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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时节,关外的辽西走廊一带,依然时而有着疏疏落落的飘雪,天气却已逐渐暖和起来,天色渐长,让人的心情也轻松了许多。
这一路上倒是安静的很,没有遇到传说中的什么辽西大盗,关东劫匪,许是那些大盗劫匪看到这四人身携武器自北向南而来,早料到是哪个关外名门的弟子吧,出身于一个世人敬仰的门派,许多时候即便是盗贼劫匪也会出于或忌惮或尊敬望而却步。
于是这一日,一行人来到榆关,再往南行便要出关了,关内风物自与关外又大有不同,虽然少了些江洋大盗,却也多了些复杂武林门派之争,一行人接连数日跋山涉水,此时终于可以暂时放松,商议决定在这一带歇息两日再行出关,顺便探听些沿途的江湖情报,做到知己知彼,有备无患。
陆潇青带头找了间镇上的客栈,安顿下来,不得不说他作为这四人中的带队大哥,虽然仅仅年长几岁,却一路上不仅负责月御剑的安全,更把其他三人照料得妥妥当当。
清晨,云雪晴起了个大早,想到很快就要入关,她不由得开始留恋了,从小到大生活在关外长白山的她,从来不知中原是什么样子,只是从长辈的口中听过一些描述,可如今终于有机会见识中原的风土人情,她却开始留恋关外的白山黑水了,决定趁这两天再看一看关外的冰山雪原。
很快梳洗打扮好,便去敲隔壁的房门,陆潇青潜心修道,勤奋刻苦,平日里天不亮便已起身练功,这小客栈中虽然并无练功之处,却也早已开始打坐修行了。云雪晴也不好打扰他,便去看陌言,却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赖在被窝里不肯起床。
往日在山上的时候,天池派弟子被要求每日闻鸡起舞,不得懈怠,如今下了山,又奔波赶路多日,好不容易得了休息之机,陌言自然不肯放过,此时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滚,任凭云雪晴抓着他肩膀左摇右晃就是不肯起床,还睡眼朦胧含混不清地道:“师姐,我要吃肉包子......”
云雪晴无奈了,她本是娴静温和的人,除了少有的亲密之人外,很少与人嬉闹,她与陌言从小一同长大,感情已如亲姐弟般,自然也没什么男女之分的概念,正打算直接掀了被子,却听到门口处一声轻笑,回过头去,正是已洗漱完毕的离沐天。
离沐天今日并未穿着先前赶路的短打劲装,而是换过一件黑色长衫,衬着颀长英挺的身形,更显清爽俊逸。此时他悠闲地靠着门框,笑道:“师傅,小言师叔既然还没睡够,不如徒儿陪你出去转转可好?”
“好啊!”云雪晴起身,既然离沐天有兴趣踏着晨雾和自己一道走走,那么就暂且放过小言。她随手拿了刚刚放在案上的长剑,临走时还不忘给陌言盖好被子。
辽西的风景与长白山一带又有不同,这里已接近中原地区,不仅气候温暖了许多,连人的说话口音、房屋建筑也多少有些不同。
两人沿着冰雪已逐渐融化的小路出了小镇,来到野外的乡间,这里的空气如同冰雪般清新凉爽,还是清晨的缘故,乡间小路上并无其他行人,路面偶尔有些被风吹断的枯枝,横七竖八地零落着,带着些许关外的苍凉。
“师傅,这几天我都在看掌门师伯给的秘籍,上面还有些不懂的地方,回头向你请教。”离沐天说着话,走在云雪晴身畔。
“好,小天近日来进境很快呢。”云雪晴连忙摆出个端庄的微笑,心里却在暗暗打鼓,她才不会说出来上次也是离沐天请教她内功的问题,结果她也解答不出来,还偷偷跑去问陆潇青。
离沐天笑笑,“师傅,从今往后,我就跟随你做个□□天下的剑仙吧,一辈子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将来若是你嫁人了,就把我当成嫁妆带过去,我当你家的保镖护院,若是你和掌门师伯在一起了,那最好不过,我就留在长白山辅佐掌门师伯,多年以后没准还能混个长老当当,哈哈!”
“噗......”云雪晴忍不住笑了,将来会和谁在一起,她完全不敢幻想,身为刀枪剑戟下摸爬滚打的江湖人,若能少一些风雨,多一些安宁她已知足。
“对了小天,你为什么叫离沐天这个名字?你的养父为何不曾让你随他的姓?”这个问题其实从离沐天入门之时,她早就想问了,她似乎从来没见过“离”字做姓,就算有也是极为稀少的吧。
离沐天并未多言,而是从颈上摘下一枚两寸大小的牌子,递到云雪晴手里,“师傅你看。”
云雪晴好奇地看着手里带着体温的牌子,这牌子想必是离沐天平日贴身携带,是以她从未见过。只是这材质,似玉非玉,似石非石,比玉坚固,比石轻巧,晶莹剔透,触手生温,就连系在上面的银色绳子都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唯一明朗可见的就是这块牌子的正面,赫然雕刻着三个大字:离沐天。
“这牌子据说是义父在野外捡到我时,便戴在我颈上,随着襁褓一块带过来的。他不知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便索性做了我的名字。”离沐天解释,这块牌子他自从记事起便从不离身,看过这牌子的人也寥寥无几。
“或许,是你亲生父母留下来的。”云雪晴小心地将牌子还给离沐天,看着他又重新戴好。
“我也这么觉得,我从不知道父母长什么样子,更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是否在世,或许这是他们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离沐天轻叹。
“这块牌子,倒是不像凡间之物......”云雪晴自言自语着,她在天池派多年,自然见过门中前辈收集仙界奇石异宝为弟子们铸造兵器,虽然尚且对材质一门学问还不太懂,但多少能察觉个大概。
“不像凡间之物?”离沐天刚要询问,却听得前方不远处早已枯萎了的荒草中有轻微的响动,不由得一惊。
原本这关外冬季四处皆是冰雪莽原,寸草不生,却偏偏在这乡间小路斜前方有一处半人高的枯草,早已泛黄的长草随着晨风轻轻摇曳,响动便来自那里。
见他神情有异,云雪晴立刻也警觉地望向长草之后,随风摆动的枯草缝隙间,几乎可以清晰地看出明显有着兵刃的反光。
两人相互使了个眼色,暗暗握紧兵器,然而这一切只在电光石火的刹那,似乎长草背后埋伏的人也早已发现目标有了警觉,紧接着听得一声长啸,随即从那长草之后竟飞身跃出七八个人,刹那间站成一个弧形将云雪晴和离沐天围在当中。
“什么人?!”离沐天低喝一声,与云雪晴持剑背对而立,两人一前一后同时密切查看敌情。
虽然他和云雪晴都是门中年轻弟子,但经过天池派严格训练,临敌应对之策倒是一点也不含糊,所差的只是实战经验与火候罢了。
云雪晴如水般沉静的目光望向来者,倘若这只是一群关东道上的寻常劫匪,那么她有信心对付。
“两位真有闲情逸致啊,我等已在此恭候多时了。”从那七八个人当中,走出一个满脸络腮胡子、手持长刀的彪形大汉,
离沐天皱眉,看来不是寻常的劫匪,难道是为了月御剑而专程找上门来的?于是朗声道:“我二人与各位无冤无仇,不知各位有何高见?”
那带头的彪形大汉哈哈一笑,带着关内北方一带独有的清亮嗓音,“高见?不敢当,我等一路追寻到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必兄台也不必再躲藏了,此地风景壮美,不如兄台就将此当做葬身之地如何?”
离沐天心中一凛,心道这劫匪当真凶悍,不仅谋财,竟然还要害命。
云雪晴也是自下山来,头一次遇到真正的敌人,眼下只有自己和离沐天两人,于是也只有学着师门前辈先礼后兵的语气问:“不知各位是哪条道上的好汉?为何向我二人为难?”
那彪形大汉嘿嘿一笑道:“这位姑娘想必该听过关中霸刀堂吧?嘿嘿,这次我们兄弟是为了你这同伴而来,只要留下这人,姑娘你现在就可以安全离去,我等绝不为难你。”
云雪晴蹙眉不解,关中霸刀堂的名字她依稀听师门前辈们提起过,那是中原一个不算太大的门派,虽然没做过什么惊天之举,却也算是正道中人,可如今这些自称霸刀堂的人怎会在此杀人放火?又听得他们只要离沐天,心中更是奇怪,离沐天这从来没去过中原的关东小子,又怎会惹到他们,当下长剑只好缓缓抬起,“几位如果定要打着霸刀堂的名号以多欺少,那就动手吧,留他一人却无可能。”
离沐天微微扭头,看了一眼正与自己背贴着背站立的云雪晴,这些不知哪里来的凶神恶煞只怕不弱,而这危急关头云雪晴毅然与他共患难,让他不由得心中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