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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他们跟踪马车来到一个小镇
马车出来岳府一溜往北,冯七坐在车厢外吆喝着,刘保金跟岳琅逢坐在车厢里,一个在前一个在后。
夏秋时节五更天即大明了,岳琅逢在前面微闭着眼似乎在睡觉,也许他昨晚也没有睡好。
刘保金从衣兜里摸出那香包来看,是用五色丝线绣成的,难道小姐也是一夜未睡给自己绣成的定情物了?香包里面装着应该是中草药之类的,又避邪又带有香气,虽然他是个男孩,可别忘了他曾经是个戏子,他知道这香包包含着的含义。
刘保金无所事事就想看看香包里面装的是何药物,却摸出一个小纸条来,打开看上面有四句诗:
通宵绣的小香囊,吉祥灵气驱秋寒。
送君孤飞心悠随,为君挂牵系心肠。
刘保金暗自欢喜,这真是岳小姐给他的定情信物了,虽然他还不知道这未来的岳父大人是在干什么,单看他那宅院就是一个大户人家,大户人家的女儿就是不一样,懂得事理,又文雅体贴还会作文写诗。
想到此刘保金禁不住“嗤”的一声,几乎笑出声来。
岳琅逢在前面似睡非睡,睁开眼一看,天已大明,离开岳府已走出几十里路程,已经出来平顺县城。照这样的速度,二日后一定会赶到省城。刚才听身后的刘公子在笑,似是心情愉快,一定是他跟冯七送他上省城,自然心中欢喜。
借公子高兴,岳琅逢问道:“刘公子在笑什么,在想什么高兴之事?”
刘保金还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之中,听前面岳老爷似是跟他说话,他也没在意是在问他什么话,犹豫片刻,还是问道:“前辈是在跟我说话?”
岳琅逢道:“听公子再笑,想是遇到什么喜气事了?故问一句。”
“啊——哦,晚辈受此坎坷,被前辈所救,还亲自送晚辈赴省城赶考,晚辈那有不喜之理。”刘保金道。心想,若是把小姐的喜气之事给你说了,你可高兴?你可是未来的老丈人啊。
“那些官兵为何追你?”岳琅逢掉转话题。
“不知道”。刘保金道。之后又说:“父亲在庄上被几个大户推选担任了里保,给庄上办起了乡学,还组织烟民戒烟,听说就在这当儿庄上几个大户的罂粟在一个晚上都给抢了,县令大人来了一趟,将案子汇报给了上面,上面便派官兵来庄上查案,其中领头的就是庄上王大户家的。”
岳琅逢一下听明白了刘保金的话,好歹担任了几年县令,断案办案也历经了不少。听刘保金的话音,刘福禄在庄上定是惹了那些大户了,然后找个原由给他栽赃连累了公子。
“是你怎样也逃不脱,不是你他们强给加也加不上,世间万事万物皆有定数啊。”想当初他岳琅逢为了能惩治冯光道,到后来不但人家啥事没有还升了官,自己却落个摘了官帽贬家为民的下场。
“公子跟冯大人啥称呼来?”岳琅逢问。
“那个冯大人?”
“就是——就是冯光道吧。”岳琅逢本想问的是冯弘儒,方想他跟冯弘儒可能不怎么沾亲,要沾亲即是冯光道。
“他是我姨父。”刘保金道。
“这次进省城赶考你姨父可知道?”
“他知道我在乡学读书。”
岳琅逢并不是漫无目的地问刘保金这些话的,他现在已经把这位赶考的秀才给当作女婿对待了。这也不是他看上了刘福禄这个大户,主要是他看出来女儿对公子那个满心的乐意。临走前还差丫鬟给公子送来信物,他猜女儿一定是整夜没有合眼。
别看岳琅逢妻妾多,可是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是个生下来就没娘的孩子,这次如能满足了女儿的心愿,他也如愿了也放心了。这人啊,是没几天蹦跶的,眼看着自己就不中用了,家里虽然还殷实,妻妾不少,可是身子骨已经垮了,到了教堂才知道人就是怎么一回事,过眼云烟。
马车行至中午到了一个小镇,见是人来客串的,他们早上起五更吃了点点心,现在肚子也咕咕叫了,岳琅逢招呼冯七饲喂上牲口,在这小镇吃点东西再走。
冯七应诺,找一处宽敞地段将牲口拴在一棵榆树上,将草料袋给牲口戴在头上,便找家饭庄张罗饭菜。
岳琅逢冲刘保金道:“颠簸了一个上午了,下车风凉风凉吃点饭再走。”
刘保金“嗯”一声跟着岳琅逢下了车,看到一个后生正在那里拴马,便自言自语道:“这位兄台从太阳升起就跟着咱这马车,现在也是才到了这里,这骑马的还没有咱这赶马的走得快,只是消停。”
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岳琅逢一下就警觉起来,抬头看那后生,阪大腰粗,活龙鲜健的,骑着的那匹马也是膘肥体壮的,怎能没有超过他们的马车呢?
于是便指着那个正在拴马的后生问刘保金:“你说那后生从日头升起就跟在我们后面?”
“是呀。”
“那他怎么没有超过我们呢?”
“这有啥稀奇的,总是人家就那样快吧。”
“你是怎知道的?”
我就在后窗一路的看,一直看他是老在我们身后跟着一样。
岳琅逢“奥”了一下就再没吭声了。
到了饭庄门口,冯七正好出来,见到老爷道:“有现成的焖面鸡蛋汤还有炒菜。”
岳琅逢道:“简单点,就现成的吧,晚上住了客栈再好好吃。”
冯七答应:“行呗。”就进店了。
不一会弄好饭,三人吃过,冯七将马的饲料袋摘下,卸下马鞍,手握马缰选了个地块,牵着马转一圈,让马匍匐地上打了个滚,然后套好车就上路了。
冯七走后,随即后面跟上了四个骑马的,都是山野村夫打扮,也不像响马也不像官兵。刚才刘保金说的那个骑马的后生也跟在了那四个骑马的后面。
冯七在前面赶着马车,扭头看看后面还真像老爷说的那样有人在一直跟着他们,冯七心想,这一定是来追刘公子的那些官兵,看来刘公子的仇人是非要跟他过不去了,多亏老爷有心机让他先走看看情况再说,果然是。
冯七此时已然打定了主意,他要将这些跟着他的马贼引的越远越好,他一个老头子横竖也不值几两几钱,就跟他们好好周旋周旋。于是他朝马背使劲拍了一下,嘴里打了一个响哨,那马是被冯七赶惯了的,只要听到主人这响哨就立马风驰电掣一般跑将起来。
在后面跟着的那四个骑马的就是王天印的几个手下,那日追赶刘保金的马车在小西天消失,随即追踪那车的第一个营兵被绊马索擒获,还被“响马”让其带着书信回来,那信写得夜郎自大,不可一世的,千总看了却下令:“养兵蓄锐,深虑远议,不可造次。”这分明是在袒护东山响马贼,那刘保金的马车分明是进了东山贼窝有人接应没有出来。
把总万奇跟王天印道:“本想将那响马贼的书信交于千总让他看后气愤不过,会得到他对我们追剿响马贼的支持,没想却是迎头浇了一盆冷水,真是晦气,这千总最是反对种植罂粟的,看来指望不上了,还得自己来啊。”
万奇是个大烟鬼,他在王天印手里是有短处的,这次本想在千总面前为王天印争口气,却没能如愿,还倒浇了他一盆冷水,丢了他的脸面,心里窝着火。又听说千总悄悄派曹小乙来刘福禄府上暗访此事,这万奇哪能不窝火。
“怎地自己来?”王天印问。他家的罂粟种植的最多,几个大户也是因为他在府里能说上话才都听上他父亲跟着种植,没想到罂粟花还没有落完就被响马盯上了果子。
“抓响马就是我等的职责,只要证明他就是响马或者跟响马有关,抓了就是抓了,即是给就地正法,谁敢怪罪。”万奇道。
万奇虽然是给王天印加了油,可是王天印也是不情愿去惹那些响马,主要是新来的这个刘福禄跟他们过不去,给了他个保长就摸不着南天门了,又是兴学又是戒大烟的,样样都跟他们抗板子。
偏偏又是刘福禄的公子刘保金跑到了响马窝里,还叫嚣着只抢罂粟不做盗贼,这不是明明跟他们过不去吗?这次要是利用官府抓了他,对惩治他们父子是一次多么好的机会,可是上面却不支持,以深虑远议为由,拖延时间。
王天印听懂了万奇的意思,这响马离他们太远,且都是亡命徒,着实惹不起,可刘保金就是庄上的,只要把刘保金给捉拿了或者“就地正法”,不但给他们出了这口气还给刘福禄一个下马威,日后看他还怎样当这个保长,还给谁立规矩,给谁戒烟。
万奇跟王天印虽没有明说该怎么办,那意思他是听懂了,有了万奇把总撑腰,他还是可以施展他的威力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于是王天印挑选自己的四个得力手下,暗中给他们交代了任务,上面不是说养兵蓄锐,当深虑远议吗,先不着急剿什么响马,先把跟响马有关的刘保金给查清了,办了,以切断了他跟响马的联系。
王天印的四个手下各骑一匹快马,来到离小西天不远的交通要道,希望能找到刘保金坐着的那辆马车的影子,正好看到冯七跟着马车过来,其车型一模一样,方以为这就是进了小西天的那辆马车。
四人远远跟踪这马车来到这个小镇,见从车里出来的就是刘保金。于是待他们套车上路的时候就在后面一路跟踪,计划到天黑或者选个僻静处将马车围截,捉拿刘保金。
没想到刘保金跟岳琅逢就没有上车,而是在冯七套车的时候就趁机躲了起来。
冯七赶着马车一路狂奔,有意想将后面的追兵引得远远的,没想到这追兵就是在选择围截他的时机,即是追上,只要不是动手的时机他们也不会将他追上,而是在后面跟的紧紧的。
冯七只顾赶马狂奔,一路颠簸,却没想车轱辘已经脱出车轴,恰遇一块石头,马车倾斜,一边车轱辘掉了下来,随即整个车厢倾倒,马似乎感觉异常,一时受惊,前蹄腾空,嘶叫一声,将冯七闪下马车,马拖着倾倒的车厢奔将起来。
在后面追着的四个追兵一时糊涂起来,这马拖着的车厢已经散了架子,车厢里面的包裹等东西也丢了一路,却没见车厢里有人出来。
分明是三个大活人在小镇上从车里出来进了饭庄,又在饭庄吃过饭从饭庄出来上了车朝前而去,怎么就剩这赶车的老头一个?
四个人从马上下来走到冯七身边将他围住,其中一个问道:“那两个人怎没有上车?”
冯七虽是从车上跌下来,并没大要紧,见他们问便随口答道:“那两个人是付给我钱雇我的脚力活的,人家到了地方还坐我车干啥。”
“那你为什么跑呢?”那官兵又问。
“你们在后面追的紧,我还想遇到响马了,所以跑得快。”
忽然一个跑在前面的追兵在地上捡到了那考蓝。
“这是什么?”
“这是我的。”冯七道。他才发现,老爷跟公子竟忘记了拿走考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