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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入骨髓的痛楚只持续了一秒钟时间,但宽脸书生却好像经历了无数年的酷刑,整个人变得萎靡不振,双目无神,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手指还在不停地颤抖。
谢必安面无表情地目睹这一切,心中的愤怒稍稍得以宣泄。
这,便是对宽脸书生出言不逊的惩罚——血池地狱咒!
此咒来源于四殿仵官王掌控的剥剹血池地狱,施咒者可使目标的神魂承受血池地狱酷刑,是地府功法《阴阳衍生诀》所附带的咒术之一。
谢必安这已经是收着力了,不然光凭剥皮戮肉之苦,能把宽脸书生活活疼死!
这就是乱说话的代价,地府阴差,岂容凡人毁谤!
短暂的交锋发生于无形,只有邻座的几人才能注意到,此时他们的脸色都十分难看,不停用忌惮的目光偷瞟着谢必安。
书生文意,乃是基于文字所发挥出来的精神力量,制造的幻境威力不俗,宽脸书生更是此道高手。
一名文意小成的读书人,出口便能让上百号普通人身陷逼真的幻境之中,难以清醒。
但在谢必安面前,这点幻境弱得如薄纸一般,挥手便破。
随后宽脸书生更是遭受了恐怖的反噬,光看那痛不欲生的表情就知道,他承受了非人的折磨!
谢必安也会文意?众人心中惊疑,却都没看出这位诗人的底细,更不知他究竟是何境界。
走眼了!本以为只是个普通人,熟料竟是位出手无情的狠茬!
见文芳阁所有人都望着这里,谢必安放下酒樽,故作关切地问宽脸书生,“兄台可是身体不适?”
宽脸书生听到谢必安的声音,面露惊恐之色,甚至都不敢抬头看他,埋头不敢作声。
谢必安轻轻一笑,又冲邻座几人道:“这位兄台的状态不佳,几位是他的朋友?快将他送往医馆去吧。”
“去吧。”方有祥这时也没法装作不知情了,冲几名书生努努嘴,几人用畏惧的眼神看了谢大诗人一眼,架起瘫软无力的宽脸书生,匆匆离去。
“唉。”方二代并没有发脾气,反而转身敬了谢必安一杯酒,“那于胜才就是这样,嘴臭。若有冒犯,还请谢兄勿怪。”
此时他的语气没有了之前的热情,但是却更显慎重。
因为眼前这位白衣白帽的俊秀青年,不再是城隍庙的普通看门人,而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高手!
“无妨,于兄身体状况不佳,可以理解。”谢必安笑眯眯地和方有祥对饮一杯,二人相视一笑,仿佛刚才的冲突并没有发生。
“都愣着干嘛?接着奏乐,接着舞!”
饮酒作乐,不知不觉已经入夜。
场上的气氛渐渐暧昧起来,不少书生醉醺醺地离开大堂,去往二三四楼的单间。
众所周知,读书人是不睡觉的,去僻静的单间,只是为了能安静地研究诗词。
望着满脸娇羞之色、扭着纤瘦腰肢款款走来的兔娘和雨兰二位花魁,谢必安大义凛然地站起身来,决定要以身试险,会一会这个害人的妖精!
于是,在众书生羡艳的目光中,在雨兰花魁幽怨的眼神里,谢童鞋义无反顾地跟上了兔娘,迈步向五楼走去。
当晚,他与兔娘独处一室,认真地探讨诗词。
谢必安对诗词的理解鞭辟入里,听得兔娘难以自拔……
一个时辰后。
谢同学艰难地从床榻上爬起来,揉了揉腰,心中还有一丝庆幸。
妖精果然危险,要不是他年轻体壮,腰都能被弄断!
这波,这波可是工伤。
虽然受了伤,但是调查工作仍要继续。
见兔娘已经入睡,谢必安悄悄运转《阴阳衍生诀》,身体虚化,飘然跃出房间。
虽然已是深夜,但是文芳阁内各处仍时不时传来吟诗的声音。
听得谢必安心潮澎湃,大奉朝诗风如此之盛,真乃我辈诗人之幸!
接下来就是找人了。
那个张生八成有问题,需要再查一查,说不定能顺藤摸瓜,发现神秘男鬼的来历。
张生又是方有祥的狗腿子,估计方二代也不是啥好人,也值得一查。
不过像方有祥那样的人,必然精通文意,有一定的修行境界,随便窥探容易打草惊蛇。
对张生就没有顾忌了,那孩子就是普通人,文意都没入门。
但是张生人在哪呢?
谢必安白衣白帽,像鬼魂一样静静悬浮在五楼的走廊上方,陷入了深沉的思考:
难道我要一间房一间房地看?
长叹一声,谢必安苦着脸,身形下坠,穿过地板沉到二楼。
以张生的地位和财力,自然上不了四楼,在二楼三楼的可能性最大。
但是二楼三楼的房间数量最多,加一块儿得七八十间,此刻声情并茂的吟诗声此起彼伏,听得谢同学头皮发麻。
嘶——这不是我这个年纪的白无常该承受的东西!
谢必安硬着头皮飘进一个房间去,片刻后捂着眼睛又退了出来。
不是张生。
辣眼睛!
“唉,这叫我怎么查?”悬浮在屋梁边,谢必安的身体都还有些微微颤抖,只感觉自己单纯善良的心灵受到了无比的摧残。
“你刚刚看到了什么?”耳边有个声音好奇地问道。
“看到了快马一鞭……”谢必安本能地回了句,旋即一个激灵,卧槽,谁在跟我说话!
扭头看去,发现一名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年趴在房梁上,一身黑色夜行服,头戴黑色布罩,刚刚把面罩拉了下来,正好奇地望着自己。
要不是见过范无救的长相,还以为这是黑无常过来协助工作呢。
确定了少年是活人,谢必安警惕地后退几尺,直接一套哲学三连:“你是谁?你来做什么?你为什么能看到我?”
虚化的灵体状态,相当于一层隐身术,没有足够的修为境界,是根本看不到的。
大奉朝虽然奇人异士辈出,但大部分都还是普通人,哪能随随便便就看得到白无常,更何况这还是个少年。
“哦,俺是城北的张嘎子,来这儿耍。”少年操着一口庐州土话,表情天真淳朴。“你就飘在这里,俺为什么看不到?”
“对了叔,你是鬼吗?鬼也来文芳阁那个?”
谢必安没有回答这奇怪的问题,仰头凝视少年的双目,心中暗惊——
一边单眼皮,一边双眼皮,一只瞳孔漆黑色,一只瞳孔深灰色,这是天生阴阳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