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章 前尘往事

三里逍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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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大军撤退,凤兰依心头却丝毫没有一丝的欣慰,这种策略根本脱不了多久。回到城内,转头看着云十一郎:“交给你来守城,能守多久?”

    “十五天。”云十一郎慢慢的开口,凤兰依点头:“我先回去看看我爹,你和几位叔伯商议,若是有违反我凤兰依命令的人,一律处死。”

    无论是谁,凤兰依的眼神告诉十一郎这样的命令,十一郎慎重的点头,听萧慎说道:“要求增兵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宫里,有王爷的虎符在,不过三日,周围的援军一定会到的。”

    “你们和辽军打了这么多年,脑子里都是豆腐渣吗?突勒有备而来,自然早早的就另外派了人拖住我们的脚步了。”云十一郎缓缓开口,凤兰依点头:“离京前我已经吩咐过七郎了,你们只需要尽可能的拖延。”

    “是。”萧慎几个人领命,这位公主的胆大包天,确实让他们都吓住了,可是这样简单直白的计策却让突勒心生疑惑,反而让他们又得到了一天等待援军的时间。

    “若我们有五万精兵,你们何必如此困守城内?而且我看城内,最多只有三万军马,加上能上战场的妇孺,也才勉强凑足五万。”凤兰依问出来了一直想问的问题,见萧慎面色有几分羞耻,几个将军也低下了头,半响萧慎才说道:“这两万人在一个月前被王爷派去宁州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凤兰依抿唇不语,过了许久才对几个人说道:“一切交给你们了。”

    云雀陪着凤兰依回到王府内,见夏如诗仍旧守在凤昭烈的*边,低声说道:“如姨,去休息下吧,你看看你,这样下去,爹还没好,你就病倒了。”

    “我没事,倒是你的神色不好,王爷不醒我也不安,没事的。”夏如诗摇头,拉住凤兰依的手说道:“瘦了不少,王爷看到又要心疼了。”

    凤兰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扑到在夏如诗怀中:“如姨,我好怕,爹不会有事情的对不对?”

    夏如诗点头:“王爷不会有事的,他还要看着兰依出嫁,我们的兰依,必然百里红妆嫁得如意郎君。”

    凤兰依紧紧的抱住夏如诗,似乎要从里面汲取一丝温暖:“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觉得我距离他越来越远,他越来越忙,对我也渐渐没有了耐心。如姨,为什么他不能跟父亲一样,对……”

    “兰依,人是相处出来的,你父亲从前在京城,人人都退避三舍,冷面阎王,嗜血修罗这样的词语都可以用在他身上。可是你眼中的他,是这样子吗?”夏如诗抱着凤兰依轻声说道:“他很忙,忙到忽略你的存在,不是因为他不在乎你,而是因为不想失去了。生在帝王家,他们认为只有手中的权利才能守住在乎的一切,所以让他醒悟过来,就是一个女人的智慧。”

    凤兰依不解,瞪大了一双杏眼,听夏如诗笑道:“当年我和你父亲是赐婚,如你所见,他并不爱我,哪怕到今天,他也不爱我。可是你知道吗?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的是什么,只要看着他,只要他平安无事,我就满足了。兰依,你要知道,你对他是什么样的感情,这样才能知道你要的是什么。”

    凤兰依抿唇,半响才低声说道:“如姨,你给我说说我父亲吧,在凤亦安他们嘴里,我父亲是神一样的存在,呆的太久了,我反而自己不知道了。瑾爹爹……”凤兰依忽然住了口,夏如诗拍拍她的背:“没关系,你父亲不会怪你的。你养在六岁才到王爷身边,刚来的时候啊,调皮的很,王爷打不得骂不得,又不好意思去问别人,有一次啊,我瞧见他偷偷的在听下人们在闲聊自家的孩子怎么怎么的。”

    “我爹他会这样?”凤兰依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夏如诗点头:“刚开始你不理他,一见到他就哭,有几次啊,他就躲在窗户下面看着你,生怕你伤着自己。王爷啊,疼爱你,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表达,所以他的方式肯定和云瑾有区别,他反对你跟凤亦然在一起,是因为心疼你,看你听到他有危险,就不枉费王爷疼你这么多年。”

    “云家把你当成男孩子养,而不是大家闺秀,所有的闺阁女子都羡慕着如此肆意张扬的生活,所以你到王府之后,王爷根本不舍得约束你,哪怕你每年都要去云静初那里一些日子,王爷想你也从不说出来,深沉而内敛,不知道如何表达。天下所有的父亲和女婿都是冤家,何况凤亦然还像云瑾。”夏如诗拉住凤兰依在身边坐下:“你想知道我和王爷的事情吗?说出来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凤兰依安静的坐着,她知道,她将要听到的是一段近乎尘封的往事,关于她父亲,母亲,如姨,云瑾……

    夏如诗记得,那年,她十七岁,当今皇上登基的第七年,第二次选秀,她出身不过是八品县令之家,显贵如云的京城,她一点都不起眼。马车入京城,京中繁华,身边的丫鬟几乎是看花了眼。

    选秀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的入京,入选之前所有秀女只能住在驿站里,她出身不好,容貌中上之资,所以并不起眼。她以为落选,然后回家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嫁出去,相夫教子就是她一生的命运。

    可是就在选秀的前一天,有人却要搜查秀女居住的驿站,许多身份不俗的秀女便闹了起来,夏如诗被旁边院子里的人拉着一起出去了,客栈外,一个俊美的不似凡人的男子,冰冷的神色注视着整个客栈,那眼中波澜不惊,却隐隐透着几分绝望,焚尽一切的神色,动人的让人心惊。纵然容貌不俗,可却没有一个秀女敢大声说话。

    “王爷在此,谁敢喧哗。”冷冽的声音打断了秀女们的窃窃私语,瞬间无人敢大声喧哗了。那个俊美的男子一步一步的走进来,目光只是从客栈上方扫过,命令士兵查看各个秀女的房间。

    “王爷呀,这里是秀女所在的地方,哪里能说搜就搜?明日秀女们就都入宫了,您就行行好吧。”在驿站内平日嚣张的管事太监此刻流了一头的冷汗,只差没给那王爷跪下了。

    “这谁啊,好大的面子。”夏如诗听到身后的一个秀女乍乍舌,对旁边身份不俗的女孩子开口。那女孩子脸上露出一丝敬畏甚至是向往之色:“睿亲王凤昭烈。”

    在那一刻,夏如诗对这个男人几乎一见钟情,嘴里喃喃的重复着听到的话语,凤昭烈……昭烈,真是适合的名字啊。她听过这位名震天下的战神之名,更知道,他对她而言,如高岭之花,连见一面都困难。

    “滚。”凤昭烈声音里几乎都透着冰渣子,目光从人群中扫视了下。所有人在接触到他的视线的时候,都下意识的避开,那目光太冷,太压抑了。只有夏如诗,仰着头想要看清楚他的神情,而他似乎对此并没感觉,只是一把甩开管事太监,带着人就去庭院里面搜查了。

    “听闻王爷乃是京中第一美男子,果然是天人之姿,只是性格太不好了。”夏如诗旁边的秀女感慨的开口,夏如诗没有应声,只是注视着那男子离开的身影。半响才回过神来:“不知道王爷可曾娶妻?”

    “有啊,不过睿亲王妃已在一年前病故了,听说王爷不接受王妃已经死了这件事情,所以没人敢当着王爷面说这件事,王爷至今不曾有妾侍。”身边的人感慨的开口,另有人接话道:“王爷真是深情,要是温柔点,就更好了。”

    “你别做梦了,就算选不上秀女,回来倒贴王爷,人家都不要呢。”身边有人打趣的开口,那女子羞红了脸面。

    夏如诗有些失落,这些话仿佛就是对她说的,她是什么身份,八品县令的女儿,就算选妾侍也轮不到她。带着几分失落的她第二日就进了皇宫,一群秀女要经过层层选拔才能留在宫内,深宫似海,可是却有无数的人想往里面近。

    她并不想要入选,但是从入宫的那一刻起,争斗已经开始了,特别是权贵女儿们开始了拉帮结派,她因为不愿意参合进去而被排除在外,秀女们的身份只比宫女好了一点点,她就偷偷的跑出储秀宫去躲清静,那里想到竟让她再次遇上她。

    夏如诗只是和朋友想要出去躲躲,却没想到在平日无人的假山后面撞到了人,只消一眼,夏如诗就认出来了眼前的人,他身边还有明黄色服饰的男子,吓的她们几个连忙跪下:“我们是储秀宫的秀女,不想在此冲撞了圣驾,还请见谅。”

    “哦?储秀宫,抬起头来,给朕瞧瞧。”男子含笑开口,却仿佛对待物品一样的态度。几个秀女觉得机会终于来了,都扬起了漂亮的容颜。男子在看到她的时候,惊讶的哦了一声,转头看着凤昭烈:“烈,瞧瞧,像不像。”

    “无聊。”凤昭烈仍旧冷冰冰的声音让男子摇头:“你这可就不对了,母后对你的事情的都快急死了。该忘记的就忘记吧。”

    凤昭烈抿唇没有答话,皇上笑着问道:“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

    “臣女夏如诗,江州县令夏怀安之女。”夏如诗有些紧张的开口,身后她几乎能够感觉到同伴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县令之女,身份是低了点,不过这张脸倒是也不介意了。”皇上慢悠悠的开口,身边的安公公笑道:“只要是皇上赐的,自然是极好的。”

    “我走了。”凤昭烈闻言,扭头离开,却被皇上拉住了:“烈,你就当成全了母后的心愿吧,就是皇后也不愿见你如此。”

    凤昭烈沉默,皇上顿时面露喜色:“传旨,夏怀安之女恭敬贤淑,赐睿亲王为侧妃。让内务府给她收拾东西,明日就送到府上去。”

    “是,奴才即可去办。”安公公点头,浮尘一甩,让夏如诗几个人跟着他就离开了,临别时,夏如诗回头看了一眼凤昭烈,他脸上没有一点喜悦之色,只有阴沉而冰冷。

    “真是有福气的人,就凭这跟王妃有着一分的相似,也算是难得了。”安公公笑道:“王爷看着冷,内里啊,比任何人都要温柔,你日后要好好服侍王爷,自然能够平步青云。”

    “是。”夏如诗恭顺的低头,掩住了眼中的喜悦,对她而言,这是再好也不过的事情,面对别人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她却无暇理会,能够得到侧妃之名,常伴左右,便是对她而言最大的欢喜。

    王府的生活,比她想象的更要逍遥自在,没有女主人,下人恭敬而谨慎,完全是军队的管理模式,除了凤昭烈之外,整整五年,她没有走进他的内心,一直到她遇见那个女子,绝色倾城,便第一次在那个男人脸上看到温柔,眼中的绝望似乎都烟消云散了。

    “不觉得难过吗?”凤兰依蜡烛夏如诗,她也在她的眼中看到了绝望,夏如诗擦干净眼泪,笑了笑:“后来王妃自杀,云瑾抱着你就在不远处看着,然后将你留给了王爷,带着王妃的尸体走了,若不是你,我真的怕他会夸下。”

    “那年,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你常常说要添个弟弟妹妹,却不知道,那年我失去了我的孩子,不会再有身孕了……”夏如诗摸着凤兰依长顺的头发:“兰依,女人的一生是很短暂的,很多事情并不是黑就是白,有许多事是无法言说的,所以你要学会谅解,学会宽容……”

    凤兰依虽然有些困惑,却还是点点头,那年后面的事情她都是知道的,云瑜被凤昭烈藏起来之后,云瑾疯了一样的找上门,混乱之中,夏如诗替凤昭烈挡下了一箭,也就是这一箭,让她永远失去了孩子……

    “云瑾太过于疯狂,做事不留余地,而你从小也是决然的性子,虽不至于过激,却也不圆滑,不肯容忍一分别人的错误和缺点。可是兰依,你可知道你也有许多缺点啊,你不能让他一直让着你啊。你有想法的话,你要告诉他,不然他是不会知道的。男人啊,就是很粗心的。”夏如诗轻声的开口:“你父亲当年的沉默,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否则你母亲未必会自尽,你母亲愧对你父亲,何尝不是你父亲的沉默隐忍让她越发的内疚呢?没有人希望你活在阴影里,我们的兰依,当艳若骄阳,骄傲一世。”

    凤兰依紧紧的抱住夏如诗,在京中几个月,凤亦然的忙碌冷漠,她何尝没有伤心失望过,但是骄傲如她不曾说出过一句怨言,可是夏如诗却可以在失望中一等几年,却换不来一丝的温柔。她太骄傲了,不肯弯下一点腰。

    思考着,凤兰依陷入了深深的沉睡,十几天来,马不停蹄的赶路,一路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