还要再煽动陵澜吞毒药,陵澜却把“月神芝”在嘴边虚晃一下,然后就转手直接收进了储物戒指。

    陵澜的储物戒指是只暗红色的双戒,两只以灵力相连,扣在食指与无名指上,戒身刻着莲花形状的花纹,随着陵澜漫不经心的转动,犹如流转在指间的两条赤练小蛇。

    慕寻看得有些怔住,一些许久不曾想起的记忆突然浮现出来。

    朵朵盛开的红色莲花,熊熊燃烧的业火,以及花与火之中,漠然而立,俊美而妖异,只是惊鸿一瞥,就让人刻骨难忘数千个日日夜夜的白衣仙人。

    红莲迤逦倾城貌,半分妖冶半分仙。

    “今日不是最好的时机。”陵澜很敷衍地给了一个理由,看着洞外越下越大的雪,对着不知为何忽然神情恍惚的少年,忽然说,“为师想要沐浴。”

    说这话时,他还笑了笑。

    他不笑时已是极为夺目,如今染上盎然笑意,更如同盛放的红莲,俊极艳极美极,几乎不可逼视。

    曾经最难忘的画面与如今近在咫尺的容颜交叠,慕寻的面颊耐不住地开始有些发热,胸口莫名其妙地乱了。

    陵澜笑眯眯地道,“好徒儿,你去给为师准备些沐浴的水吧。”

    慕寻一愣,“此处并无泉水。”

    陵澜道,“外面不是有很多雪吗?”

    慕寻还没有反应过来。

    陵澜理所当然地道,“此地确实山穷水恶,只是为师向来爱洁,实在不能忍受一日不沐浴之苦。”

    “徒儿,你就去给为师盛满一桶雪,用举火术烧开了。”他仿佛做了多大退让,多大牺牲,万分沉重地道,“如此,为师勉为其难,也就用一用。”

    “哦,对了,可不要那些地上的雪,脏。只要天上落下的无根之雪。”

    神降秘境的雪与人界的雪不同,不仅会限制雪中修士的法力,在雪中待得久了,不及时调理,对修士修行也会有不少阻碍。

    陵澜这个要求,不仅为难至极,更是与直接动手削减修为没有区别。

    慕寻的脸色渐渐变得难看,“可是师尊,只需要一个净衣咒——”

    “为师功体受限,法力用一点少一点,岂能为这种小事耗费灵力。若是以后在秘境中与别人交锋,一个净衣咒耗去的灵力,或许就是你我生死存亡的关键!”

    陵澜责怪地看看小徒弟,白莲味十足地说,“寻儿,怎么这些,都要为师与你明说,实在太不懂事。”

    慕寻一时沉默,内心窝火,开始思索着如何拒绝,却忽然又被捏着下巴强迫着抬起头。

    那双狭长带魅的眼睛注视着他,漂亮的眼眸中裹挟的却是危险,“徒儿不愿?”

    “我愿——”慕寻及时止住了话头,然后就有些震惊到崩溃了。

    明明是该愤怒的时刻,明明是该拒绝的事情,他却发现,他自己的心中的怒意,竟然随着这个最讨厌最嫌弃的愚蠢师尊这一眼,就像大雨中的小火堆,很快就熄灭了下去。

    看着这个自己昔日深恶痛绝之人,发觉他似乎有些不满,他甚至……觉得刚才这么犹豫,也是他的错,是他不该迟疑,是他不该想要拒绝……

    他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脱口答应了。

    陵澜点点头,“这样才是我的好徒儿。”

    “好徒儿”三个字,以往陵澜也没少说,可是今天,陵澜叫出口,却像每个字都在唇间摩挲,慢悠悠的语调,甚至有几分暧昧不明的缱绻。

    慕寻每听到一次,心底某个地方就要动一动。这一次听到,更是连耳根都有点微微的酥麻。

    他感到恼恨!

    陵澜倒也没想到,慕寻竟然没怎么挣扎地就答应了,毕竟,他就是在刁难人。不过看到小徒弟后来又暗搓搓咬牙的小模样,他又快乐了。

    只有慕寻自己知道,自己的内心有多惊涛骇浪。难道,难道他还是对他……

    不知是想到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慕寻脸色巨变,一张年轻英俊的脸上精彩纷呈,突然,他挣脱陵澜冲了出去。

    陵澜可不管这些,在他背后懒洋洋地提醒,“记得,要无根之雪,用举火术烧热。”

    想了想,又补充,“若是偷懒,为师可不轻饶你。”

    空旷的山洞回响着那懒懒又略低哑的独特嗓音,在慕寻身边如影随形,挥之不去,最后那句“不轻饶你”更是久久回荡,好像陵澜的声音就在耳边,咬着他的耳朵,戏谑又随意地撩拨。

    慕寻终于忍不住捂住了耳朵,简直要暴躁了,他一直冲到了雪中,直到再听不见那恼人的声音,才终于停了下来。

    大雪如鹅毛,冰冷彻骨,丝丝渗透骨髓,雪中封禁之力的压迫感更如一只只穿入皮肤的蚂蚁,让他全身的血液与灵力都开始滞涩冷凝。

    然而,慕寻却感到安心,不受控制的心跳也慢慢平息下来。他这才像是找回了自己,冷静下来,也平静了下来。

    想起那人的嘱托,他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只木桶,一张俊脸比雪更冷,开始装所谓“无根之雪”。

    他的储物戒是门派统一分发的,样式也是双戒,只是颜色不同,是黑色。

    灵苍山中,几乎每个人都有这样一只储物戒。可是,再也没有一个人,能戴得像陵澜那样好看……

    意识到自己又在想那个人,慕寻的心情又开始不太美妙,木着脸施了个法术,收拢几尺间所有落雪,加快速度。

    集满了一桶雪,慕寻也没有回到山洞,而是找了个小雪岩挡着雪花,就地举火,开始烧煮雪水。

    秘境寒雪不像凡雪,融化也慢得多。慕寻毕竟劳累了许久,身体已经十分疲惫,看着上下跳跃的火光,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时隔多年,他又梦到了那一天。

    大地满目苍凉,遍地浮殍。他所在的镇子被魔气侵染,处处都是魔化的百姓。

    他发现魔化人很少袭击乞丐群,于是就混在一堆乞丐中间,躲避杀伤。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说有仙人来屠魔,如今魔化人也已经差不多除尽,仙人还在镇外设摊施粥,于是,他就跟着人流往城外去。

    他自出生以来,运气都实在不算好,就像苍天也嫌弃他这个人,时时想着要他的命,虽然每次总能被他侥幸逃脱。

    这次他的运气也一样差。身边的乞丐都心满意足地吃饱喝足了回来,只有他在半路,就遇到一队漏网的魔化人。他本以为,这次,他应是在劫难逃了。

    他漫无目的地跑,伴着丧神失智的嘶吼声,破烂房木的倒塌破碎声,男人女人绝望的哀泣声……

    入目俱是惨淡,耳中皆是绝望,那一刻,他也感到绝望,更觉得愤怒。

    为什么,他只是想要活着,他应该有一件非做不可的事,他还什么都没有完成……

    在即将被蜂拥而上的魔化人扑倒之时,灰暗的天幕中,忽然落下了万道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