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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且说说,王兄留你那么久了,说了些什么?”
问出这话的下一秒,祈济有些后悔了。
说了或许就是泄密,言多必失。
不说,尤箜可能就要成为王兄的心腹、臣子了吧。
他该高兴才是,可怎么想,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啊雾可是他的恩人!还是他一直喂养的呢!王兄给过什么!什么都没有!
真是!越想越气!
“就是关于今日那个抛沙土的木架子,大王让我将图画下来才耗费那么多时间让你久等,而且,我明日便要出府监工。”
这辛洲的木匠见没见过她这样的杠杆原理图,她不知道。
但是祈洪将图纸拿在手上的那一刻,倒是说白了一切,这样细致清晰的画法,是他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一目了然的器械图,令祈洪奉若珍宝。
然而,她还是要去监管进度与纸上的可行性。
因为祈洪当时有那么一丝不屑:图画得再好,亦只不过纸上谈兵。
尤箜:......
放他的狗屁!她脑维无数的知识图纸再一经过一道程序,分分钟钟百分百在手上照部就搬,可以说是打印手也不为过。
若是纸上谈兵,实现不得,那只能说明这复古的远鸿大陆的人才与材料,只能局限于任人天马行空了!
尤箜此刻倒没想到祈济这么直来直往,又弯弯绕绕的心思。
这些又没什么,可能不等明日,今晚的兵营该是都在讨论她的那个投土架了。
至于祈洪的警告与怀疑,和那该死的不屑;那都不是什么大事儿,于穷途末路的辛洲有益的事情,哪怕是火中取栗,祈洪也是在所不惜的。
怀疑是对的,哪有一介平民像她这么出色呢,在这样的时代下能文能武,真是天才的麻烦!
她该好好想想,怎么让她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鬼才。
高手在民间嘛,这是她在祈洪面前佯装战战兢兢地暗示着的天赋,也不知当时面色苍白的祈洪怎么看待她?
当时的祈洪:脸长的不错,可惜皮太厚!人挺有趣,就是太狂妄。
祈济端坐在她的对面,时刻注意着她的神色,听她的语气淡淡回答着他的问题,没有一丝敷衍,黝黑的眸子划过惊喜的光芒。
想到了这时候不早了,尤箜竟然没有半点儿不耐之色,祈济立即开口说道:
“英渠,让下人收拾青溪院出来。”
“小郡王,这?”
这不是在旁边的小院么?按规矩,贵客也不应当——
“去不去?”
祈济皱着眉看着他大惊小怪的。
“属下这就去!”
“怎么了?”
尤箜望了望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无事,待会儿你便在我旁边的小院歇一晚,你明日出府也方便,这样可好?”
“甚好甚好。”
她求之不得,今天伐木救火都不知道沾染了多少灰尘,能不在兵营通用的澡堂那真是太美妙了!
苦等了一晚的宋仁,将她的床安排在了旁边擦净、铺好、通通风,却等来了下人几句:
尤雾留宿抚清院,这几日有要事在身,回到兵营的时日按情况斟酌。
宋仁看着空空如也的硬板床铺,一脸生无可恋的想着:
果然是小郡王的人吗?
抢也抢不过,见也见不着了。
*
“小郡王,尤少侠与您认识不到两日,若是一再纵容无度下去,唯恐、会让她更难做。”
他想说的是,升米恩,斗米仇;人心最是要不得一成不变。
英渠站在祈济的身后,与他一起看向下人带着尤箜进到旁边院落的背影,低声道。
“她不一样,至少不会恩将仇报。”
祈济不甚在意地一抬手,语气清淡地阻止他继续说出口的话,一点儿也不像面对尤箜以及外人的纯粹与骄傲。
颇有几分祈洪的冷漠影子,转身朝着内室走去,英渠见此,唤了婢女进来伺候。
虽说他比小郡王年长两岁,可有的时候,他是无法从他私底下的言行举止上去琢磨透过。
若是再不得主子的心思与心意,他的活计也就到头了。
这让英渠身为他多年来的贴身侍卫,来到济水郡的半年感到挫败的同时,还有惶恐。
“请小郡王明示。”
待到婢女退下去时,英渠斗胆地跪在屏风隔断外,求问道。
明示?
刚躺下床塌的祈济,借着烛芯晃荡的微光,眼神空洞地看着帐幔,身为王室子弟,哪会毫无所求。
往日身在都城,父王与王后,兄长们的过度宠溺,让他在天子脚下招摇过市横行霸道,都不及半年前分封到济水郡这般每日昭示着他年少时的愚昧与无知。
直至遇到了尤箜,她虽身份低微,年纪尚小;但她聪明能干,智武双全。
以及在今日围剿成功后,没得到一丝歇息与休整,便忙着觐见大王,不说耗费多少精力时间去与王兄周旋,就方才回到抚清院仍然心态平和地继而与他耐心夜谈,待人处事没有挑出半点错误。
这样落差之间的对比,更是彻底破碎了他这段日子虚伪编织的美梦里。
他比不上她,他若是脱去了身上华丽的点缀,倒成什么都不是的沼泥。
祈济能好过吗?
当然不好过,连带着王兄对于他所做的一切给予否定和责骂,亦记忆犹新,让他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
“她很好,越好的人越是会将心比心。”
祈济忽而想起了些什么,盯着帐幔无神的双眸,陡然划过了一道暗光。
越是往上爬的人,也越是会衡量一切于她有利的人和事。
*
翌日一早,秦炜的随身侍卫,赵生按照昨日信笺上的吩咐,在郡城内的一家绸庄高价聘请绣娘,连夜赶工做了样式,奉秦大人之命来到弓箭营场。
得知那位尤少侠在弓箭场名声大噪时,还有些缓缓回不过神来,从场外到场内,一路尽是不可置信的惊叹赞扬之词不用银子地往外露一般。
“不是我盲目跟风,若不是我亲眼所见,你们都不知道尤兄弟竟然一个顶十呐!”
“那小身板怎么一个顶十?”
问出问题的壮汉一个过肩摔,将分神正八卦的人撂倒在地,‘呵’的一声,吼问道。
一个接着一个正操练的士兵竖起了耳朵侧听着。
昨日出任务围剿的五百人,接近一半营的人出动,不到一天就回来了,他们也甚是奇怪,只碍于昨晚都睡下了,大家无意打搅歇息。
一清早便有意的围着那五百人的身边,操练的操练,打听的打听。
李家兄弟在其中,一看这些糙汉子少见多怪,李永安放下了弓箭,直接开口道:
“昨日沥冼那场大火可谓是蹊跷得很,根本不是用河水能浇灭得了的!步兵营的人搞了大半天没有一点儿进展
尤兄弟不单止出主意将火扑灭了,还将海盗的头领——”
李永安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下,众人停下了手中的功夫,生怕错过了什么,安安静静地细听着。
“直接双箭齐发,击在了两肩处动弹不得。”
话音发刚落,人群又爆出一股不以为然的哄笑声:
“这跟一个顶十没什么关系吧!”
“就是啊!顶多箭头准一点,刚生擒了海盗头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