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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胤心正在喝药。
权霄费劲心机从系统商城里搞出来的滋补药方，想将他一头白发养回去，只是收效甚微。
他指尖顿了顿，将药汤放回桌案，也不理权霄，径直看向一旁小元宝：“待会便是太后宫宴，不可怠慢，伺候朕宽衣。”
“陛下，那这药......”
谢胤心漠然扫去一眼。
小元宝不敢再哔哔，老老实实去取了龙袍。
太后心性尖酸刻薄，克扣他膳食衣物，连龙袍也故意用命人剪刀戳破了，挑开衣袖缝线，还泼了墨汁，谢胤心穿在身上显得不伦不类。
权霄怒上心头，走过去劈手夺下，扔在地上狠踩了两脚：“穿什么穿？这破玩意儿你也好意思穿出去？”
谢胤心盯着被他碾在脚底的明黄龙袍，薄唇紧抿，脸色阴沉得可怕。
“回答本王问题，谢胤心，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说实话，权霄有时候任性无理得简直能叫人发疯。
你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他骄纵又自我，心情好时便对你勾勾手指，施舍你几个笑脸，心情不好时转眼就能一刀捅进你心脏，踩上两脚再骂你一句蠢货。
这种人怎么可能懂什么叫喜欢。
他也太天真。
谢胤心胸口起伏几下，闭上眼，对小元宝道：“别发愣，去重新取一件衣衫来。”
小元宝迟疑一下，看一眼权霄，见他不反对，连忙小跑过去。
谢胤心扶着床柱，脸色苍白，艰难挪回榻上坐着。
他的腿仍然不利索，膝盖肿得淤血，夜里翻来覆去疼得睡不着，骨头里像有无数蚂蚁在啃噬。
权霄蹙眉，蹲下来粗鲁地撕开他亵裤，看见他膝盖上发黄的绷带，脸色更难堪：“你这几日都没换药？”
系统商城的伤药向来见效快，不可能一星期了还没用，男主明显是从他俩吵架的时候起，就没换过。
权霄气不打一处来：“谢胤心，你是不是有病？你跟自己身体作什么对？”
谢胤心闭着眼，心中只觉讽刺。
权霄看他一眼，去取了药箱，走过来单膝跪在地上，帮他包扎。
两人都没说话，气氛古怪异常。
小元宝捧着衣衫缩在墙角，不敢上前打扰。
谢胤心膝盖和小腿上都是血淋淋密密麻麻的钉孔，深得刺进骨头，看着都叫人头皮发麻，偏偏本人连一声疼都不哼。
权霄心底不好受，想问问他疼不疼，又觉得自己纯属犯贱，硬生生忍下去，专心上药。
他自己也经常受伤，包扎手法娴熟，倒没怎么弄疼谢胤心，约摸半盏茶时间便弄好，习惯性在他膝盖上打了个规整的蝴蝶结。
谢胤心睁开眼，盯着蝴蝶结，眸光复杂。
有些许心软。
只是视线一转，又看到他细长手指上戴着的那枚貔貅浮云玉戒。
连卿送的定情信物。
心头火冒起来，干脆撇过头，眼不见为净。
权霄抬头就见他表情嫌弃，顿了顿，口不择言道：“你还有脸鄙夷，废物东西，你当本王想帮你？”
360都想帮他把嘴缝上。
也亏谢胤心能忍，一声不吭，看了眼小元宝。
小元宝连忙上前，要伺候他穿衣。
权霄冷着脸伸手：“给本王。”
“......啊？”
权霄懒得说第二遍，夺过衣衫，走到谢胤心跟前，冷着脸：“抬手。”
谢胤心和他对视片刻，撇过脸，平举起手臂。
权霄异常熟练扒了狐裘，帮他换上外衫，手穿过他腰肢，扣上玉带。
谢胤心像个受，证据就是他的腰特别细。
细到一只手臂就能环住的地步。
总感觉在床上扭起来会很带劲。
权霄低头在他腰上掐了好一会，比对着尺寸。
谢胤心被他摸得有点难受，后仰身体微微避开，冷道：“够了！”
权霄抬眸看他：“呵，终于吭声了，还以为你哑巴了呢。”
谢胤心以前特别喜欢他聒噪的劲儿，嘟嘟囔囔特可爱，但现在他第一次生出缝住这人嘴巴的冲动。
真他妈欠。
他想以后如果真的要囚禁权霄，一定要把他的嘴先给堵住，省得他一个劲逼逼赖赖。
“我们走。”
他不理权霄，朝小元宝招手。
权霄嘲讽：“小元宝是本王的人，你使唤本王的人还挺顺手的。”
“......”
谢胤心出门的时候脸色已经铁青了。
小元宝扶着他，哆哆嗦嗦说：“陛下，您别怨王爷，他就是狗嘴......不是，嘴硬心软。”
谢胤心手指攥得咔嚓响：“朕不怨，朕迟早掐死他。”
“......”这还能叫不怨么。
雪地路滑，不好走，加上谢胤心腿脚不好，一炷香的路程走了许久。
权霄换好装戴上面具，人都率先到了明霄殿，才见他姗姗来迟。
白衣白发，加上惨白阴郁的脸，活生生一个行走的吊死鬼。
柳知权淡淡喝口茶，看了眼身旁易容成自家书童的青年：“王爷，您又怎么惹着陛下了。”
“你说话注意点，关本王屁事，怎么就是本王惹的了。”
除了你，谁还能让陛下生气。
柳知权摇摇头。
殿门口禁军早已被太后嘱咐过，见谢胤心过来，立刻上前拦住，一人泼了盆冰水，从头淋到脚。
大冬天，寒风刺骨，滴水成冰。
谢胤心狠狠打了个寒战。
禁军漠然道：“陛下，抱歉了，太后说您带着病，可不能进这大殿，脏了地方。”
小元宝眼一瞪，气得差点没撸起袖子上去跟他干。
谢胤心将他拦下来，淡淡道：“是太后吩咐朕前来赴宴。”
“哦。”禁军抬了抬眼皮子，“那您便在此处，跪着等吧。”
百官都停下了交谈，怔怔往殿外望。
他们万人之上的天子，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弯起尊贵的膝盖，跪在了雪地上。
白发淋着冰水，衣衫湿透贴在消瘦身躯上，比落汤鸡还狼狈。
权霄站起来往外走，眼中带了杀气。
柳知权拽着他衣袖，把人拉回来。
“王爷，冷静。”
“我很冷静，只是去杀个人而已。”
“您这样冲过去，暴露身份不说，还会连累陛下。”
权霄牙齿咬得咯嘣响。
徐青眉这时候若是在他身边，能被他一掌爆头。
“王爷，您稍等，本官有法子叫你过去，必不会叫人起疑。”
权霄皱眉：“什么法子？”
“不着急。”柳知权让他坐下，将喝尽的茶盏推过去：“先续茶。”
权霄无语，压低嗓门：“你他娘水桶吗？这都第六杯了！”
“本官口渴不可以么。”
凤和雪远远见两人争执，走过来，笑道：“你这书童，叫你续杯水都不肯，莫非是平日被柳相惯得太过，连尊卑礼仪都忘了？”
权霄转头看柳知权：“我能揍人吗。”
“不可以的，霄霄。”柳知权弹弹袖摆，微抬眸，一派从容，“凤总兵，本官的书童，本官自己会调教，不劳您烦心。”
凤和雪也不恼，勾勾唇，瞥了眼那书童，转身离开。
祝明诚眯眯眸子，从人群退出来，贴过来：“总兵，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柳知权性子淡，自来不爱参与这些宴会。
更别说不久前摄政王才出事，他被太后降职，丞相之位都被撸了，想报仇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有闲情来这宫宴。
“他那书童有点眼生。”凤和雪答非所问，笑了笑，“派人盯着，想必有惊喜。”
摄政王已经失踪多日了。
他遍寻不到。
说不急是不可能的。
但说急似乎也没那么急。
凤和雪也不懂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明明害权霄的是他，这会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
祝明诚见他神思不属，没再多问，下去吩咐人手了。
权霄察觉到有人监视自己，借着沏茶的时机，挨近柳知权：“有人盯着，当心点。”
“王爷担心本官？”
“要点脸，本王是担心你暴露本王的身份。”
柳知权垂眼，举杯掩住唇形，低低道：“王爷还没说自己是怎么起死回生的。”
昨日夜里，丞相府有人敲窗。
柳知权起身打开窗户，就见权霄好端端披着狐裘，站在他眼前。
有那么一瞬间，柳知权以为自己也跟着权霄一道死去了。
权霄提着他的小书童，溜进他房间，左翻翻，右摸摸，最后不客气说，明日的烟火会，要扮作书童，跟他一道去。
柳知权先前都已回绝了宴请，闭门不出，又被他逼着去要了请帖，活脱脱一个工具人。
“你急甚，等解决了太后，再告诉你。”
权霄又帮他添一杯茶，扯他袖摆：“你别光坐着啊，快动动，不是说带我去寻谢胤心么。”
男主跟霜打的豆芽菜似的还在外头雪里跪着，贼他妈可怜，权霄心疼死了。
柳知权不急不慢：“本官乏了。”
“本王抱你？”
“好啊。”
权霄又想骂他不要脸，冷不防柳知权递来一道奏折，眉目清浅：“说笑的王爷，您帮本官交给陛下吧，人多眼杂，想必太后不会阻止。”
“写的啥？”
“乡野民情，借个由头罢了，不重要。”
权霄翻了翻折子，啰啰嗦嗦一堆之乎者也，附几张田庄林路地舆，确实不是什么重要情报。
柳知权心思果然缜密，料到自己来是为了谢胤心，连接近的路子都替他都准备好了。
权霄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当即道：“算本王欠你个人情，日后你想要什么跟本王直说，有求必应。”
柳知权抿口茶，没说什么。
权霄将折子揣怀里，故意大声道：“大人放心，奴才定将折子秉承圣听！”
几个朝臣看过来一眼，见是柳相递折子，心知他是为了解救陛下，也就没说什么。
权霄光明正大溜出殿，走进院里。
禁军一见有人靠近皇帝，立刻围上来：“太后有令，不许任何人接近陛下，哪来的奴才，别多管闲事，滚！”
权霄二话不说出手。
禁军吓一跳，立刻回防。
他们哪是权霄对手，一眨眼时间就被拍在地上，口吐鲜血，爬不起来。
权霄一手一个，掐着两人脖子提起来，摁在墙上：“我家大人递折子，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们也敢拦？”
禁军被掐得脸红脖子粗，窒息痛苦：“放......”
“肆”字没出口，便听得一声脆响，被权霄直接掐断了喉管，气绝身亡。
权霄面无表情，将两人随手扔在地上，踩着尸体踏过去。
谢胤心怔了片刻，抬头看他。
权霄笑笑，朝他伸手：“陛下，年关未到，您跪着做什么，奴才可没压岁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