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当为我师

无心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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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大人们如何抉择他们的前途,小邓瀚却也不为这些事情多费脑筋,就算他想管,他可以管不着啊!

    现在的他却是在父亲的书房内找到点好东西,那是一本书,确切的是一本字典,《说文解字》。这本严格意义上我国历史上字典之祖,恰恰是当下他最需要的东西,有了这本字典,他就可以不用再为不识字,确切的是说,不认识汉代的字发愁,自然就可以在还没有进蒙学之前,自己修学。

    邓羲未出仕之前,家境不宽裕,如今能以学识能力在刘表手下做的高官,自然是不用为生计发愁,却也深知学识之重要。再加上荆襄之地在州牧大人倡导下,却是文风颇盛,故而家中的藏书那也是蔚为可观。

    于是,每天当邓羲出外公干时,家中的下人们便发现小少爷,不再贪玩,家中也比往日安静了许多。有书房作为邓瀚新的目标,一时之间,原本还每天都还准备着给小少爷贴身服务的众下人们都有些不习惯,就连邓氏也是,还以为孩子又犯了什么病,心下还为此惴惴不已。

    待到众人发现原来孩子是在书房读书,自然心安也惊讶。

    书房中,小邓瀚自是跪坐在一张苇席上,不断的翻阅着近前一本书,而身前的不远处还散放着另外的一些书籍,虽然散放,可是却不见凌乱,都在其触手可及之处。小嘴却也不断动着,当然不是在咀嚼着什么零食,而是在那本正翻阅的书上,顺着手指所过之处,念诵着什么。当邓氏在推门进入书房时,正看见一副认真神情的儿子。

    邓氏指着邓瀚身前所诵之书问道:“我儿,可是识得那书上之字?”

    抬起头来,邓瀚自然行礼,“哦,原来是母亲,孩儿给母亲请安,这书上之字,孩儿原先也是不识,不过也是贪玩,看着这些字迹甚是有趣,觉得有些和家中门厅之处字迹相同,便在这上边找找看,不想却是有!”

    其实邓瀚正在诵读的书却是《诗经》,不管如何,诗经却是在后世也是为众人所熟知,在汉时却也多用于孩童启蒙,而邓瀚为了尽快熟悉这些字,自然挑熟悉的来。当然四书五经那些,邓羲的书房中也有,他也算是熟悉,可是若是他直接抱着那些儒家经典来看的话,被人发现时,却不好解释。

    而另外那些散放的书页,却是那《说文解字》,借助于这本字典,他却是不会对汉时字,或知其音义,而不知其形。

    邓瀚的解释或许,不能让邓氏满意,可是孩子总是自家的好,她的儿子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儿如此聪慧,为娘也高兴!哎,不知你父亲,整日里忙些什么,这么长时间,还没为你安排好上学之事!”

    “父亲书房中,也有这么多书,儿子倒也不急!”邓氏将孩子搂过来,懂事听话的孩子,总是更得慈母的宠爱。

    不提邓氏如何向邓羲诉说,不过自那日后,邓羲却时不时的来指点一些邓瀚的疑难,教导他识字甚至执笔写字。邓瀚自然不敢过多的表现,可是偶尔的不注意,还是让邓羲觉得自己的儿子即使不是生而知之者,却也非同一般。原本想要将他送入官学,看来也不是很让邓羲满意。

    作为治中,他也很清楚,官学中的教授,虽要强于其他一般的师范,可是却也不如自己。而那些从中原来荆州避难隐居的不乏高士贤人,若是能得其一而为师,自然胜入官学百倍。可是这样的事情,却不是那么好办的,既是隐士自然不愿多于世俗之人来往,更何况自己还是官身,要不然,以州牧大人的名声,却也不会一再的拜请那些高士出山,却也应者寥寥啊!想着儿子的事情,猛然间一顿,“或许,那位先生可以有些不同!”

    州中大事,如今却也已经不在邓羲考虑在内,他已经尽其所能,向州牧大人劝谏。既已尽其力,当知进退,至于如何决断也就不去想了。

    邓瀚自是不知父亲的想法,不过有了父亲的指点,他倒是很快的掌握了不少字,一本诗经,也可以不再借助于字典而诵读,虽然还有些磕绊,但无伤大雅,毕竟时日尚短。

    所谓,君子习六艺。《周礼.保氏》载曰:“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

    能识字乃是基础中的基础,能识还得会写,此为‘书’。当拿起那半尺狼毫,却让小邓瀚愁眉不展,意识中习惯于硬笔字甚至电脑排版的前世,又怎么会这东西。幸好,现在的他却是有机会学习,汉隶中,每个字的起转承接所透露的那股意味,让他欣喜不已,自然是用心习练。

    于是乎,每天在没有人的督促下,邓瀚很是自律的读书练字。书,仍然读的是诗经,却是书读百遍,其义自见,悠悠的古风中,却是蕴含着炎炎华夏的隽永。

    练字,却是一难,邓府中的小公子练字自然是用纸来练,可是看着那些自己写出来的横不是横,直不同直,如同一个个毫无骨骼的躯体,一点不精神。他也想过,让父亲邓羲写出一点大字,好让他描红一番,可是看着那汉纸的纸质,还是算了,就当磨练自己的心性!

    平心静气,不骄不躁,自然之道,将心神沉入毛笔书写的笔尖,却是让他渐渐的明了了一些练字的技巧,写出来的字却也越来越像回事了。

    时光如水,总是在人们的不经意间流走。

    却说襄阳城东南三十里处,有一山,名鹿门山,此山濒临汉江,与那破破虏将军葬身的砚山隔江相望。此鹿门山与环抱四周的狮子、香炉、霸王、李家诸山各具雄姿,远远望去,五山如仙女,云遮雾绕,忽隐忽现,怎不叫人心驰神往,投入其怀抱。近观渚山,狮子山秀、香炉山幽、霸王山雄、鹿门山峭、李家山旷,置身其中,仿佛徜徉在林木茂密、野花飘香、云雾缭绕的仙境。

    而在此山中却隐有一位大贤,名庞德公,荆州牧刘表数请而皆不就,只是在此山中以耕读为乐。

    这一日,山野之中,却是迎来了几位客人,皆是来拜望庞德公。草堂中,一几旁,四人围坐,身为主人的庞德公仙颜容若,神采奕奕,居中而坐,一人松形鹤骨,器宇不凡,峨冠博带,道貌非常,却是水镜先生司马徽位于庞德公之右手方向,而另外两位拜访者都很是年轻,也具是英伟不凡,不过一人腰间佩剑直坐于下手向,而另一人则是对两位长者执礼甚恭。

    几上香茗腾起团团雾气,各人也是高谈阔论,兴致昂扬。

    “元直此番襄阳之行,有何体悟?”庞德公对那佩剑之青年发问道,此人自然是徐庶徐元直,虽如今徐庶早已弃武从文,可是少年时的习性却不易改。

    “不敢劳德公动问,庶本以为刘荆州还当得一助,然此番襄阳行后,却是大谬,”座上庞德公和司马徽皆笑而不语,边上的另一青年也是点头而已。

    “刘表虽为汉室宗亲,也颇有礼贤下士之名,若为太平盛世,为天子守牧一方,其才正好,而当次乱世,拜其性格所赐,优柔寡断,知善不能举,知恶不能去,只不过是徒有虚名一座谈客而已,实非明主之选!”

    “以此言观之,元直识人之法可算登堂入室!”水镜先生评语道。

    “孔明兄以为如何?”却是徐庶问边上那执礼之人,并开玩笑道,“莫要以你为荆州亲友故,埋怨在下啊!”

    “呵呵,元直兄,何出此言,刘荆州虽薄有大名,可盛名之下,其实难负,”被称为孔明的,自然是诸葛亮,如冠玉的脸上,也是含笑而言,不过此时的诸葛亮却也不过一十八岁,“只是当今天下,群雄并争,袁曹双雄对峙于官渡,此二人均为别有居心之人,想我大汉天下,不知何人才能脱颖而出,值得你我投托,以挽此危局,成就光武之业!”言谈中自有一股当仁不让之意。

    “呵呵,明主贤臣,主择臣,臣自也当择君!”水镜先生道,“汉室已立四百年,恩泽天下多矣,民心即天心,自不会让汉室自此而绝。”

    此四人皆是见闻广博,言谈之间自是天下大势,不拘天南海北,皆在腹内。一番畅谈,自是不觉窗外日迟,末了之际,却是徐庶言道:

    “先前,曾听先生言及当年于途中施手救治过荆州治中邓羲之幼子,此次襄阳之行,确实听闻一件轶事涉及此幼童!”

    “哦,不知何事,当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说是救治,其实不实啊,”司马徽回想当年情景,“只不过是我曾夜观天象,以为有异事发生,却只是在途中偶遇那孩子,后来听闻,那孩子五年中痴痴傻傻,却是灵智尽失之相,故而忘却,也使得老夫对自己的观星之术深自怀疑。不想今日却是何事?”

    “如今,那孩子依然神智尽复!”徐庶答道。

    “如何得复,莫非多家延医?”庞德公却是偶被勾起了兴致。

    “却非如此,据闻乃是六月酷暑时,一日巨雷过后给惊醒而得!”

    听的徐庶所言,其余三人却是也有些诧异。

    “此事竟是如此!倒是有些奇异!”庞德公插言道,“德操当日所观之异象难道正在此处?”

    “或许如此,也未可知!”水镜先生言下之意,倒是要去一观,“左右近来无事,我便得机去看看!”

    诸葛亮也曾习得天文之法,对此事也很是心动,正要开口,以求得和水镜先生同去,却见徐庶道:“孔明却是不得便啊,黄承彦老先生那里,你要如何交代,哈哈!”

    闻言几人具是大笑,原来诸葛亮却是要大婚了,此次前来也是想请庞德公为其证婚,不想一时之间却是忘了,也让徐庶借机调侃了一番。

    临行之时,四人自是约好待到孔明大婚之时再相见。

    这一日,正在书房陪同儿子练字的邓羲忽然听得下人来报,“老爷,府门外有一先生,峨冠博带,面目清奇,道是前来探望老爷和少爷!”

    邓羲思忖道:“且将那位先生恭请到客厅,我随后便到!”平日里交往的友人中,并无此等样貌之人,不知是何人前来相探,竟然会言及我儿!?

    不管心下如何思量,邓羲还是让儿子继续练字,自己亲身前往去会来人。

    恍惚间,邓瀚也听见有人在门外禀报,随后父亲也离开了书房,不过此时的邓瀚还在专心于手中毛笔,却是不为外物所动。

    不提此时专心习字的邓瀚,此时站在邓府外的自然是水镜先生,一路走来,他却也打听出了更多的关于那孩子神智恢复的细节,不过百闻不如一见,更何况,他与邓府之人也还有些香火情,径直来此倒也不是显得很突兀。

    待那家丁反身去禀报,片刻邓府门内却是走出一个老家人,不及细看,就听闻那老家人惊喜道:“不想原来是水镜先生来此啊!先生大恩,小的却是永记心间啊!”却是管家邓德,出的府门,当即一眼看出来人身份。

    老管家不顾身边众家丁那惊诧的眼神,却是紧紧扶握住水镜先生,往府内领去。恰逢那先前禀报的家丁,得问老爷吩咐,再看管家的神色,自然是恭恭敬敬的将先生带到客厅,老管家则是激动地去后院请夫人不提。

    等邓羲走进客厅时,却先看到夫人和管家德叔正不住地向那位先生感恩戴德,邓羲灵机一动,自然想到了来人就是他曾经惦记过的那位大贤。

    “原来是水镜先生,先生大恩,在下没齿难忘,多年来却是囿于小儿之病困,未曾向先生报此大恩,甚为憾事!今日竟得先生亲身至此,还望先生受我一拜!”说罢,便推金桩,倒玉柱,纳头便拜,身旁的邓氏和管家,自然也是恭谨拜谢。

    司马徽自是连连伸手推辞,却耐不住邓羲心意甚诚,双拳却也扶不起三个人,也就坦然受之。待邓羲拜完,自然吩咐家丁赶快叫少爷过来,给恩人行礼,随后吩咐家丁安排宴席,以敬先生,当然也是为了儿子能找到名师寻些便利。

    书房中,邓瀚听的家丁的传话,自然也是知道了来人是谁,水镜先生,那可不是一般人,演义中卧龙凤雏之师,岂是一般人物,说其有经帮济世之才,实不为过,刘表刘备也曾多次请教,就是曹操在占领荆州时,也是对其慕名已久,却缘吝一面而不可得。

    “若能得此人为师,岂不快哉!”想象一下,日后传承出去,自己可是和诸葛亮,庞统,徐庶等等这帮人一个师傅,不说别的,起码三国中大部分地区,自己可以纵横无碍了!

    “少爷,快些走吧,老爷都等了半天了!”侍立一旁的家丁,见小少爷半天不动,催促道,却没想到邓瀚却是正在暗自幻想呢!

    “哦!这就走!”停下自己已经神游万里的臆想,邓瀚赶紧的走出了书房,“小小年纪,可不敢摆什么架子啊!”

    来到客厅,父母双亲具在,还有老管家站在一旁,居中而坐的自然是那水镜先生司马徽。只见先生一身玄衣,头缚博带,面色红润,双眼神光湛湛,此时自是正在看他。

    邓瀚先是给父母二人行礼,待与水镜先生见礼之时,邓瀚却是先道:“小子邓瀚,不知可否向先生您问个问题?”

    “哦!”司马徽有些诧异这个小孩子的大胆,待见到邓羲夫妇也是一副不知所谓的表情,却也不在意,笑道:“不知你有什么问题啊!”

    “敢问先生,史记有云:国有贤相良将,民之师表也!既如此,何者为师?”邓瀚大声的问道,那还略显稚嫩的声音很是清脆。

    “唔!”听到儿子竟发此等言语,让邓羲禁不住发出惊呼。而邓氏虽不解儿子所言何意,却见丈夫此等神色,也担心孩子惹恼恩人。

    邓瀚的提问,也让司马徽猛然一震,眼中的神光微吐即隐,想此八岁幼儿,如何能发此言,更何况从邓氏夫妇口中探得,这孩子,识字读书,不过数月,且平日里多是自行修学,他虽然见多识广,也不得闻此等奇异的孩童,即使那曾四岁让梨的孔北海也不及此,见此状况,如何能不使得他一震。“此子不凡!”竟有如此超卓之智,此乃天授之,我当诫之,莫入歧途。

    “何者为师,师为德高。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必得其善者,从之,以德高着从之,便可得身正,身正为范,则必当得为人师表,为天下范!”司马徽正言道。

    “谢先生解惑,不过,小子又以为,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说道这里,邓瀚又看了看司马徽,见其并无不妥之意,接着道:“故,先生为我解惑,小子愿拜先生为师,不知可否?”

    “好,好!”却是司马徽的口头禅,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小子叩谢先生!嘻嘻!”邓瀚此时的表情却像个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