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入隆京

崔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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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启二十九年六月二十,是秦呦呦的生日,今天她十四岁整。

    她乘坐着马车,从樊城乡下的庄子出发去隆京。

    隆京是大梁的国都,她的父亲在隆京做官,是正五品的朝散大夫。

    她不满周岁的时候,母亲去世,父亲另娶,她在家中成了多余。

    母亲忠心耿耿的仆人将她带到了乡下的庄子里,一住就是十三年。

    在这十三年里,她的父亲对她从未过问,现在却要在这炎炎夏日接她去隆京,只有一个原因:

    三年一度的选秀要开始了。

    大梁凤帝已过花甲之年,她的继母不愿意自己的女儿进宫蹉跎了青春,她的父亲又不愿放弃这个攀附皇家的机会,于是他们不约而同的想到了秦呦呦。

    来接她的吴管事看到她的样貌甚是满意,将选秀一事大肆夸耀一番:“这可是老爷给女郎争取锦绣前程的好机会,女郎若是入了皇帝陛下的眼,那可是泼天的富贵。”任凭吴管事唾沫横飞的讲述鹏程万里的未来,秦呦呦只是十分怯懦的站在旁边听着。

    秦呦呦心想:“不过是卖女求荣的营生,如此无耻的话却能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还要打着亲情牌来掩耳盗铃,真正是滑稽可笑!”

    “大梁凤帝如今已年过花甲,此时入宫的后妃极难再有子嗣,而没有子嗣的宫妃结果无非是两个,不受宠的最终老死宫中,若是受宠,那便是要在皇帝百年时跟着殉葬。我那父亲和继母无非是以为我在乡下长大无知又好操纵,想骗我去为他们的荣华富贵卖命,他们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可我是不会让他们如愿的,等我到了隆京谁骗谁还不一定呢。”心里这样想着,表面上秦呦呦却是不动声色。

    秦呦呦抬起头,闪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她表现的似乎是听不太懂吴管事的话,末了,她只糯糯的回答:“一切但凭父亲大人安排。”

    就这样,秦呦呦跟着吴管事坐上了前往隆京的马车。

    看着吴管事满意的样子,秦呦呦心中划过一丝冷笑。

    “真是歪打正着,这些日子我正想着用什么借口去隆京,我这父亲就给我一个现成的,真是雪中送炭呀。”秦呦呦心里想。

    选秀,给了她一个进入隆京的契机,这还要多谢她那个老奸巨猾的父亲。

    秦呦呦长大了,她不能一直躲在乡下,她母亲的死,她宁氏一族的财产和荣耀都在隆京,她都要去隆京拿回来。

    她和秦家的恩怨,也该有个了断了!

    “至于选秀,离上呈秀女名册还有些日子,最后上呈的名册里会是谁的名字还不一定呢。”秦呦呦心想。

    秦呦呦想事情的时候总是喜欢低垂着眼敛,浓密纤长的睫毛掩盖了她眼底的狡黠,于是在与她同行了半个多月的吴管事眼里,秦呦呦总是呆呆的,有点木讷。

    这样的认知让吴管事对秦呦呦不复初见时的期待,初见时,吴管事觉得秦呦呦长相娇美,只要回府调教一段时间便可送入宫中成为老爷的臂助,可越接触他越觉得秦呦呦像只蠢笨的呆头鹅,空有样貌,却连最基本的察言观色都不会,这也快到隆京了,吴管事思量着秦呦呦一路上的言行,想着回府之后该如何跟老爷回话。

    秦呦呦一路上都很安分,只是看到华贵的马车经过她会偷偷打量,吴管事只觉得她是乡下人进城没见识,却不知其实秦呦呦是在寻找机会。

    秦呦呦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攀附上隆京的权贵,这是她初入隆京的第一步,她要在入府之前找到能让自己借势的贵人,否则她回府遭遇的第一件事恐怕就是她那继母恶意欺辱刁难,在没看到她的利用价值之前,她那个父亲是绝对不会帮助她的。

    可是机会并不容易找到,此时正值盛夏,达官显贵大都去避暑山庄养着了,没多少会出现在路上。秦呦呦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办,他们的这辆青蓬小马车就已经驶向了隆京的北城门。

    城门前排了长长的队伍,像是进城的百姓在等待接受盘查。

    吴管事去询问了情况,满头大汗的回来告诉秦呦呦:“城门守正为确保一月之后的国师册封大典,进城门的所有人都必须接受详细盘查。”

    “看看这队伍排的,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呀!不就是个国师册封典礼吗?年前两位亲王的册封大典也没有这样提前一个多月全城戒严呀,”车夫忍不住发了一句牢骚。

    “闭嘴,不准妄议国师,你自己不想活了不要牵连我们秦府上下?“吴管事厉声呵斥。大梁国师翀容是位得道高僧,深得大梁皇帝陛下的看重,曾经有人酒后非议翀容法师祸国,被皇帝陛下一怒之下屠尽了满门,至此再也不敢有人言。

    吴管事又瞅了瞅这日头,说:”看看这队伍,估计得一两个时辰,我们且受着吧。”

    此时恰逢正午,日光最是毒辣,行走时倒是还能好些,此时站定不动,脚底的地热似乎如岩浆般随着血液奔涌上来,热的人们脑袋发蒙,所以当远处传来马蹄声时,大家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直到看到漫天烟尘,众人才惊觉大事不妙慌忙躲藏。

    城门守正站在城墙上远远的看着这两辆奔驰而来的马车,他心胆俱裂,这狂奔而来的是两辆四头大马的马车,驾车的人看不清容貌,却都是锦衣华服的公子,他们的马车都奢华无比,体积巨大,城门的宽度仅容一辆这样的马车通过,若他们继续驶向城门,以他们这个速度必然在城门相撞或者撞上城墙,结果必然会车毁人残,想到这里,城门守正背后冷汗涔涔:”奶奶的,这些王侯公子赛马还不够他们玩的,竟然玩起了赛马车!”

    城门守正咬着后槽牙强自镇定,他试图放下路障,希望能将马车逼停,可这八匹马此时均是双目赤红,它们似乎已经陷入了一种狂奔的癫狂,驾车的人已完全失去了对马的控制,他们虽在极力的做着勒马的动作,可是马匹的冲势却是更加凶猛,见状城门士兵也开始四散奔逃。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会车毁人亡的时候,只听“铮”的一声,刺破苍穹。

    这声音犹如夜半时分的惊雷,惊醒了所有彷徨中的人们,奔马的双眼也在这一瞬恢复了清明,它们接受到了御车者勒马的信号,御马者当即更用力的勒停,马匹高抬前腿嘶鸣,但显然御马者这个决定极其错误,要是有经验的马夫绝不会在此时这样做,但是他们只是一晌贪欢的贵公子,在慌乱之际他们只想让马车停下,却没料到,因为先前的冲势太猛马车带着巨大的惯性前冲,马车直直的撞上急停的骏马,顿时八马仰翻在地,两个公子也差点飞了出去,他们俯身向下,趴在马车底板上,跟着马车向前滑行,好在仰倒的马阻拦马车前进,减缓了马车前冲的势头,马车只是推着仰倒的马滑行了一小段,就停了下来。

    马车停了下来,可是车上趴着的人却未动,过了很久他们才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看着满地哀鸣的骏马,这二人心里满满都是险死还生的后怕。

    若是当时马冲势未停,他们撞上去,这马的结局,就是他们的结局,非死即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