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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头那些人的起哄声实在太烦了,如果另一个当事人再出现,指不定还要再混乱一些。
“关键时刻别怂啊贺少爷,拿出你平时打游戏的气势来!”
“或者拿出你刚刚投那个三分球的气势来也行。”
“烦不烦?”
贺明涔语气不耐,将手中篮球狠狠砸向这几个起哄的,板着张脸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没进去教室,所以教室里的喻幼知也并不知道他已经听到了那些。
倒是席嘉被她气了个半死,又碍于教室里这么多人都在,不好真的发作。
素来火爆的大小姐脾气又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认栽,她走近喻幼知,因为自己的个子比娇小的喻幼知高一些,所以很自然地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她。
“你是不是以为他前段时间天天给你补习就是对你有什么了?”
席嘉冷冷一笑,目光倨傲道:“他跟我说过,给你补习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为了防止你没大学上,继续赖在他家不走。”
这个原因喻幼知是知道的,但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她还是非常细微地皱了下眉。
席嘉见她对她的话有了反应,嗓音又扬高了几分:“你只是一个暂时寄住在他家的人,迟早得走人,所以拜托请你别自作多情了,你跟明涔压根就不是一类人。”
"......"
她跟贺明涔不是同一类人,那谁跟他是同一类人?
席嘉吗?还是教室里的其他人?
喻幼知心中发笑,对,席嘉和这些人跟贺明涔才是同一类人,他们打心眼里就没有接受过她。
席嘉的语气以及她的眼神,跟一开始贺明涔对她的一模一样。
不愧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警告完喻幼知,席嘉又转头对其他人说:“喂,生日会谁要是敢叫上喻幼知,那我跟他没完。”
没有人帮喻幼知说话,在席嘉和喻幼知之间,他们心中的选择很明朗。
喻幼知不想跟席嘉吵架,什么也没说,拿上自己的东西离开教室。
席嘉见她走了,嘴角终于露出得意的笑容,接着跟人继续商讨生日会该怎么办。
-
席嘉说得其实没错,他们确实不一类人。
喻幼知很清楚单纯的讨好贺明涔没有用,他从来不屑周围人的谄媚或示好,才选择用异性之间的方式去接近他。
她也压根就没想要真的跟贺明涔发生什么,贺明涔对她的态度决定了周围其他人对她的态度,她只是想改变这种现状而已。
即使其他人对她维持着表面的客气也没关系,至少不要明目张胆地排挤她就好。
等以后去了国外上大学,贺明涔的爷爷会给他在大学附近买一套公寓,小少爷有钱什么都不用愁,而她不同,一个人在异国念书,什么人也不认识,那才是真正的四顾茫然。
她不得不提前为自己打算,所以才想着如果能离贺明涔近一点,如果贺明涔不再讨厌她,愿意将她当成平等的朋友同学看待,她也算是在那边找到了照拂。
原本是这么打算的,状况也在逐渐好起来,但是她却忽略了席嘉,贺明涔的态度越缓和,席嘉对她的态度就会越恶劣。
然而这件事无解,席嘉喜欢贺明涔,谁都看得出来。
喻幼知叹了口气。
大学申请季进入到高峰阶段,这些天她很少再去教室,一直都泡在图书馆,这里的其他学生也都在专心准备考试,没人注意到她的叹气声,更没人关心她为什么叹气。
“你笔试准备好了吗?就在这儿趴着睡觉。”
突然头被轻轻敲了下,清冷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喻幼知抬头一看,是贺明涔。
她想起席嘉,又迅速把头低下了。
在想出应付席嘉的法子之前,还是先跟他保持点距离,免得哪天被席嘉找麻烦。
贺明涔并不知道她心里的那些打算,拉过椅子在她旁边坐下,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我问你笔试准备好没有。”
喻幼知小声说:“还没有。”
“进度这么慢?”贺明涔朝她伸手,“笔记给我,我看看你准备到哪儿了。”
素来顺从的喻幼知这次却没照做,只说:“进度慢的话我会去请教老师的。”
贺明涔顿了顿,问她:“现在想起请教老师了,之前怎么不干脆让老师给你补习?”
“我只是不想麻烦你。”喻幼知捏着本子说。
“你麻烦我麻烦得还少吗?”贺明涔讥讽道,“现在马后炮有什么用。”
麻烦他也不对,不麻烦他也不对,喻幼知干脆不说话了,埋着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贺明涔没走,似有若无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喻幼知实在不习惯被人盯着看,浑身都不自在,复习讲义上的半个字都没看进去。
既然他不走要占着这个地方,那就她走吧。
喻幼知收拾好东西,准备起身去找其他座位。
“你去哪儿?”
“我去找别的位置。”
贺明涔蹙眉:“这儿不能坐?”
“没有,”喻幼知抿了抿唇,说,“我想一个人复习。”
她语气轻柔,但针对的意思很明显。
贺明涔原本淡漠的目光突然凶了起来,瞪着她没说话。
喻幼知低头抱着书,默默地不说话,就这么和他因为这一个位置而较着劲儿,她只是长相看着乖顺,其实犯起倔来根本不输贺明涔。
他扯唇冷冷地笑了两声,一句话也没跟她说,站起身将椅子踢开,然后大步离开了位置。
喻幼知有些搞不清楚他为什么突然生气,按理来说她不用麻烦他帮忙补习,他应该高兴才对。
不过就算他真的生气了,她也不打算为自己辩解什么,就先这样吧,正是准备笔试的关键时刻,希望席嘉这段时间千万别找她麻烦,她没那闲工夫应付她。
席嘉那边或许是真的因为看她最近和贺明涔的关系又冷却下来了,又或许是在忙着为贺明涔准备生日会,自那天在教室里警告过她之后,就没再来找过她。
因为之前席嘉放过狠话,谁敢叫喻幼知去生日会就跟谁没完,所以她丝毫没期待过收到小少爷的生日会邀请。
况且她也不想去,去了也是自取其辱。
喻幼知专心准备着笔试,这些日子都是一个人单独行动,直到贺明涔生日的前一天晚上,正好这天是周末没课,她安静地待在自己房间里,乐得清静,谁也不用面对。
如果贺明涔没来敲门的话。
家里这会儿没人,贺璋和贺太太都有应酬不在家,贺明澜也去了医院,突然的敲门声狠狠吓了喻幼知一跳,她差点以为是鬼敲门。
结果颤巍巍地一开门,不是鬼,但是这人的脸色比鬼还阴沉。
贺明涔穿着深色的呢子大衣,从室外带进来的冷空气化成一颗颗小水珠沾在他衣服上,他们好几天都没说话,今天突然见到,甚至感觉到了片刻陌生。
他先来了句阴阳怪气的开场白:“我不找你,你还真就不找我。”
喻幼知愣了愣,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再过几个小时就是他的生日,他这会儿应该是在自己的生日会上迎接零点生日的到来才对。
他没答,自顾问:“都几天了,你的气生够没有?”
喻幼知不明所以:“不是你在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贺明涔皱眉,“算了,气没消你现在也先放一边,明天我生日你知不知道?”
喻幼知点头:“知道啊,生日快乐。”
“还没到点,急着说什么,”贺明涔黑着张脸说,“我在一楼等你,你赶紧换衣服,跟我出去。”
喻幼知还处在懵圈之中:“去哪儿啊?”
“KTV。”
她几乎是一下子就猜到了去KTV干什么,因为之前在教室里听到席嘉说要去KTV给他庆祝生日。
喻幼知没动作,贺明涔又不耐烦地催了她两句。
她犹豫了会儿,问:“是去你的生日会吗?”
“不然呢?”
“那我不去,”喻幼知如实说,“席嘉之前说了,你的生日会我不能去。”
贺明涔像是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微微拧眉:“她什么时候说的?”
“反正说了,”女生之间的对话,喻幼知不想跟他多说,“你去吧,等十二点了我给你发生日快乐。”
“她说的你就听?到底谁生日?”他完全不理她的话,少爷姿态十足地命令道,“你赶紧换衣服,我打个电话。”
说完就下了楼,压根不给她反应的时间。
贺明涔下楼之后,第一时间给席嘉打过去了电话。
席嘉在电话里问他什么时候过来,人都到齐了就等着他过来给他唱寿星歌。
贺明涔直截了当地问:“我的生日什么时候要你决定谁来谁不来了?”
席嘉突然哑口。
她不说话,他顿时心里也有了数,语气懒懒道:“那要不大小姐你也不准我去好了?正好我对过生日没什么兴趣。”
“喻幼知跟你告状了?”他那副漫不经心的口气让席嘉一度又是生气又是委屈,就差没在电话那头哭出来,“贺明涔!你偏心真的偏到太平洋去了!”
之前席嘉也这样控诉过,贺明涔向来是不明所以,不知道她在瞎叫什么。
但这次他却没解释,只说:“我不过去了,你们好好玩,我请客。”
生日会是特意为他举办的,结果主角却不到场,说出去都让人难以置信。
席嘉在电话里大声宣布:“绝交!我要跟你绝交!从明天开始我要是再跟你说一句话我就不姓席!”
这话贺明涔从小到大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对他根本无效。
“那你改跟你妈姓吧。”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然后又重新上楼去找喻幼知,结果却发现她根本没有换衣服。
贺明涔不满道:“我不是让你换衣服吗?”
喻幼知仍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我说了我不去。”
贺明涔啧了声,沉声说:“席嘉那边——”
还没说完,喻幼知就打断了他,语气比他还烦:“你为什么非要拉我过去?到时候席嘉找我麻烦怎么办?你们都跟她关系好,根本没人会帮我说话,我不想过去丢脸。”
她真是觉得烦透了。
这已经跟她一开始的打算背道而驰,原本是想让自己过得轻松点,怎么到现在不但没跟贺明涔拉近关系,反而还多得罪了一个席嘉?
贺明涔听她抱怨完,抿了抿唇,冷冷问她:“喻幼知,你就只会说漂亮话吗?”
喻幼知没好气地问:“什么漂亮话?”
贺明涔也没好气:“那天在教室里说得天花乱坠,这才几天就忘了?”
喻幼知愣了一会儿,然后想起来了。
脸上的温度瞬间升高,这一下子羞耻得连手脚都没地方放,她咬着牙问:“你当时不是不在教室里吗?”
贺明涔睨她,故意慢吞吞地说:“我是不在教室里,但在教室外面。”
“……”
她顿时无地自容,急需要一个人待着降降温,伸手就要关门。
贺明涔反应快,立刻抬手挡住了门,单凭力气喻幼知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两个人跟拉力赛似的,她拼命想要关门,他就非得要把房门拉开。
最后喻幼知惨败,红着耳根绝望地说:“我真的不想去。”
“生日会取消了。”贺明涔突然说。
她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为什么啊?”
“不为什么,”贺明涔语气很淡,“正好你也不用换衣服了。”
然后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喻幼知还在愣,不明白事情为什么这么峰回路转。
他为什么不办生日会了?
因为她吗?
喻幼知不想自作多情,可是内心深处隐隐的猜测却又让她抑制不住心跳的加快。
她咬唇,突然有些不忍心。
现在家里没人,就连做饭阿姨都回自己家了,他就这么打算迎接自己的零点生日吗?
回房间发了半天呆,最后喻幼知还是起身去了一楼厨房。
离十二点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贺明涔的房门被敲响。
他开门,又是那碗熟悉的面。
喻幼知说:“过生日要吃长寿面。”
他原本绷着脸,没几秒后唇角松弛下来,不满地问:“难道不是应该吃蛋糕?”
她理直气壮地说:“我不会做蛋糕。”
贺明涔无语片刻,接过那碗长寿面,准备端回房间吃。
喻幼知又突然问他:“你是不是想吃蛋糕?”
她又不会做,问这么多干什么。
贺明涔平静道:“有什么吃什么吧。”
喻幼知却突然笑了下,她让他先吃着,然后自己趿着拖鞋哒哒跑下楼。
没过多久,她又上来叫他下楼。
贺明涔不知道她搞什么名堂,但还是跟着下了楼,结果就看见餐厅的桌上摆了一个六寸的小蛋糕。
“我点了个外卖,刚送到的,”喻幼知解释,“我身上没什么钱,只能买个小的,你将就一下。”
贺明涔盯着那个小蛋糕看了好久,半晌后才低声说:“两个人吃也够了。”
蛋糕要等到十二点的时候吃,喻幼知又从外送包装里掏出一包仙女棒。
“蛋糕店还送了这个,室内放不安全,要不要出去放?”
一个大男生怎么可能喜欢玩这个。
然而贺明涔却点了头:“嗯。”
外头温度很低,比不得室内温暖,两个人随便披了件大衣来到别墅后院,找了个空地方,搬了张椅子坐在那儿,然后拿火机点燃了两根仙女棒。
明亮的烟火像是倒垂的星光握在手中,映亮他们的眼眸。
很快两根仙女棒就消耗殆尽,喻幼知又点燃了新的两根,递了一根给贺明涔。
挺无聊的,但贺明涔就莫名耐心地盯着仙女棒从头燃至尾,直至彻底熄灭,然后再换一根继续盯着看。
贺明涔突然出声,语气里没了平时的那种傲慢,像是闲聊般问她:“你以前的生日就是这么过的?”
喻幼知:“不是啊。”
“那怎么过的?”
“有几年会请同学一起吃饭,不过大多数时间是我爸妈帮我过的,”喻幼知回忆起最近的一个生日,“我十五岁那年他们为了鼓励我中考加油,给我订了一个有史以来最大的生日蛋糕,后来吃不完分给邻居了。”
贺明涔轻声问:“你十六岁和十七岁的生日是怎么过的?”
十六岁是她来贺家的日子,转眼都两年了。
喻幼知摇头:“没过过了。”
这里又不是她的家,没人会记得她的生日,也没人会帮她准备生日礼物,过不过生日又有什么意义。
“你呢?”她不想提这个,又转而问他,“你每年的生日都很热闹吧。”
贺明涔垂眼,盯着星火微弱的仙女棒,很轻地嗯了声。
已经不记得是几岁了,总之是在贺明澜来了之后,不再是家人给他过生日,他的生日也就越来越热闹了。
那会儿父母开始频繁吵架,一开始还会避着他,后来甚至也不管他在不在场,夫妻两个跟仇人似的吵得天翻地覆。
有一次他妈激动起来甚至拿起东西砸,没砸到丈夫,那到处飞溅的玻璃碎屑却把自己儿子给刮伤了。
幸好被刮伤的地方并不严重,只是流了点血,很快就痊愈了,但贺明涔心里的那道口子至今也没长好。
之后每年的生日父母就再没为他安排过,席嘉越帮他安排得热闹,他就越是觉得讽刺,她越是想让他开心,就越显得他愈发可怜,一个人一年就过一回生日,当爸的不在意也就算了,就连他妈生他的这一天,他妈本人连自己的受难日都不记得。
所以他不喜欢热闹的生日。
贺明涔正发着呆,突然听到喻幼知说:“十二点了。”
接着她将手中还没燃尽的仙女棒往他眼前挥了挥,准时地对他说:“贺明涔,生日快乐。”
耳边还有风声在呼啸,没能盖过她这一声生日快乐。
贺明涔愣了愣,自己就这样在晦暗的别墅后院中,月色微弱得近乎没有,安静地迎来了他的第十八个生日。
他看向这个跟他说生日快乐的人,透过烟火,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她的眉眼。
脸很小,干净秀气的五官,瞳色很浅,笑起来的时候很甜。
莫名的酸胀在心间炸开,内心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打开了一条缝隙,溜了什么东西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在阴冷的冬夜中,风冷得像是一把把冰刀子划过脸颊,他却突然像是掉进了一池滚烫的岩浆里,整个人烧了起来,心跳躁动不已,仿佛再多看一眼就要快到停摆。
他慌乱地垂下眼,捂脸,认命般地重重叹了口气,接着又朝她伸出手,狠狠揉乱了她的头发,无论他怎么掩饰,语气都再也凶不起来了。
“……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