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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胤心愣愣地,跪爬过来,颤着手去触碰他的脸。
温凉软腻的感觉从指尖传来,触电一般,透过皮肤,顺着血液一路流进心底。
烫得他陡然缩回手,惊疑不定看着自己指尖,又看看权霄。
“皇叔,您、您醒了?”
你不是屁话吗,傻了吧唧的。
“您真的醒了?”
权霄一眨不眨盯着他,用力挤挤眼。
谢胤心生怕自己做梦似的,狠狠捏了把自己的大腿肉,生生把自己拧得龇牙咧嘴,才终于相信这是真的,眼泪“哗”一下就飙出来了。
权霄无语,这男主指不定是有点什么毛病。
“皇叔、皇叔!”
谢胤心“呜哇”一声冲进他怀里,抱着他哭得稀里哗啦。
“你终于醒了!你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多久,我还以为你没了,你怎么那么能睡啊......”
“......”睡你大爷,劳资可去你妈的。
权霄被他压得喘不过气,差点没一脚蹬开人。
“别哭了。”他嗓音有点哑,发声很困难,“扶本王起来,快点。”
谢胤心连忙擦掉眼泪,伸手托着他后背,将人半扶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心疼地摸摸他的脸。
“皇叔,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权霄皱眉,将身体姿势调整了下,头耷拉在他肩上,脸色苍白,虚弱喘了口气:“疼。”
谢胤心眼泪又下来了:“都怪朕不好,都是朕没有保护好你。”
好好儿一个皇帝,成天眼眶通红,泪雨朦胧梨花带雨的,比女孩子还娇滴滴。
权霄嫌弃得不行,闭着眼道:“本王还没死,把眼泪擦擦,像什么话。”
谢胤心见他面色冷淡,只能生生把眼泪挤回去,脑袋小心翼翼蹭过来,在他脸上依赖地碰了碰,语气喟叹,全是庆幸。
“太好了,皇叔......”
权霄嗅到他身上甜甜的奶味,垂着眸,声音淡淡:“好什么。”
“您回来了,您没有抛弃朕。”
权霄斜眼瞅他,有点想骂他戏演得还挺好。
“囝囝,问你个事。”
谢胤心有点紧张,点点头。
“认识赫琳吗?”
谢胤心怔了下:“谁?”
权霄一瞬不瞬盯着他的脸。
他好像是真的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眸底茫然疑惑,面部表情不似作伪。
不过,谁知道他心底在想什么呢,男主演戏水平也不差的。
权霄垂了眼:“没谁,做梦梦到的人而已。”
谢胤心说不清什么感觉,总觉得他有点生气疏离了。
“沅沅。”他低下头,泛红的眼眶可怜瞅着他,小声唤他乳名:“朕真的不认识,没骗你。”
“嗯,相信你。”权霄睁眼说瞎话,小拇指卷着他银白如雪的长发,微叹口气:“头发怎么回事?是蛊毒造成的吗?”
谢胤心“嗯”了一声。
“朕已经让人去南域圣教找解药了,皇叔,朕不会死的,朕还要和你成亲。”
权霄翻了个白眼。
滚边儿去,他要成也是和连卿成。
两人磨磨唧唧说了会话,谢胤心将这半月宫里发生的事告诉他。
“北蛮虽说已投降,但贼心不死,边关需得留人镇守,展擎飞手里还有人吗,有把握胜得过凤和雪?”
谢胤心点点头,“朕从影麒卫那边调了一部分人过来,加上皇叔给的南域和西荒的军权,有八成把握。”
权霄便不担心了,男主谨慎,他说有八成那基本就是百分百成了。
谢胤心有点犹豫:“皇叔对凤总兵......”
“不用顾忌本王。”权霄低头把玩他的头发,“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谢胤心看着他漠然的神色,一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受。
连对自己交情匪浅的朋友都如此冷漠,那对他这个什么都不是的贱种呢,是不是更不放在心里了?
说着话的空隙,暗室的门被人打开,小元宝匆匆走进来:“陛下!太后来了!您得赶紧出去了。”
慢半拍,他才发现权霄也转头一起看他,愣了下,惊喜莫名:“王爷!您也醒了!”
权霄应了一声,催促男主滚出去,把徐青眉应付了。
谢胤心有点舍不得,慢吞吞爬下榻,握着他的手乞求:“您不要再睡了,等朕回来,好不好?”
“不睡不睡,快滚。”
把人送出去,权霄吸了口气,试图爬起来。
身体很僵硬,生锈似的,动一下便咔嚓作响。
手臂撑着尝试半天,最终还是无力倒回了榻上,累得气喘吁吁。
360化出人形,帮他把额头上的汗水擦去,趴在榻上拍拍他的脑袋,安慰:“权宝不要急哦,等两天就行啦。”
权霄动动唇:“扶我到门口,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360费了老大力气,把人背过去。
权霄摸索着,把耳朵贴在门上,闭上眼。
向心宫里,徐青眉正在发火,一巴掌狠狠打在谢胤心脸上。
“贱种,你还敢违抗哀家的命令?”
谢胤心已经麻木了,跪在地上,双眼无神:“镇北将军一职关系到边境安危,展擎飞做得很好,朕不会随意更改人选,母后您就是杀了朕,朕也只有这一个答复。”
徐青眉气得手都在抖:“好,很好,既然你这么想死,哀家就满足你!来人,给我打死他!”
很快锦衣卫带刀涌入,把拦着的小元宝推搡到一旁,把谢胤心从地上拽起来,用力摁在尖锐的钉板上。
谢胤心疼得脸色一瞬间惨白,浑身都在发抖,汗如雨下。
钢钉穿进他皮肉和骨头缝里,上面还抹了辣椒水,滋味简直生不如死。
徐青眉只觉得痛快。
看到谢胤心凄惨的下场,就像看见那个女人跪在她面前求饶一样。
她冷笑,抬起涂着鲜红蔻丹的葱白指尖,指挥着锦衣卫:“打!”
鞭子如雨点般落在谢胤心后背,毫不留情,生生打得他皮开肉绽,血水顺着挺直的脊背落在地上,在长满青苔的石缝里汇成一股浓稠的血流。
谢胤心身体无力摇晃,如同风雨中即将折断的树干,下一瞬便会油尽灯枯一般。
小元宝跪在一旁拼命磕头,哭得撕心裂肺:“不要打了!太后娘娘!求您手下留情,不能再打了啊!陛下真的受不住啊!”
鞭打声,求饶声,徐青眉得意的笑声和谩骂,连混着窗外汹涌的风雪声,权霄都听得一清二楚。
唯独谢胤心,他从始至终没有听见半分声音,甚至连闷哼都没有。
宛如一场荒诞的闹剧,主角静默无言,妖魔鬼怪却在乱舞狂欢。
所有人都在旁观者男主的悲惨。
包括他。
360有点担心:“权宝,要不我去帮帮男主吧......”
“没事,涨仇恨值的好机会,为什么要阻止。”权霄笑了一声,“扶我回去,别让他发现。”
360更担忧了,生怕他一言不合又变态起来。
他把权霄背回榻上躺好,给他掏了罐可乐,插上吸管塞他嘴里:“你要稳住哦,千万不能搞砸,马上就能回家了。”
权霄沉默了好一会。
他其实也不知道回去干什么。
以前想回去,是因为不甘心,想求一个真相。可这次回去,已经知道了丛明澜是真真正正的背叛,他突然就觉得没意思了。
“想想你的房产证,你的存款啊!你那么努力赚钱,难道要把这些都拱手让人吗!”360急得不行,晃他的肩膀,活像是它掉了钱一样。
权霄好笑,毫不客气揉了把他的脑袋:“晓得了,不会让你工资打水漂的,瞎操心个屁啊,赶紧滚回去。”
360不放心地离开了。
过了一会,暗室门打开,小元宝红着眼走进来给他送午膳。
权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问他:“太后对囝囝说什么了?”
“没什么......”小元宝闪闪躲躲的,“就问了问陛下的伤势,喝杯茶便回了。”
“哦。”权霄也不戳穿他。
等到又过两个时辰,谢胤心才走进来,大约是伤势处理好了,他看起来和之前没两样,只是脸色更加苍白一点,也没什么力气。
他坐在床尾,不敢靠近权霄,怕他发现自己身上血腥气。
“过来。”权霄声音很淡。
谢胤心有点紧张:“不去了......朕、朕就看看皇叔。”
“让你过来,没听见?”
他态度实在算不上好。
谢胤心眸底溢出水雾,委委屈屈低下头,磨蹭了好一会,才乌龟一样挪过去。
权霄用力起身,将他扒拉到榻上,嘴咬住他衣襟用力一撕扯,将他外衫扒了下来。
谢胤心慌慌张张抱住自己胸:“沅、沅?”
徐青眉怒上心头,命人断了他的伤药,他没法包扎,只能草草将伤口上的血水洗干净,用绷带裹住。
此时被权霄一个拉扯,伤口撕裂,又挤出不少血出来,将明黄色的亵衣都染红了。
权霄将他翻过来,指腹轻轻抚摸到他背脊。
“疼吗,囝囝?”
谢胤心转头看他,眼底有泪水。
权霄低头,亲了亲他泛红的眼角。
“别伤心,为了那种女人,不值得。”
“你都听到了?”谢胤心有点难受,被他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一点点,不多。”
谢胤心把脸埋进被褥里,哽咽好久。
“皇叔,您说为什么呢,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您和母后都不喜欢朕,朕生来就是贱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