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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带他去乱星天域。”
蔺轻舟记起从前,温芩曾告诉他:乱星天域是这个世界与紫雾所在空间的门,当穿越者进入乱星天域后,会见到那团紫雾。
他还曾向玉简求证过,牧重山的确是守门人,既然如此,他带着牧重山去乱星天域,不但能逃离世俗罪责,说不定还可以寻到让牧重山醒来的办法。
可是这乱星天域究竟在哪?
蔺轻舟心中才生一计,又陷入了烦恼苦闷中。
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询问白念逢:“白姑娘,你知道乱星天域在哪吗?”
白念逢摇摇头,她连乱星天域是什么地方都不知晓。
蔺轻舟闷闷地长吁短叹,忽而,他又想起什么,快步走到厢房角落那个简朴木书柜前,伸手一拉开,只见里面摆着许多书籍。
这些书皆是牧重山亲手放在此处的,当初两人隐居在这里时,牧重山从里头取了几本书给蔺轻舟,让蔺轻舟仔细专研。
白念逢瞧蔺轻舟的举动,当即猜出了他的念头。
说不定这些古籍中,有记载乱星天域的位置!
两人不再垂头丧气,各自抱了一堆书出来,从清晨阅读到日暮昏黄,废寝地挑灯夜读,一行一行逐字阅去,生怕错漏什么信息。
转眼已是夜阑星稀时,蔺轻舟合上手里刚看完的竹简,疲惫地轻揉布满血丝的眼睛,他想让同样不眠不歇的白念逢去休息一会,一转头,恰好看见她从木凳上蹦跳起来,并冲向自己。
白念逢一脸欣喜和兴奋,将一本书籍摊开摆在蔺轻舟面前,手指着一段字。
蔺轻舟激动得胸膛起伏呼吸急促,忙往她指的地方看,仔细一瞧,却见那段话和乱星天域没有任何关系。
那段话,写的是一件事。
数十年前,有一名修道者自毁金丹后幸运地活了下来,但他明明有呼吸,伤势也悉数痊愈,却躺在床榻上久久不醒。
有专研医术的修道者猜测,此人应当是金丹被毁后导致灵根受损因此魂魄消沉隐匿,若能重获金丹,就能修补体内灵根,清醒过来。
“重获金丹……”蔺轻舟喃喃重复这四个字。
可是该如何才能让牧重山重获金丹?
白念逢掰过蔺轻舟的肩膀,让他看见自己,然后指了指自己右上腹。
木灵源金丹位于肝脏,正是她指的那个位置。
蔺轻舟猛地想起来什么:牧重山曾将自己木灵缘金丹赠予了白念逢!
白念逢高兴得手舞足蹈,不停地做着‘归还’的手势。
但蔺轻舟没有和她一起欣喜若狂,而是担忧地问:“可是取走金丹,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影响的吧?”
白念逢一愣。
她一心想救牧重山,反而忘了自己复活似与金丹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蔺轻舟见她怔了,就知这颗金丹对她的重要性,他不愿多言,低头重新拿起一卷书:“白姑娘,你去歇息一会,我再找找这些书里有没有记载乱星天域的事……”
话未说完,白念逢扯过他的手。
白念逢在蔺轻舟的掌心写道:这颗金丹只给予了我灵力,和我能活着应该没有关系的。
蔺轻舟说:“此事你没有办法确认吧?”
白念逢又写:救陨渊大人要紧。
“你的性命同样要紧。”蔺轻舟收回手,态度坚决,“这事没得商量。”
白念逢:“……”
她拗不过蔺轻舟,没有继续提此事,和他一起翻书寻找有关乱星天域的信息。
然而一整个木柜的书都翻完了,两人也没能找到只言片语。
桌上的残烛因蜡滴落又凝固而形状扭曲,窗外太阳冉冉升起,蔺轻舟沮丧疲惫地按住酸疼发涩的眼眸长长地吐了口气,然后抬起头来问白念逢:“白姑娘,我们能不能去之前你打听的消息的地方问问?”
白念逢点点头,写道:先休息一会吧,别累垮了。
蔺轻舟虽心急,但也知此时此刻打起精神更重要:“好。”
他将书籍一本本收拾好放进木柜里,去瞧牧重山。
牧重山躺在床榻上,呼吸平稳,但没有清醒的意思。
蔺轻舟拉起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静默许久,然后在他身旁躺下阖眼入睡。
蔺轻舟精疲力尽,几乎是刚闭眼就立刻沉沉地睡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有人在按住自己的肩膀用力摇晃。
“嗯?白姑娘?怎,怎么了?”蔺轻舟睁眼见是白念逢,含含糊糊地问。
白念逢神色慌张,将刚写上字的木板举至蔺轻舟眼前。
蔺轻舟一瞧,也立刻清醒了。
木板上赫然写着:有人来了,在破坏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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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结界外,数百名修道者已在此山外布下了天罗地网。
嵩岱尊为首,对身旁的璞玉尊道:“多亏了仙君,才能寻到这魔头的藏身之地。”
璞玉尊摸着花白的胡子,道:“您可答应过我了,一旦抓住陨渊,得让炽焰尊先审。”
“好,没问题。”嵩岱尊爽快答应,“毕竟春华宗灭门一事,一直是炽焰尊心中的一根刺,对了,兰絮君如何了?”
璞玉尊叹息:“灵气空虚,吐血昏厥至今未醒。”
嵩岱尊:“奇了怪了,他这是怎么了?”
“师尊。”一名身着衡岳宗宗派锦衣的青年跑来,抱拳行礼后道,“结界马上要打破了!”
“好!”嵩岱尊大喜,“瓮中捉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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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屋里,蔺轻舟对白念逢说:“我们赶紧逃!”
白念逢摇摇头,写道:我方才去看了,所有下山的路都被人堵死了,他们来人太多,我们根本无处可逃。
“那我们藏!找个山洞藏起来!”蔺轻舟边说边打算将牧重山背起来。
白念逢按住蔺轻舟的肩膀,阻止下他慌乱的行为,她写道:山林虽大,但他们是修道者,可用神识探寻,我们藏不了多久的。
“那怎么办……”蔺轻舟惶惶无措。
白念逢指了指自己的腹部,目光坚定。
蔺轻舟道:“不行,这样可能会伤到你的!”
白念逢急了,拿起炭笔,想在木板上写劝蔺轻舟的话,她忽然感到脚下大地一颤,屋内因此簌簌落尘,山林震动,惊得作鸟兽散。
当是时,蔺轻舟和白念逢脸色煞白。
山林外的结界被破解了。
蔺轻舟一把背起牧重山,对白念逢说:“白姑娘,别多想了,快走,我们先去躲起来,再商议!”
白念逢猛地拽住蔺轻舟的胳膊不让他走。
“白姑娘?”蔺轻舟急得侧额出汗,“为什么不走啊?”
白念逢也急,她干脆伸手,扯起嘴上密密麻麻的银线。
白念逢刚变成傀儡皮囊那段时间嗜血成性,为了防止自己再伤人,恳请牧重山将自己的嘴用银线缝起来。
所以这银线她其实一直都可以轻易解开。
如今这个情形,她哪里还顾得上思索嗜血一事。
银线被牧重山曾施过法术,白念逢轻轻一扯,立刻消失不见,并且没有在她嘴上留下任何痕迹。
白念逢开口道:“轻舟你听说我,逃当真来不及了,就将我体内的金丹还给陨渊大人吧!有无金丹和我能不能活着定没有关系!这金丹只不过是给予了我木灵缘的灵力罢了!”
蔺轻舟第一次听她说话,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他道:“可是……”
“别可是了。”白念逢说,“他们已经朝着木屋来了,没时间犹豫了!”
她目光坚毅,语气果断,行事利落地拿来一把匕首。
“白姑娘。”蔺轻舟还想阻止,可白念逢已握紧匕首,毫不犹豫地朝自己腹部捅去。
那柄匕首轻松没入她体内,把蔺轻舟吓了一大跳,蓦地喊出声:“白姑娘!”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白念逢没有流血,非但没流血,她神色无异似乎根本不觉得疼。
便是这种时候,蔺轻舟才能想起她是皮囊傀儡一事。
白念逢就这样生生地剜出了腹部的金丹,她吐了口气不顾腹部的伤,拉起衣袖将金丹擦干净,上前解开牧重山的衣裳,让他半身裸露,将金丹放在他左上腹处,用力往下压。
那金丹似寻到熟悉的气息,泛起淡淡光芒,似入大海般沉进了牧重山的身体里。
做完这一切,白念逢如释重负,长长地吁了口气。
“白姑娘,你,你没事吧?”蔺轻舟慌乱不已,“你这里……”
“轻舟啊,吓到你了吧?我没事,我感觉很好,你别紧张。”明明腹部破了一个洞的人是白念逢,可她却反过来安抚蔺轻舟。
就在这时,两人听见床榻上传来一声闷哼。
蔺轻舟蓦地转头,看向床榻上的牧重山:“牧重山?”
牧重山呼吸变得沉重急促起来,眉头轻蹙,浑身泛起淡淡银光。
虽然牧重山还未醒,但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死气沉沉的,让蔺轻舟看到了一丝希冀。
蔺轻舟欣喜若狂,心想:只要牧重山能醒来,定能带着他和白念逢逃过这次的围捕。
就在这时,一声跌倒在地的闷响传至蔺轻舟耳畔。
蔺轻舟回头看去,发现白念逢竟摔在地上。
“白姑娘?!你没事吧?”
蔺轻舟一个箭步冲上前,想要扶起白念逢,却发现她四肢无力、浑身瘫软。
而她原本苍白的手掌,正在一点点变得似腐烂水果那般紫黑,且紫黑还在往她的手臂蔓延。
蔺轻舟将她揽在怀里,惊慌失措,声音颤抖:“怎么会这样……金丹,果真是金丹的缘故?!白姑娘,你撑一会,牧重山马上就醒了,等他醒来,一定有办法救你的。”
白念逢倒是显得极其冷静,她仰头朝蔺轻舟温温柔柔地笑:“嗯,陨渊大人肯定马上就醒了。”
然后她像是许久没说话,忍不住多说几句,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其实我已经多活了许多年了呢……多亏陨渊大人……我才能报了母亲和哥哥的仇,我还陪了母亲几年。”
“母亲去世后,我一个人住在这深山林里,一个人真的好寂寞啊,我变成了这副模样,不能下山,再没有人会用寻常目光看我了。”
“后来,陨渊大人和你来了,这冷冷清清的屋子变得热闹了好多,我好开心,我记得你对我说,别用手指写字,会磨伤指尖的,你们姑娘家的都爱美,这句话我一直记得,然后你给我做了写字的木板和炭笔。”
白念逢眉欢眼笑地说着,而那腐烂的紫黑已经蔓延到了她的脖颈处。
她一抬眸,发现蔺轻舟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哎呀……”白念逢伸手拂去蔺轻舟脸颊的泪,她说,“轻舟,我之前坠崖的时候,觉得既绝望又恐惧,好痛苦啊那时候,太痛苦了,当真是很庆幸,那没有成为我走马灯里的最后一幕,太好了……太好了……”
她嘴角眼眸皆缀着笑,手却慢慢垂了下去,方才还灵动的姑娘,不过片刻,就在蔺轻舟怀里变成了一具腐烂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