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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配合朝廷的扬州战役,同时也是为了扫清淮西北部子,更主要一点就是为了河南主战场牵制更多的敌军。赴死军这边出动了两个天干营和六个地支营,还有以孔有德为首的弓箭营,阵势摆的不小,各种准备也做的足足,就等着一声令下好开打呢。
作为北线主力的淮扬军,兵器都不知道擦了多少回,一个个摩拳擦掌就等着收复扬州告慰史可法在天之灵呢,偏偏就是等不来攻击的命令。
别说是赴死军这边,就泗州等地的准备挨打的新附军也着急的不行。投降举义的事情早就商量好了,就等着赴死大军一压上来,这边好动手格杀满洲兵然后献城呢。可一连就是好几天过去了,屁大点儿的动静也没有。
难道这行军打仗还真的要等什么黄道吉日?
李四这边也急着呢。
北线这边不开,西线的主力也就不好展开。这呜洋呜洋的大军是这么好耽搁的么?每天人吃马嚼往来调动就是一个不小的数字。进攻,讲究的就是一突然性,再这耽搁着,士气下降先不说,敌人的准备也就愈发充足了。
可朝廷那边都催了三回,是说还没有准备好,还要再缓几天。
这么一闹,李的火气可就真的压不住了,他娘的这种事情也能缓得?
“告诉杨廷麟,三日之内,再不发动击,我就单干了。
”
杨廷麟好歹也是个知地。还能不明白兵贵神速地道理?
可朝廷里地大军拼凑出来地。各部地人员都有。杨廷麟能够直接指挥地就只有最近编练地新军。新军里头。中下层军官都还没有凑齐呢。这就要仓促上阵。需要做地事情实在是太多。
人员地调度或许还可以克服。关键这次大战完全就是李四挑起地火头。朝廷里是不得不有所动作。这么仓促地事情。事先有没有准备。尤其是这种渡江强攻地战役。千头万绪所需物资极为繁杂。所有地这些军资军械尤其是渡船。不是说句话就能有地。
杨廷麟比李四还着急呢。
可着急也没有用。你就是急地上了房跳了梁。就有军资军械了?
李四那边象催命一样。已经催了好几回了。杨廷麟也理解李四地焦急。毕竟人家地大军已经开出去了。再不开打各方地损失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可要是只有李四催也就罢了,朝廷里边比李四催地还厉害,仿佛陈兵战前的不是李四,而是朝廷里的那些官员一样。气的杨廷麟都想把那些官员揪出来狠揍一顿,尤其是到了气不过的火头儿上,真想就撂下挑子不干了。
可杨廷麟终究是杨廷麟,顶着各方的压力和催促,也得耐住性子,嘴上地大燎泡起了一层又一层,还得把一项项准备安排下去,尽量把纰漏减到最小。
强行渡江,准又不周全,这胜负之数可就不好说了。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李四那边也等不了,叫嚷着再不开战就要单干。
李四既然说的出,就一定做地到,杨廷麟最怕的就是这个。要是李四真不管不顾地自行其事,这扬州大战可就真成了赴死军唱独角戏了。
尽管知道如此这般就渡江作战肯定不会有多大的战果,杨廷麟还是咬着牙给李四做出了“三日后总攻”地答复,同时暗示李四“朝廷这边不要有太多指望,赴死军要做好增援准备”。
只要有赴死军在旁边策应着,杨廷麟并不是太担心会有什么极其严重的大败。因为他太熟悉李四了,虽然个大明忠诚伯和朝廷里有点隔阂,可也不会做出隔岸观火的勾当来。朝廷好不容易凑起来的这点军队,这可是小皇帝的脸面和倚仗,真要出现了什么三长两短的危险局面,赴死军也会过来增援。
要不是有赴死个撑住了后腰的天下第一强兵,杨廷麟绝对不敢领导这场渡江战役,而且还会极力阻止朝廷这种好高骛远而又不切实际的举动。
不管怎么说吧,也管有没有准备好了,反正是调动频繁人喊马嘶,一派大战之前的景象。
就因为这次还没有开始的大战,朝野上下也实现是第一次空前的团结。
以前和老东宫们素有不和的东林人也不找这些元老的麻烦了,纷纷把目光投向长江。主战的调子喊到了天上去,一个个赤头白脸的声嘶力竭,好像不这么喊就是国之奸佞民族败类一般。
也有些个更加热切的学子,在大街上断指为誓,发下什么“王师不胜则纵身长江”的誓言。
更有甚者,把王师北伐的进军路线都安排好了。“先取淮扬,再下淮北,席卷山东,攻克两辽,直捣黄龙一战而定乾坤。”
持这种论调的还不在少数,这些读书读的热血沸腾的学子们分明是要把建州女真的老巢也端了,想着把鞑子一网打尽呢,谁还记的什么长城要塞和山海雄关?仿佛只要他们一句话,这些地理上的险要所在就凭空消失了一样,仿佛只要他们这么一喊,就能让那些连闯军都怕的大明朝官军就会成为天兵天将。至于后勤如何保障,这些军资从哪里争取,谁还理会那些呀?打的热血沸腾就可以了嘛……
要是大行崇祯皇帝在九泉之下听到这些荒谬到家的论调,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朕做了十几年的皇帝,刚刚才知道打仗是不用后勤的,早知道这样,李闯和鞑子我早就收拾了,还会有今天的局面?
朝廷的军队到底准备的怎么样了?这场大战又应该怎么去打?兵力如何调度,粮秣后勤如何补给等等这一切实实在在的问题其实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关心。面对这场即将展开的大战,好像是一场狂欢一般,绝大部分人都投身于这场狂欢之中。
大明朝退缩的太久了,这种主动出击的进攻姿态是上上下下期待了很久地事情。在人们的眼里,如今圣君在位,又是刷新鼎革,如今又摆出主动求战收复故土地架势,下面的那些兵啊将啊的就应该用命死战,只要军队用心了,打败小小满洲还不是易如反掌?
正是这场南都的集体大狂欢,使得很多小的可以忽略不计地狂欢愈发被忽略了。
而御道东街钱府的小小狂欢就是中的一个。
谁也没有注意到,仿佛根本就不值得注意一般,以前地吏部尚书钱谦益钱老大人在丢了官职之后,再次被朝廷启用了。
当然钱大老爷再也不可?出任方面大员,而是担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角色:礼部郎中。
按说郎中好歹也是个正五品了,虽然和以前尚书的宝座是没法儿比,可也不算太寒酸。尤其是新朝初立,东宫老人们把持了各部要职,很多官员都在降品级的大背景之下。五品官虽然低了许多,可也不算是太低,勉勉强强
站立于朝堂之上,只不过上朝地机会少之又少而已
因为钱大老爷的这个礼部郎中和别的郎中不同,主管的是祠祭清吏司。执掌吉礼、祭祀、丧葬、大臣赠谥这一系列的事情,顺便儿管管僧道、阴阳啊法会呀什么的,要是皇帝心血来潮想问个吉凶卜这些神神叨叨地东西,这个郎中也能派上用场。
新皇早就登基了,除非再等到新皇册立皇后的时候,否则钱大老爷基本就没有上朝地必要了。
即便是这种清闲的不能再清闲地职位,也是李四的人情换来地。钱谦益本来就是弘光旧人,就是刷下来也在情理之中,绝对不可能担任哪怕有一点重要性的职位,给这么个可有可无的闲职,也是看了李四天大的面子。
要不然,钱大老爷这辈子的别想着再入仕途了。
可钱谦益钱大爷还是欢喜的很,深谙官场规则的钱谦益做了半辈子的官儿,比这小的多的职位也做过,起起落落的事情经历的多了。一时低沉不算什么,关键是不能被“扫地出门”,只要还在这个圈子里混着,就有崛起的机会。最怕的是被彻底清扫出去,那可就是真正的灾难了。
其实钱谦益心里明白的,就算是自己的官职没有丢,尚书的位子肯定也保不住。在这样的重要职位上,姚明恭这样的东宫老人,在皇帝还是太子的时代就跟着的,肯定比自己这个弘光旧臣更有本钱。就是同在礼部为侍郎的方逢年,也是跟着小皇帝从北都一路辗转而来。这些人这么一顶替下来,自己能落下个从三品的官职就已经是极限了,很大的可能是连从三品也保不住。
如今歪好是正五品,差的也不算太多,虽然是可有可无的闲散职位,也要紧,只要眼光好知进退,升上去也只缺少一个机会而已。
尤其是在眼前这种大战在即的景之下,只要勤快些,时不时的大唱几句主战的高调,机会还是有的。
钱大人好歹也是官场的老油条了,自然知道什么时候唱高调才有最好的效果。
如今满世界都在战,就是街上缝穷补破衣衫的老婆子都在说着“打鞑子”的话题,这个时候自己喊的再大声也不会有人听见。
那些满嘴喊战的学子们,其实都是儿,他们知道个屁?真正的高调可不是这么唱的。
要想唱高调,就得先等到场子里安静下来,那时候振臂一呼,必然是满堂喝彩,那才是真正的高调呢。
至于现在,才懒得和那些不知道仨多俩少的学生打混混儿呢,在家里享福才是最要紧的。
因为心情大好,兴致也高,连画了两幅《雪石立竹图》,又即兴配了诗词,借以抒发自己如寒冬翠竹一般的执着和气节。
那柳如是也是个知情知趣儿的,赶紧说道:“老爷胸怀便如这翠竹一般,虽历风雪而不摧,经严寒而不屈,其中气节颇有古贤风骨,奴佩服的紧了……”
“佳人相伴,书画相娱,人生乐事,莫过于此……”看着身边娇艳美妾,钱老大人又刚刚行了儒雅之事,难免有了风流的心思,一把将柳如是揽在怀里,肆意轻薄。
柳如是满面娇羞,欲拒还迎的半推半就,说话都带着喘呢:“老爷莫如此了,这青天白日里的,让人看见可就难堪地很了,待到晚间妾身再侍寝床前,必让老爷舒畅痛快……”
“夫妻之事,人伦大礼,圣人都是么说的,还分什么昼夜?”郁郁了这么多时日地钱谦益哪里还等什么晚间,腹中欲火上撞,搂住娇妾就是扯裤子亲嘴儿,吮咂有声的说道:“今日老爷也发一回少年轻狂,尝尝美人柔手段,床榻之间早就厌烦了,还是就在这文雅书房有兴致些……”
只听得柳如是似乎尖叫了一声,却也不敢叫的大声……片刻之间,已是十分的云情雨意,几许花香几许水汽,其中乐事非笔墨可书。
就在钱大老爷与美妾行云布雨之时,前方战鼓终于敲响,酝酿了良久人们也等待了良久地渡江北伐终于拉开序幕。
这样的战役已经没有什密可言,当然也就没有了突然打击的效果。
朝廷地北伐大准备的太久,当然那边的清军也在准备。一向被江南视为天堑的长江,这一次反而成为了清军最大地优势,成为王师进攻的最大障碍。
尽管在进攻点的选择上杨廷麟已经是煞费苦心,可这几百年来,长江就在不断的侵蚀北岸(扬州大战中已有交代,当时的长江江面比现在要宽阔的多。),即便是在最狭窄地带,也不是说句话就能过去的。
这一战关系到朝廷地脸面,更关系到新朝的民心士气,既然已经发动,就是有进无退。万一要是失利,他杨廷麟就成了国朝最大地罪人。
所以从开战之初,杨廷麟就上了最前线,在先导部队展开之后,就在江边坐镇指挥。
朝廷刚刚编练的新军是个什么样子,杨廷麟比谁都清楚,根本就不敢拿这些建制尚不完整地队伍作为渡江先锋。而是把卢九德的京营作为第一波力量,抢先渡江。
不管怎么样吧,卢九德这个无根之人总算没有让杨廷麟失望,京营的弟兄们也表现的不错,乘最好的舟船放的江中,奋勇争先,总算是把局面打开了。
江北的蒙古旗早就前压,死死的扼住长江和大运河的交叉口,更是在各处布置大量弓箭,修筑炮台,分明就是“候君久矣”的意思。
京营征集的九千人马可全都放出去了,人家卢九德就在江心一无名沙洲上指挥作战,也算是在战斗第一线了。
这样的渡江方式摆明了就是拿人海去填长江的架势,京营还没有登陆就已经付出惨重代价。京营使用的两百多条大船当中,就有三十多条被击沉,船上的士卒无一例外的葬身鱼腹。
在滩头建立据守阵地的战斗肯定更加惨烈,人家清兵都是以逸待劳,又早就修筑了各种简易炮台和箭塔。只要靠近,那伤亡肯定就是海了去了。
卢九德的江心指挥点距离杨廷麟所在之地也不过一千来多的距离,传令的快船疯了一样的往来穿梭。
“卢节军急求增援,急求增援……”传令兵也急了,对着杨廷麟声嘶力竭的大吼。
前边京营的弟兄们冒着敌人密集如雨的箭矢和炮石苦苦支撑,每眨眼的功夫,就有人血撒长江滩,要说不急就纯粹是扯淡了。
前边京营的队伍已经过去了几乎一半,剩下的一半还在江中奋勇靠前,每时每刻都有壮士葬身水底,总算是在那边开辟出一小块儿登陆场,正是大举进军的绝好时机。
“新,全体渡江!”
朝廷的新军是杨廷麟亲自选拔训练,虽然还不算是
正意义的军队,可也算是杨廷麟一手打造,这个时好。
只要过去帮卢九德把阵地稳固住了,也不求有多大的战果,就可以等待后面的黄部渡江,就能和鞑子在陆地上展开大战,整个渡江战役也就算是完成了第一个阶段。
“大人,弟兄们要求换乘大船,那些小船连个筏子都不如,这风高浪急的,要是出了事故……”手下的千总高叫着:“还有一点儿,弟兄们的开拔银子可是杨大人许下的,眼看着弟兄们就要给朝廷们卖命了,连个银子角角儿也没有看到……”
杨廷麟愕然。
这千总在新军里头也算是高级军官,怎么还在这个时候说这些狗屁啷当地事情?
“渡江,给我渡江,管什么事情以后再说!”杨廷麟也是真恼了脸面。
人家卢九德的京营都过了,舍着命为他杨廷麟打出一个登陆场,这里头有多惨烈就不必说了。要是新军增援不上,坐失如此良机不说,京营地精锐们可就危险了,增援的就是迟缓几个时辰,京营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千总可不管些,京营的死活是京营的事情,大伙儿当兵就是为了拿饷吃饭的。这眼看着就要提着脑袋上阵了,怎么说也不能黄了银子地事情吧。
“杨大人,银子的事情可耽误不得,不然您再给朝廷说说,赶紧把银子分发下来,弟兄们也好踏踏实实的为国出力呀,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这么个理儿啊,皇帝不差饿兵呢!”
几个千总也跟着哄。
“来人,”杨廷麟又气又恼,火嘟嘟地都了脸面,唤来亲兵:“拖出去,斩了!”
四个亲兵架住那位千总大人就往外拖。
也别说,那个千总大人还真有几分光棍儿的气概,不住口的大骂:“好你个杨廷麟,拿这一套吓唬老子,老子当兵打仗的时候,你他娘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玩儿尿泥呢,我家兄弟就是吏部地侍郎,我爹就是中枢的参知政事(在明早期,曾去了这个官职,兴武朝再启,考据党退散),你敢动老子一根鸟毛试试……”
四个亲兵架住千总,就是不往外拖,不住拿眼色看着杨廷麟,似乎是在询问这场震慑武官的把戏是不是可以收场了……
其他的几个千总也有模有样的求情,无非是“冒犯大人虎威,容戴罪立功”之类的陈词滥调。
杨廷麟那个气呀。
卢九德都在前边杀地前力不继后力了,自己这个中军指挥还在后头和这些人扯这些咸淡的狗屁营生,这要是耽误了渡江大事,不用等什么朝廷地责罚,他杨廷麟就得一脑袋扎进长江里去。
杨廷麟劈手拽出腰刀,“噗”的捅进总心窝,热乎乎地鲜血溅的自己满脸满身。似乎还不解气一般,一脚把还在剧烈抽出地千总踹倒,厉鬼一般的大吼:“各部都给我渡江,哪个敢耽误了大事,这就是下场。我杨廷麟今天把话~这儿,我可不管你有多大的来路,就是当今万岁来了,也得听我指挥……”
谁想也不到文质彬彬的老书生杨廷麟竟然敢真的动刀子,一时间还就真把这些武兵痞给震慑住了,脸儿也变了气也喘了,大帐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还等什么?等着掉脑袋不成?赶紧渡江,渡江——”
杨廷麟一指那个千总的:“把脑袋给我砍下来,传首各营,有怠战者立斩!”
总算这些新军驱赶到了长江上,杨廷麟却累的几乎瘫倒。
不敢说什么统兵的大家,可和兵事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在赴死军中做监军的时候,说是督战的监军,其实和跑腿儿打杂也差不了多少。赴死军的强悍和无畏根本就不必他这个监军督促,更多时候他杨廷麟就是个拾遗补缺的角色,把李四的一道道命令贯彻下去而已,有什么不足的地方想法儿补充补充也就是了,哪里象今天这么费劲过?
这朝廷新军还是自己一手打造,装备也不比赴死军差。尤其是许多军官都经亲自挑选,平时看着也有几分模样,怎么一到上阵的时候就这么多扯皮的事情?
也是为了这支被朝廷视为泰山之靠的新军,他杨廷麟费了多少心思就不说了。就是龙椅上的那位圣君,也是一心想要打造一支超过赴死军的强兵,连弘光朝就开始修建的宫阙工程都停了,很多材料也变卖成银子,甚至连圣上的内库都翻了底儿朝上,连一角银渣子也没有剩下,都塞到新军里头。
君臣算是齐心了吧,银子也花的不少。尤其是在军官地配置上,可真是下了大心思。杨廷麟挑选的军官多是精通战法熟知兵书,六韬三略孙子兵法什么地,说起来那是一套一套的。
赴死军的军官绝大部分就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庄稼汉出身,和新军军官就没的比。可如今这么一看,怎么看这支新军也是不伦不类。不要说超越赴死军,要是能有赴死军地一半,杨廷麟就得烧高香。
要照这么打下去,渡江战役可就有点玄乎了。就算勉强能过了江去,还有没有实力和江北的蒙古旗一较高下?若是实力不够,再被蒙古旗给赶回来,这笑话儿可就闹的有点大了。
战场上地杨廷麟是暗自着急,下边的老百姓们可不管你那一套。一听说王师北伐,立刻就欢腾起来,就好像是在鼎沸的油锅里再添一把盐,狂欢的气氛更加癫狂。
沉醉于王师北伐地喜庆之中,老百姓们敲锣打鼓放鞭炮,那股子欢腾劲儿比过年还热闹三分。
圣天子临朝,亲民爱民的诏书下了好几道,又接连惩治了几个民怨极大的贪官,分明就是刷新鼎革,欲行新政的样子。这大明朝也该变一变了,再不变的话,还真不好维持下去。
上面是有志革新的圣君,朝堂上都是高喊决战地士大夫,兴武新朝处处都是蓬勃生机。就连黄得功这样的老藩镇都表示效忠了,甚至还派出一万多大军听候朝廷调遣。
如今数万虎贲齐集长江,听说江北地清兵还不到一万,连上新附军也没有王师兵力雄厚。这么大好的局面,只要打过长江去,收复淮北这样地言辞有点儿吃不准,可把淮扬再次纳入朝廷版图怎么说也是板上钉钉了吧。
如此君臣和睦,如此文武相宜,又是如此的上下一心,大明朝地兴之日已经到了。
这还不值得庆贺?
尤其是那些读书种子们,一个个都走上街头,大呼着“王师北定横中原”的口号。更有些热切的,用鸡血书成偌大的条幅,“内圣而外王,誓灭建州蛮夷,以宣我天朝兵威”,几个人横扯着血淋淋的条幅招摇而过。
南都的一些下层小吏还号召老百姓们捐献银子,用以
“南都父老,天子脚下首善之民。如今将士用命,浴血疆场,你们捐的每一厘银子,每一个铜钱,都将化为将士手中利刃身上铁甲……”
“我大明中兴在即,我南都子民当以报效之。王师北伐已开,如今剑指江北,少日之后,即可再复北都……”
要说收复北京,好像还有点远,可老百姓都沉醉在这中兴的狂欢之中,深信只要假以时日,收复北京再复大明往日荣光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古稀老者颤颤巍巍的取出自己的棺材本儿,吃奶的娃娃也举着家里积攒的岁钱,还有女人们把身上的金银饰物就直接扔到了报效箱子里。
直到一个乞丐乞讨所得的十几枚铜板捐献出之后,官府大力褒奖,称其为“义丐”,这种为国捐钱为前方将士助威的风潮达到最巅峰……
风潮之下,远在两浙的潞,也认捐了白银万两,战马百匹,并且把王府的家奴仆役编成军伍,据说不日就可以投入战场,和王师并肩作战。
王可是兴小皇帝爷爷辈儿的老王爷了,在两浙甚至是福建都有莫大声望,连他都有如此报效之心,这大明朝看来是真的要中兴了。
就连秦淮河上的花船,都要认捐财。如今战端已开,还分什么贵贱?都要捐钱助战的,收报效银子的官差就在船头等着,谁还能不掏荷包了?
这些姑娘们也盼着王能够打一场大大的胜仗,别的不说,真要是能打出个太平盛世来,花船上的生意也能再好一些不是嘛。
但凡是有点名气红牌子姑娘,报效银子就没有低于一百的,按当时的说法,这就叫——娼门有义!本名林千金花名香兰的,作为大红的姑娘,手面儿也不小,一下就报效了朝廷三百两白花花的银子,还有一枚赤金的钗子。
就凭着这点儿,香兰地身价也陡然了不少。往日里三几两银子就能让香兰姑娘亲自弹曲,现在,没有四两银子只能隔着帘子远远的听一耳朵半耳朵地,连个面儿也见不着。就这,还得是看了熟人的面子。至于那些不相熟的,连报名的机会没有。
香兰已经是花船上的头牌红姑娘,又有和鲁识字地种种传闻,大伙儿都想看看这个救过当世大英雄的红姑娘到底是何等的风采,争着抢着来一睹香兰芳容地恩客们还能少了。
人一多,再有佳人救英雄的传奇故事,这行情可就涨了。
坐在香兰舱房里的,哪一个不是花了好几两银子?哪一个不是热血的读书种子?你要是不解风情一上来就毛手毛脚地那种粗鲁之人,花多少钱也是白搭,都能给轰下船去。
按说以香兰这种姑娘,早不是什么清倌人儿了,不应该有这么好的身价。可谁让人家是和鲁识字扯上关系了呢?大英雄的名头罩着,别说是香兰这样的风月好手,就是一个黄毛丫头也能红透半个秦淮河。
香兰虽是抱着琵琶端坐,可早就看见舱角的小姐妹在不住的招手,知道是有事情。耐住性子把一曲《天》唱地荡气回肠,这才端起茶碗对着下面七八个恩客款款说道:“按说诸位大爷来捧我的场,说甚么奴家也要好好款待地。可今日实在是乏了,来日吧,饮了这盏子清茶,就当是香兰给各位大爷陪个罪过,就都散了吧,我也要歇息了……”
这些恩客多是知书知礼的读书人,也没有那些个死缠烂打地货色,饮了茶水,说了几句客套话儿,也就依言散去。
香兰赶紧凑了过来,问身边的小姐妹:“甚事?要是没事找事地耍我,老娘少赚的银子得找你们补回来……”
几个小姐着一封书信,咋咋呼呼的争抢不休:“我的香兰姐姐,你的书信,是西边来的,淮西来的呦……”
一听是淮西来信,香兰也就耐不住了,扑上身子就去抢夺。奈何几个小姐妹存心戏弄,三抢两抢也不拿不到手,故作不屑的说道:“什么淮西淮东的,当我好稀罕的么?”
“嘻嘻,既然你不稀罕,我们就先看看,看看是不是你的那个大英雄小情人儿的肉麻话儿,看罢了了丢进河里……”
“别,别,你还是赶紧给我吧,”虽然知道这些小姐妹说的玩话,香兰还是不想让别人先看了这书信去,笑骂道:“大不了今天晚上的茶水点心算是我的,这样总行了吧……”
嬉笑中,终于把书信拿到了手,香兰捧着书信,却不舍得拆开。
“看信呐,不开封怎知道你那小情人说了什么?赶紧看看,我们也好见识见识大英雄的铁骨柔情……”
香兰虽盼这封信盼的都要疯魔了,可还真是不敢拆开这封书信,唯恐鲁识字说出让自己心碎梦断的只言片语。
“快看吧,知道你等着这封书信哩,人家是送到花子巷的,怕你等的心焦,专门让小姐妹给你带上船来……”
“是福就不是祸,是祸也躲不过,赶紧拆了看看,到底是喜还是忧不就知道了么?”
在一众姐妹的怂恿之下,香兰终于鼓足了勇气,把信皮开了,可手儿却是抖个不停,这薄薄的一页书纸仿佛有泰山之重。
众人也晓得这封书信的重要,简直就是香兰的第二生命,一个个屏住气息,凑近了齐看。
书信明显是用炭笔书写,没有毛笔的圆润婉转,生生多出几分硬铮铮的金戈之气。
“林千金,俺是鲁识字,你的信俺巴巴的都贴身藏着哩。只因为不识字,也回不了你,所以央了我家大帅给你回信。”
“你这么好的姑娘能看上俺,俺欢喜的睡不找着,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还有,还有俺也记不起要说什么了。等这一仗打完了,俺就去南都找你。没有了,就是心里有话儿当着大帅的面儿俺也说不出来,等见到你了再当面说吧。”
“对了,忘记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了,谢谢呦。这回是真的没有了。”
下面是一行小字儿,显然是赴死军大帅李四的话语:
“林姑娘安好,姑娘以身涉险助战扬州,赴死军上下不会忘记。今蒙青眼相加于鲁者,实为天造地设之美事,李四力全之。此战恐旷日持久,望姑娘珍重。”
“鲁识字之言,只字未改,李笔。”
“哇,是忠诚伯的亲笔,这下子发达了。”能有李四这样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的亲笔书信,放到哪里也是荣耀无比的事情,更别提这风尘之中了。
旁边的小姐妹们还沉李四亲书的狂喜之中,大呼小叫的欢腾雀跃着。
香兰把书信捧在胸前又贴在脸上,已是潸然泪下。(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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