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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天,送琴琴去上学,我叫上老熟人司机,独自一人回了家。
这次不同于过年,我可是两手空空,孑然一身回来的。
先行到了自家的咖啡馆,见舅舅果然在这,只是好像在忙着清点店里的杂物。
舅舅清闲下来,见到来人,一愣,问道:“柳欣啊,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嘿嘿,刚刚点完货,这会就不忙了。”舅舅慈爱地看着我,为我端上一杯黑咖啡来。
今天,咖啡馆的生意不错,店里的座位满了大半,我径自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做了下来,请舅舅一同坐下,才道:“舅舅,坐下来聊一聊,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舅舅应声而坐,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舅舅,我打算过些时日出国继续进修,届时想要将爸爸一起带到国外去生活,断则三四年,长则十年二十年吧。”
“什么?出国?F国吗?”舅舅知道我之前在F国学过画画,便以为我此行还是去F国,只是对这时间似乎有些不解。
我轻声解释:“不,是M国,我有个朋友在那,在那边生活倒是不愁,那里的乡下大牧场式生活很适合爸爸静养,医生也说了,对他的病情有帮助。换个地方,学学不同风格的画法。”
舅舅听后,沉默许久,才道:“我知道了,既然这样,你就放心地去吧,这里交给舅舅。”
“不,这咖啡馆,我准备转给舅舅了,不要急着拒绝,我可不是给舅舅你的,而是我这个当姐姐的送给弟弟当做将来娶媳妇的聘礼的。”
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舅舅也不好再拒绝,只是说道:“那行,舅舅就还那样帮你管着,等到你什么时候回来了再说……”
谈完了咖啡馆的事情,舅舅带我回了家去见爸爸,到了家门口,敲了敲门,没人开门,也没人应声,我心里一急,问道“怎么回事?怎么还锁了门?”
舅舅叹了口气,无奈说道:“最近,你爸爸的病情越来越不稳定,每天都要出门去,到泥以前上学的时候他和你妈妈一起送你的路口,却是每天都要走丢一次。无奈之下,只好先将他所在了家里。”
我听完,心里一酸,神色半明半暗,缓缓道:“舅舅,辛苦你了。”
舅舅拿了钥匙,打开门,却见爸爸光着脚,坐在客厅沙发上,盯着不知道放着什么节目的电视发呆,可那电视里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我走上前去,柔声喊道:“爸,我回来了。”
爸爸坐在沙发上,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又匆匆转了回去,好似我这个活生生的人还没有放不出声音的哑剧来的有魅力。
何况,我还是他的女儿,我鼻头一酸,又叫了一声:“爸,我是柳欣啊,我回来了。”
听到“柳欣”这个名字,爸爸似乎才有了点反应,从沙发上走下来,到了我跟前,将我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半晌,摇摇头,嘴里嘟囔着:“这不是我闺女,我闺女没有这个高,哦,对了,她一会就放学了,我得去接她,孩子她妈,孩子她妈。”爸爸一边喊,一边探头向卧室望去。
“孩子她妈今天又加班,那我自己去好了。嘿嘿,等着爸爸啊,爸爸给你留了你爱吃的哈密瓜。”
爸爸说着也不管那电视了,越过了我和舅舅就要往门口跑去,舅舅眼疾手快拦下了人,听到哈密瓜,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遭了。”
只见舅舅松开爸爸,锁上门,快步走到厨房,径直奔着炒锅而去,掀开锅盖,“果然。”
我走上前去一看,锅里闷着半个切开的哈密瓜,心想,这就是父亲留给我的哈密瓜。
上学的时候家里没什么闲钱,一家三口的日子过得很是清贫,我喜欢吃水果,家里买了水果之后总是先就着我,爸爸妈妈总说吃过了或者不爱吃,可我知道不是吃过了,也不是不爱吃,只是舍不得而已。
“爸,是我啊,我放学回家了。”忍住心中的酸涩,我又好声说道。
爸爸这时又到了我跟前,打量着我,我顺势将爸爸扶到客厅去,在电视柜下面翻到以前用过的书包,背在背后,晃到爸爸面前。
“柳欣啊,你回来了。快让爸爸看看……怎么瘦了啊。”只见爸爸好似眼前一亮,拉起我手第三次打量着我,这次,却是终于确定了我是货真价实的柳欣。
我和舅舅相视一笑,我在这呸着爸爸,舅舅则是到厨房里忙活了一阵,在为三人准备午饭。
坐在爸爸身旁,听着爸爸讲着从前的事,渐渐地,爸爸的眼神恢复了清明,看着我疑惑地问:“柳欣?你怎么回来了?琴琴呢?哎呦,瞧我这脑子,琴琴该开学了吧?”
我仿佛成了屋子里突然多出来的人,但这并不妨碍我表明来意,我走到爸爸身后,为爸爸锤着背,力道不轻不重,说道:“我,我想接你去国外生活……一段时间吧。”
没有直接将话说死,只说是一段时间。
爸爸闻言,皱了皱眉,“这好端端地去国外做什么啊?”
“我找了一处风景绝佳的地方,生活节奏也比较慢,您老就当去散散心,享享福。”
“欣欣啊,你听爸说,爸老了,走不动了,也不想走了,这里是把的根,也是你妈的根,我就留在这里,省得将来你妈来接我的时候找不到路,享福就不必了,只要你和琴琴好好的,爸就开心。”爸爸语重心长地说着,话里话外,都是拒绝和我一起出国的意思。
我知道,他是舍不得这里,最舍不得的是妈妈,而且爸爸这病,万一到了国外,看不到自己熟悉的地方,没有自己熟悉的人照顾,会很孤独。
可是,我更怕,我这一去,就再也等不到见他最后一面的时候了。
我已经错过了妈妈了,不想再这样失去了爸爸,既然注定要有分别一说,去却也不希望是悄无声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