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令牌

桐盏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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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元帝携诸位宗亲,朝臣,京郊狩猎,虽说京城一片哗然,可底下办事的人却是丁点儿都不敢耽搁,如今民不聊生,今冬又有那么多的流、民,此次出行,足足有一千名护卫队当值。

    许姝随了外祖母的车驾出行,按说外祖母如今这个年龄了,应该不会有兴趣去凑这个热闹。可外祖母却难得的来了性子,说是她在后宅待久了,出去透透气也是好的。

    可许姝如何不知,外祖母是怕真的出了什么事儿,怕她难过。

    外祖母或许心里也没底吧。傅祈钰手中虽说有几十万精锐,可此番狩猎,定然不可能带太多侍卫。或许在外祖母看来,大曜国虽说日渐衰落,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镇北王西、北那些驻、军,远水解不了近渴。想要全身而退,应该没那么容易。

    因为这些猜想,一路上许姝都有些忧心忡忡。

    等到了猎场,早有猎场的管事过来给外祖母请安。这次出行如此兴师动众,这些奴才早就准备起来了。这除了太后娘娘,即便是淑贵妃,那在外祖母面前,也得往后靠。这不,管事早细细收拾了汉阳阁,只待外祖母点头了。

    这汉阳阁确实是个好地方,曲径通幽,虽说是冬日,外面却一大片松林,京城谁都知道,外祖母喜静。

    不过这汉阳阁却在猎场的西南角,真正说起来,还是有些偏僻的。许姝忍不住去想,除了这管事已有奉承之心外,是否成元帝早已暗中示意呢?毕竟,若成元帝真的向镇北王动手,他肯定不希望外祖母第一个就跑来求情。

    高宁大长公主历经那么多风风雨雨,自然也瞧出些端倪来了。不过,既然这是圣上的意思,她也没说什么。

    等一行人到了汉阳阁,许姝原以为外祖母会小憩一会儿,却没想到,外祖母遣退了众人,独留了她一人在屋里。

    等她看着外祖母拿出一个金黄令牌递给她,许姝只感觉自己指尖颤颤,眼睛顿时就红了。

    “禁卫军副统领彭宽是你外祖父当年一手提拔,当年储位之争,若不是你外祖父保下他全家,彭家上百口人早就被斩、首了。这令牌是当年彭家老太爷送来的投名状,祖母从未想过,这些年有真正用到它的时候,可是,祖母如何能看着……”

    说着,高宁大长公主一阵哽咽。

    “姝儿,那日见过镇北王之后,外祖母就知道,外祖母不可能再自欺欺人。他已是我的外孙女婿,我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他遭了圣上的算计。”

    “外祖母,姝儿让您为难了,姝儿不孝。”许姝再也忍不住紧紧埋在外祖母怀里,瞬间泪流满面。

    高宁大长公主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喃喃道:“你也别多心。其实除了这私心之外,外祖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外祖母虽说老了,可也不糊涂。虽说忧心李家江山不保,可镇北王若有什么意外,西、北局、势又会如何?蛮子若是长驱直、入,外祖母才是真正对不起这天下百姓。”

    “外祖母左思右想,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镇北王都不能有意外。如今阉党横行,或许只有保住如今的局面,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不管如何,西、北是万万不能没有防守。”

    许姝看着手中的令牌,更是不能自已。

    “外祖母……”

    高宁大长公主替她轻轻拭去泪水,暗暗叹息一声,缓缓道:“好了,不哭了。一会儿你就往西鸿院去,外命妇们应该都被安排在那里。许家几位夫人和你那些堂姐妹,应该也在那儿。若是外祖母没猜错,到了明日这汉阳阁更会被圣上严密监、控,到时候,更是不好行事了。”

    “姝儿明白。”许姝也不再犹豫,带了琥珀几个丫鬟,就往西鸿院去了。

    虽然许姝知道,有舅舅和爹爹在,镇北王这次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可看着手中的令牌,许姝心里还是暖暖的。

    外祖母其实都是为了她,不舍得她受一丁点儿委屈,不舍得她冒一丁点险。

    等许姝到了西鸿院门口,不巧,竟是撞见了郑家的人。

    许姝贵为郡主,如今又是镇北王妃,那郑国公夫人看她的眼神,别提有多纠结了。

    可她只是外命妇,见着许姝,自然是得行礼问安的。这原也没什么,可想到自己宝贝女儿成了镇北王的妾室,日后得在她手里讨生活,这周氏心里别提有多憋屈了。

    而郑涟心里的酸楚,更是难以言语了。

    等几人和她行了礼,许姝轻轻点了点头,不过视线却不着痕迹的看了郑涟一眼。

    只见郑涟一身月白色金丝褙子,粉色挑线裙,头戴一支白玉簪,看上去,的确是浑、身的书卷气息,而那娇弱的样子,却也惹人怜惜。

    虽说这郑涟平日里也经常往内廷去,可多数她都是呆在慈宁宫,所以许姝和她其实并不相熟。

    这会儿少不得打量她一番。

    可这些落在郑涟眼中,却成了居高临下的审视。郑涟突然觉得脸上忍不住发、热,她都无需抬眸去看,也知道周围人指指点点的。

    想当年,定国公夫人和定国公琴瑟和谐,可郑太后愣是把郑姨娘指给了定国公。如今,她成了当年的郑姨娘。这如何不让人非议。

    虽说早知道自己会成为众矢之的,可这一刻,郑涟还是觉得前所未有的屈、辱和不甘。

    她无助的向母亲看去,让她伤心的是,母亲竟有些躲闪,脸上也讪讪的。不用想,母亲这会儿肯定也觉得很没脸面。

    可这是她的错吗?她也是无辜的。

    若是可以,她也不想这样难堪。

    她只是一个弱女子,太后娘娘一道懿旨,就决定了她的一生。

    许姝也不想在这里被人围观,她还没这样的恶趣、味,直接就侧身而去了。

    看着许姝高昂着头离去,郑涟紧紧握着手,指甲都陷入了掌心。

    周氏暗暗叹息一声,忙拉了她就要离开。

    见此,郑涟再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如果说之前她还对母亲抱有任何的期翼,那么今日这一幕,母亲还会待她如初吗?

    她不由怀疑起来。

    母亲向来最好面子的,这可如何是好。

    这边,大夫人顾氏着实没想到,许姝会往这边来。方才从马车上下来,她已听接待他们的管事说,姝儿随着高宁大长公主往汉阳阁去了。顾氏也不做多想,和高宁大长公主在一起,那吃的喝的,就是身边侍奉之人,肯定是顶顶好的。

    却没想到,她还没喝完半盏茶,就听丫鬟进来传话说,清溪郡主来了。

    因为殷家二姑娘不日就要大婚,自打上次姝丫头回了定国公府,顾氏可是有些日子没见着她了。

    想到乾清宫的赐婚,还有慈宁宫的懿旨,顾氏忍不住红了眼睛,见许姝一进来,就哽咽的牵住了她的手。

    顾氏待人本来就宽容,加之许姝年纪小,自幼又没了生母,她更是多了些怜惜之情。

    许岚和许滢也来了,脸上也不免有些感伤。毕竟是同府姐妹,虽未有自小长大的情谊,可若不是许姝暗中相帮,许滢如何能逃得过没名没分的往靖南王府去。

    许滢轻轻咬了咬嘴唇,想要说些宽慰之言,话到嘴边,却只紧紧抓着了许姝的手。

    见她久久不言,许姝噗嗤一笑:“三姐姐,今个儿内阁大学士谢家三公子也来了,听说谢家三公子骑□□湛,明个儿说不准能得到得到圣上御赐的弓箭呢。”

    这些日子,虽说许姝一直都在定国公府,可大伯母有意撮合三姐姐和内阁大学士谢家三公子,她还是偶有听闻。这谢三公子虽说是庶出,可谢家满门清贵,加之这谢家三公子半年前又中了探花,如此姻缘,可见大伯母相当费了些心思。

    听许姝提及谢家三公子,许滢也忍不住心中一动,脸上难掩羞涩。

    “四妹妹特意从汉阳阁过来,应该不只是为了打趣我吧。那谢家三公子虽说骑射在京城有些名气,可如何又比得过镇北王。”

    原不过一句随意的话,许滢也没想到,自己会提及镇北王。

    想到大长公主殿下早就有意把姝儿指给那殷家二公子,姝妹妹又和殷家二公子青梅竹马。许滢难免会觉得姝妹妹未必就中意这桩婚事。

    原以为姝妹妹会恼了她,却不料,许姝微微勾勾唇角,“王爷久经沙场,骑射自然精湛。”

    看许姝嘴角带笑,言语间也未有任何的伤感,许滢终于是松了一口气,今个儿这么一看,看的出姝妹妹其实是十分钟意王爷的。如此,倒也是一桩美事了。

    英雄美人,人家不都这么说吗?如今姝妹妹和镇北王这桩喜事,可谓激起了惊、涛骇、浪,纵是当年淮穆长公主下嫁二叔,也没这么震慑人心。

    一旁,顾氏和许岚也皆松了一口气。

    没一会儿,丫鬟们上了茶点。

    想到许姝有些日子没回许府,顾氏便缓缓道:“孟姨娘半月前往庄子上去了,原想着,她或许又在算计些什么,可没想到,她每日抄经念佛,倒和居士差不多了。”

    “你五妹妹听着这消息,很是病了几日。她自小就和孟姨娘相伴,不管嘴上说什么,可总归还是想念孟氏的。只盼着她经此一事,能懂事些。否则,到头来怕也和孟姨娘一样。”

    许姝轻轻抿了一口茶,倒也没想到孟姨娘真舍得放下一切。或许,萧氏没入门之前,她还能勉强自欺欺人,觉得自己在爹爹心里,到底是不一样的。可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大抵真的是看明白了吧。

    顾氏知道她的脾气,也不奢求她在这事儿上说什么。说来,她也没太多精力关注二房的事,前段时间,圣上下旨大修玄清殿,那冯振的干儿子石阶被调往江南,当任了江南织造局的监正,竟要让顾家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完成百万匹丝绸。可蚕丝又岂是说有就有,这石阶仗着背后有司礼监掌印兼禀笔太监,在未和顾家通气,未和知府大人通气的情况下,就暗中、伙、同江浙总督强迫农民改稻为桑。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闹的江南人心惶、惶。

    顾家这些年虽替圣上办事,可也从未想过,会如此两难。改稻为桑,是圣上的意思吗?不,谁也不敢说是圣上的意思。

    可国、库空虚,冯振善于阿谀奉承,如今是圣上眼前的大红人。甚至,他的话,某种程度就代表圣上的意思。这些,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可事情总有闹大的一天,今冬暴雪,南方也未能幸免。这虽是天、灾,可民间早已怨声载道。如今,为了大修玄清寺,民以食为天,到时候饿死、人是小事,可数百万流、民,若是有了暴、乱,又该是谁的责任。

    起码这个罪、责,顾家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