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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絮君。”
一声呼唤让应伏心抬头看去。
囚禁取丹已是陈年往事,但那段时光实在是太痛苦,以至于如今应伏心看见金傲和金或因所感到的情绪和当年一模一样,皆是用愤怒掩饰内心深处极端的恐惧。
若说在旁人面前隐藏内心只需用三分力气,那在这对父子面前应伏心则足足需要十二分的力气。
不过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走,且即将尘埃落定,他等得住。
幸得麒麟垂怜重生的应伏心已经完全换了一副容颜,所以金傲和金或因根本认不出他,将其视为鼎鼎有名的兰絮君,因此恭恭敬敬地问:“兰絮君往何处去?”
应伏心笑了笑,道:“去寻嵩岱尊,且有急事,不便多言,先行告辞离去。”说着抱了抱拳,匆匆往前走。
他行至无人的地方,才敢松开身子两侧攥得死死的拳头,而他通红的掌心已有惊心的指甲印。
应伏心深呼吸了数下,平复心情,大步朝会客阁走去。
听闻是兰絮君寻自己,嵩岱尊与对待烁金山庄的态度完全不同,对弟子道:“快快请兰絮君进屋。”
应伏心与嵩岱尊碰面后,道:“打扰嵩岱尊,前来是想知晓此次围剿陨渊魔头都来了哪些仙家?”
嵩岱尊忙命弟子拿来一份名单。
应伏心拿到名单后,没有闲谈,告别嵩岱尊后回到自己的厢房。
他进屋后立刻关门关窗设下能探查他人前来的结界,随后从怀里拿出从牧重山那得到的账簿,对着此次来衡岳宗参与围剿的仙门名单寻着。
“十二个……”应伏心喃喃,“行吧,足够了……反正金傲来了……”
他话音才落,突然一个激灵。
有人至门前。
应伏心连忙收起名单和账簿,正此时,门被敲响。
应伏心深呼吸了一下,起身打开门。
毫不意外,聂焱站在门口。
“师弟,有惊扰到你休息吗?”聂焱略显拘谨。
“师兄何必说这么见外的话。”应伏心杏仁眸弯起笑意灵动,“快请进。”
聂焱走进厢房,问:“师弟,香囊的事,你有什么发现吗?”
应伏心注意到他神情的疲惫和眼底的乌青,道:“暂时还没有发现,师兄,时过境迁,既然无法确定师尊身上的香囊和燕子坞宗主身上的香囊一样,不如先将此事暂且放到一旁吧。”
“那怎么行?”聂焱语气严肃,眸光顷刻凌厉,“春华宗灭门一事,不能轻言妄断,更不能错过任何细枝末节!”
应伏心一句反问脱口而出:“那如果春华宗灭门真的不是陨渊所为,一直以来追捕他,咒骂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都是错事,是天大的错事,你该怎么办?”
聂焱当即愣住。
他苦苦寻觅结果,因太过忙碌,从未曾想过找到真相后的事。
似将一块大石头投入安宁的湖水中,搅得湖面再不平静,且石头沉甸甸地压在湖底。
应伏心叹息,想继续劝聂焱不要多想,不要多深究。
但聂焱比他先开了口,他说:“错了就认错,该道歉就去道歉,该赎罪就去赎罪。”
“赎罪?”应伏心似听不得这个词,他横眉问,“那如果我们真的错怪了陨渊,他让你以死赎罪,你也去死吗?”
聂焱沉默片刻,竟真的点了点头。
这会轮到应伏心愣住了。
然后他似被气笑,又似想驱赶这沉闷地气氛,说:“若师尊今日在此,定要骂师兄一句傻。”
聂焱也不想和应伏心继续谈论此事,道:“既然师弟未在香囊上寻到什么线索,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告辞。”说着他转身离开。
“师兄。”应伏心急切地喊了他一声,见聂焱停下脚步,声音缓和了一些,说,“人生在世,若将所有沉重的东西都揽在肩上,就无法再向前走了。”
聂焱闻言,嗫嚅片刻终是未说出话来,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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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温芩劝回厢房后,蔺轻舟老老实实地在屋里等了一天一夜。
那晚他坐在床边,双手放在膝上交握,一夜未合眼,盯着厢房门看,盼着一袭玄黑衣裳的俊逸青年会披着星辰淡光踏着清辉推开门,然后笑着与他说玩笑:“为何不睡,坐在这和望夫石似地。”
可直至晨光熹微时,那扇木门一直没有任何动静。
蔺轻舟双手按住因熬夜通红的眸子,长长吐了口浊气,决定不坐以待毙。
他先是出门去寻了上善娘娘。
衡岳宗明显比往日热闹得多,蔺轻舟一路上遇见许多不同门派的修道者,沿路听他们谈事,皆和围剿陨渊魔头有关。
蔺轻舟行至上善娘娘厢房前,碰见了不少惊鸿宗本宗弟子,一一打过招呼后走进厢房拜见上善娘娘,说出自己还是想去燕子坞看看一事。
温芩没有阻拦他,让他夜深人静可掩人耳目时再去,并且告诉了他一件事:“明日百家仙门宗主将和五圣一起开启罗盘,寻陨渊所在之地,然后共同商议如何围剿陨渊一事。”
蔺轻舟听了温芩的话,等到天黑时戴好面具,靠着温芩给他的传送符箓寻至燕子坞附近。
哪知这燕子坞都近在咫尺了,蔺轻舟却进不去。
因整个燕子坞被嵩岱尊设了结界,蔺轻舟根本解不开,每次沿着路走进时,都会突然行至一团迷眼白雾中,若继续往前,则会不知不觉往反方向走,根本就是原地打转。
偏偏蔺轻舟不甘心,一遍遍往里走。
在他不知第几次尝试着往燕子坞走时,忽见迷眼白雾中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蔺轻舟先是一愣,然后拔腿朝那身影跑去:“牧重……”
第三个字未能喊出口,因迷雾中那人的脸庞清晰入眼。
蔺轻舟猛地刹住脚步,蓦地转身,拔腿就跑。
但那人已看见他了。
聂焱以雷霆震怒之势呵斥:“站在!”
于是蔺轻舟跑得更快了。
聂焱脚下生风,身姿极快地闪向前方,瞬间至蔺轻舟身后,拉住人并扭住其胳膊:“还往哪跑?”
他下手没有轻重,几乎要将蔺轻舟手臂扭脱臼,蔺轻舟因疼脸色苍白地咬牙,额头冷汗涔涔。
"鬼鬼祟祟,来此处行何事?”聂焱厉声质问,他忽觉蔺轻舟面熟,伸手摘掉蔺轻舟的面具一瞧,“果真是你……”
蔺轻舟闭眼满心绝望地想着完蛋了,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聂焱竟松开了他。
蔺轻舟一愣,捂住被扭疼的胳膊,惊讶地看向聂焱。
聂焱来燕子坞是想寻线索的,哪知遇到了蔺轻舟,不过对他而言,也算是意外收获,他板起脸,不怒自威地问:“我上次告诉你的话,带进陨渊耳朵里了吗?”
蔺轻舟嘟嘟囔囔地说:“带是带到了……”但他还是觉得这是什么陷阱。
聂焱愁闷皱眉,心想:既然带到了,陨渊却没来找他,果真陨渊不会因几句话就轻易和自己见面。
聂焱又问蔺轻舟:“陨渊现在在哪?我要见他。”
蔺轻舟高声:“我也想知道啊!他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聂焱一愣,“出什么事了?”
蔺轻舟道:“我若知道他出什么事,就不会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这里乱找了。”
聂焱正要说什么,忽然神识一动,察觉到什么,面露不可思议地猛然抬头朝一个方向看去。
蔺轻舟正不知所措时,听见聂焱说:“怎么会……当真是陨渊……”
“什么?牧重山?”蔺轻舟也顾不上害怕聂焱,心焦地问,“你是不是知道他在哪了?你能不能告诉我?”
聂焱看向蔺轻舟,说出了一个让蔺轻舟怎么也没想到的答案。
“他在衡岳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