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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帮她,那个冬天的下午,许欧经历了生命中最黑暗的一个下午。
她在苦苦地哀求,挣扎,却怎么也挣扎不过五个男人。他们在她的肚子上无情地殴打着,每一下都打在她的孩子身上。她感觉到孩子在身体里一寸一寸地剥落,温热的液体缓缓流出,带着剧烈的疼痛,好像是孩子在挣扎,呼喊:“妈妈,快救救我……”
“我的孩子啊……”许欧发出最后一声呐喊,强烈的疼痛侵袭而来,仿佛无数个爪子伸到肚子里,要把她的孩子生生夺走。
血,她的面前全都是血,无止境的血汹涌在眼前,然后,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昏迷的最后一刻,她听到他们终于收了手。
“老大,她不会死了吧?”
“死就死了,事情办好就行,反正她肚子里的那个是活不成了。”那个叫老大的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她看清的只有一只沾着血迹的皮鞋,“别那么傻,为根本不爱你的男人生孩子。他只能有一个孩子,就算他愿意让你生,也要问另一个女人肯不肯多一个孩子跟自己的孩子竞争。”
许欧终于无法抵挡内心的疼痛,彻底昏迷过去。
时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漆黑的四周,许欧面色苍白,穿着宽松的病号服走在杳无人音的地方。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偌大一个世界,仿佛已经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突然,一声清脆的婴儿哭声吸引了她,她循声望去,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她:“妈妈,你怎么不要我了……”
“不,孩子,妈妈爱你。你不要离开妈妈好不好?”许欧伸手想去抱他,可是任凭她怎么伸手,也只能捕捉到空气。
“孩子……你不要妈妈了吗?”许欧害怕极了,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妈妈,我也想跟你在一起啊。可是妈妈,我先回天堂了,有人不想我见到你。”面前模糊的小孩低垂着眼睛,伤心地说道。
然后他迈着稚嫩的脚步,慢慢地,慢慢地远离。
“不要啊……孩子,不要离开妈妈……”许欧大喊着,想追上孩子。可是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几个人,死死地抓住她,任凭她怎么呼唤,怎么挣扎也挣脱不了。
“许欧,你冷静一点!”耳畔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许欧慢慢睁开眼睛,四周一片洁白。她在医院里,到处是白色,包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病号服。
面前的人,是焦急的尹皓泽。
许欧怔怔地看着他,突然强烈的害怕让她全身缩成一团,她惊恐地看着他:“不要过来!不要抢我的孩子!”
尹皓泽伸手想抱抱她,可是许欧的反应让他不知所措。
门“砰”地一声撞开,邵天泽匆匆忙忙赶了进来,看见许欧的样子,眼里掩盖不住的心疼。他什么也没说,慢慢地走到许欧面前,小心翼翼将她抱在怀里:“对不起,我来晚了……”
许欧在邵天泽的怀里放声大哭,这个世界上,她是最孤独的人,只有在邵天泽这里,在一个她曾经无比抵触和鄙视的男人怀里,才可以安然放心。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若瑄惊讶地看着邵天泽,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许欧有了新的男朋友?那她刚刚失去的孩子究竟是尹皓泽的还是邵天泽的?
“许欧,究竟怎么回事?”尹皓泽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忍不住问道。
他接到医院的电话时大吃一惊,医院说,不知道是谁拨打了120急救电话,等他们赶到那里时,许欧已经昏迷,倒在血泊中。他们翻阅她的手机时,看到一个称呼为“爱人”的电话,就拨打过去,竟是尹皓泽的。
医生告诉他,她的腹部遭受重击,手段极其残忍,如果稍微晚几分钟,连大人都性命不保。
经过抢救,许欧的命保住了。可是,医生说,或许,她这一生都无法再生育了。
尹皓泽当即脑子一片空白,他怔怔地坐在那里,医生的话仿佛魔咒一般,让他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一切都因自己而起,他没有想到会带给许欧这样悲惨的结局。如果当初不是自己一时冲动,让她怀上自己的孩子,今天她或许就不会遭受这样伤害。
究竟是什么人,要这么对待许欧?
尹皓泽隐隐觉得一切都和自己有关,他们要赶尽杀绝,彻底毁掉和他有关的所有人。而且最近许欧一直在暗中帮忙尹皓泽找资料,不顾身孕四处奔波。这些其实他都知道,只是许欧不愿意说,他也只能装不知道。
现在,许欧遭受这样的结局,尹皓泽心里的内疚无法言表。一定是那些人要阻止许欧做进一步的取证,故意给她一个下马威。
许欧听到尹皓泽的问话,突然离开邵天泽,疯狂地推搡着尹皓泽:“你滚!你滚!你给我滚出去!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她的动作太过疯狂,已经把手上的针拔了出来,鲜血从血管里急急流出,渗在洁白的床单上,就像当初,她为了尹皓泽献出自己的处子之身一样。
爱上尹皓泽,注定是她一辈子的劫难啊。
“我恨你……”许欧的泪水潸然落下,她眼中的万千情绪化作两个字。
这一刻,她和尹皓泽从此一刀两断,对他仅存的情愫也因为失去的孩子一并消失得无影无踪。
爱上一个人多么深,恨一个人也多么深,许欧在最好的年华里遇见他,把所有青春和爱情都献给他。可是他从来也不曾转身看看自己,如今孩子间接因他失去,他再没有什么东西值得许欧留念。
“对不起……”
邵天泽听到尹皓泽这句话后,内心的怒火已经抑制不住了,突然伸手就狠狠地给了他一拳。
“你不想要许欧的孩子,所以叫人伤她这么重!是不是?你是畜生啊,你这样会要的她的命啊!”
尹皓泽吃了一拳,也没有还手,只是默默擦了擦嘴角的血:“我没有……不过,许欧因我而起,也算是我的责任。”
“你的责任?你负得起吗?!你拿什么来负?娶她?一辈子对她好?你能做到吗?!”
一旁的若瑄惊得面无血色。
许欧凉到骨子的声音缓缓想起:“不用了,他现在就是跪在地上让我嫁给他,我也不会答应。皓泽,我曾经那么那么爱你,甚至你对我做出那么多伤害我的事,我也依然未曾对你变过心。我已经对你没有所求了,只想好好生下孩子,仅此而已。可是,连最后一点奢望都要生生夺去。那个女人的孩子就那么重要吗?重要你已经无法容忍再拥有一个孩子了吗?”
“你说什么?”尹皓泽觉得许欧话里有话。
“没什么。我累了,你走吧。”许欧转身面向墙壁,不愿意多看尹皓泽一眼。
她永远也记得,那些人最后说的话。
她不会让尹皓泽找到任何机会保护他想保护的女人。
她要让伤害自己的人也尝尝被伤害的滋味。
“许欧,那我们先走了……”若瑄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她很害怕,从第一眼见到许欧开始就害怕。那时许欧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好像随时就会撒手离开人世一样。连医生都说,病人失血过多,有生命危险,现在只能暂时保住她的命,至于之后有什么并发症一时还难说。
因为大量输血,许欧的身体积累了大量毒素,渐渐开始发热,说胡话,梦里说的全是孩子。
若瑄和尹皓泽就在一旁看着,她的手浑身冰冷。她不知道一个怀孕五个多月的母亲失去孩子后会是这样可怕的反应。她以为,和电视里的电视剧一样,失去孩子的女**哭一场,醒来后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可是许欧,几乎丢了性命啊。
纵然若瑄再怎么恨许欧,她也不想要了她的命。毕竟她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许欧没有回答她,大约她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已经把浑身的力气都用光了吧。
护士在重新给她找血管,扎针。那么粗的留置针扎进皮肉里,看得若瑄一抽一抽的,她很清楚那种疼痛,当初她在医院接受治疗的时候就是扎这么粗的针。可是许欧,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一个经历过巨大痛苦的女人,一个身心俱痛的人,是不会再感觉到肉体上的痛苦了。
若瑄和尹皓泽离开病房,尹皓泽心情很沉重。他的材料丢了,许欧的孩子没了,还落下一身的病。之后还会发生什么事,他根本无从知道。他从未有过的害怕,害怕身边的亲人一个一个消失。
许欧恨他,理所当然。他现在唯一想到的是林安心,千万不能再让她出事了。
若瑄说:“许欧变成这样,我也很难过。皓泽,你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不关你的事的。”
“我对不起她,这一辈子,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许欧。”尹皓泽说道。
若瑄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对许欧的内疚早已有之,只是今天这么发自肺腑地说出来还是第一次。她害怕,尹皓泽会为了补偿许欧,娶许欧回家。虽然许欧说过不愿意,但是谁知道呢,她毕竟爱过尹皓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